云筝睡到了中午，才被褚思敬的电话吵醒。

    “你昨晚上是不是去酒吧唱歌了？”禇思敬劈头就问。

    云筝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下意识就否认：“没有。”

    禇思敬是她的经纪人。

    他们乐队跟公司的合同是禁止他们私下接活的。

    但公司这么长时间没给他们安排工作，他们自己要再不找点外快，还不得饿死？

    只是这个话也不好公开来讲，不然指不定还得赔钱。

    所以经纪人来问，她自然是一力否认的。

    禇思敬那边反而静了静，叹了口气：“不要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去举报你。说起来也是我没用，倒让你们又走回老路。”

    “禇哥你不用这么说啦，这事又不怪你。”云筝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到一边，自己打着呵欠起床，“昨天吧，我们就是去帮朋友忙热热场，绝对不是什么商演哈。”

    禇思敬有点无奈，“真不是找你算账的。你昨天在酒吧唱歌被人拍了视频上传，现在网上都传开了，我就来问问你是怎么回事，看要怎么处理。现在网友反应还不错，算是对你有利。”

    “诶？”云筝有点意外，“我先看看？”

    “行。链接微信发你，你先看吧。”禇思敬说完挂了电话。

    云筝点开微信。

    置顶对话是孟鸣蜩，从昨天她发了歌过去就毫无动静。

    孟鸣蜩的微信号头像是律所LOGO，名字是“明杨律所孟鸣蜩”，透着一股庄严肃穆公事公办的官方气质。

    给他分享《突如其来的爱情》，好像的确有点违和感。

    云筝有点疑心他有另一个私人号，但想想昨天那个情景，倒也不好多问。等更熟悉一点再说吧。

    下面就是给她发链接的禇思敬。

    他发的那个视频，标题叫《第一次在酒吧看到有人给歌手送牛奶，歌手竟然……》

    那个“……”就用得十分引人入胜。

    视频是从酒吧侍应给云筝送上牛奶开始的。

    能明显看出是用手机录的，画面还有点晃。

    云筝说那句“男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被做了加粗发光的字幕，还配了表情包和霸总专用音效。

    简直鬼畜。

    云筝自己都没眼看。

    这就是禇思敬说的反应还不错？

    不过播放数的确很高，弹幕里也一片欢乐。

    【哈哈哈哈。】

    【小姐姐好酷啊。】

    【真霸气。】

    【霸总本总了。】

    【这不比偶像剧好看？】

    【有一说一，我觉得小姐姐之前看到牛奶的表情是拒绝的。】

    【学废了学废了，下次去酒吧我也送个牛奶试试。】

    【前面的在想什么？先看看送牛奶的小哥的颜值再照照镜子看够不够格学吧。】

    后面她找孟鸣蜩说“我已经决定唱什么了”的地方，这些效果又来了一遍。

    这次因为跟着就唱了歌，弹幕哈哈哈到一半就变了风向。

    【我不要你觉得，只要我觉得。】

    【霸总本霸唱什么你们就只能听什么。】

    【啊啊啊，这么霸气地宣告了，结果唱了情歌？】

    【好好听啊。】

    【真的，小姐姐声音也太好听了。唱得也好。】

    【这是我能免费听的歌吗？】

    【这样的歌手，竟然在酒吧驻唱？】

    【求酒吧地址。】

    【悄悄插一句，小哥哥真的好帅啊。】

    【对对对，小哥哥在这酒吧里简直是鹤立鸡群有没有？】

    【送牛奶也好暖啊。】

    【你送牛奶，我唱情歌。配一脸。】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没有人注意到这首歌叫《命中注定》吗？】

    【为什么别人去酒吧能碰上帅哥美女，我只能碰上油腻大叔？】

    就在云筝看的时候，还不时有新弹幕发上来，几乎要刷屏了，她索性把弹幕关掉。

    画面顿时清晰起来。

    镜头从抱着吉他唱歌的云筝身上移向孟鸣蜩。

    他也正注视她。

    平静而专注。

    但耳朵隐隐泛着红。

    并不是灯光的关系。

    他……至少在那瞬间，是被撩到了。

    云筝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视频只到她唱完歌，其实并不长，她又重新看了一遍，悄悄地点了下载。

    禇思敬那边还在问：“视频里的男人是谁？认识的吗？”

    云筝回复：“嗯，认识。”

    “我就说你应该不会随便回应观众。”禇思敬又问，“长得真的还不错啊，是不是圈内人？”

    “不是。”云筝顿了一下，又道，“禇哥怎么看见个长得好的人就想往娱乐圈拉？”

    “也没有啦，就是现在这个视频的势头还不错，我看能不能顺势再推一把。如果他是圈内人，还是要打个招呼，看是不是要联合宣传一下什么的。”

    “哦。你先别动，我问一问。”

    云筝并不排斥正常的宣传。

    她以前不爱露脸，要么躲在乐队其他成员后面，要么就是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大浓妆，主要还是不想再跟云家有什么关系，怕被人认出来多生事端，也是怕父亲万一看到她唱摇滚，再气出个好歹来。

    现在她父亲已经去世了，而且……其实在去世之前都去看过她的演唱会了，她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但孟鸣蜩不是娱乐圈的人，网上的过度关注也许会对他的生活造成困扰。怎么都应该先问问他。

    云筝把视频转给孟鸣蜩，要打字时，却又犹豫了一下。

    她对孟鸣蜩，是真的有好感的。

    首先当然是喜欢孟鸣蜩的长相，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

    原本觉得只是偶然有个交集，转头就桥归桥路归路，却没想到真的还有重逢的一天。

    然后也是真的因为他那杯牛奶。

    他在那种环境，给她送了一杯牛奶。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想法吧，那一瞬间，云筝的确被击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真的不是随便就会对人唱情歌的。

    但她昨天那样明目张胆地撩他，从酒吧撩到回家，结果一转头，就问他能不能用这个宣传……就怎么都觉得，有点渣。

    这个话要怎么说，她还真是得好好斟酌一下。

    结果她还没想好，孟鸣蜩那边已经给她回了话。

    “未经本人同意，擅自录制传播他人影像，涉嫌侵害公民肖像权。我将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云筝：……

    就不愧是个律师。

    还是个小气的律师。

    指不定还误会了视频就是她本人故意叫人录的。

    云筝叹了口气，索性拨了电话过去解释。

    “喂，你好。”电话很快被接起来，那边的声音倒还是那样平和，也听不出有没有生气。

    “孟律师你好呀，我是云筝。”

    孟鸣蜩说：“嗯。”

    他这样淡淡嗯一声，倒让云筝打好的腹稿也不知从何说起，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直接说：“打这个电话，是想跟你解释一下。你不要误会，视频跟我没关系，就是一个意外，我也不知道是谁拍的。但是现在已经在网上传开了，我经纪人那边说想顺势宣传一下，我怕对孟律师会有什么影响，所以想先问问你。但……就……不太好开口，所以刚刚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其它的意思。”

    孟鸣蜩那边静了好一会，才缓缓问：“我要是不同意呢？”

    “那就不同意嘛。我这边去联系上传的人和平台删除视频。”云筝说得很轻松。

    她是真无所谓，他们糊成这样，原因是多方面的，如果能有机会当然也挺好，但并不觉得少了这么个小视频又会怎么样。

    但孟鸣蜩又沉默了片刻，却道：“不会有什么影响。你随意。”

    “诶？”云筝一愣。

    刚刚还说要追究法律责任的呢？

    这次孟鸣蜩倒是接得很快，“还有别的事情吗？”

    正事说完了，再听到他这波澜不惊的男中音，云筝就觉得心头哪里有点发痒，下意识就问：“昨晚发的歌，孟律师听了吗？”

    孟鸣蜩挂掉了电话。

    云筝看着“通话结束”的手机，眨眨眼，笑起来。

    啊，真是位既大方又小气的律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