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平妻一事,先看那女人肚子里是个什么种吧,若不然现在娶进门,也只能惹得一身骚,连带侯府的名声也保不住!孙儿,眼下袭爵旨意尚未颁发,莫要因小失大啊!”
祖母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
兹事体大,宁观松也不敢任性妄为,生怕圣上听信传言,废了他世子的身份。
可裴宝嫣却不懂这些,一心不想被裴玉茹比下去,非要东施效颦,也去城外施粥。
“呜呜,宝嫣知道了,世子哥哥只希望姐姐在外有个好名声,宝嫣成为人人喊打的狐狸精也无所谓。”
哀怨的抽泣声,配上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让宁观松心痛不忍。
他权衡利弊,又有裴宝嫣在旁劝说,最终还是耳根子软,答应下来:“好,明日我们也去施粥,就在裴玉茹对面!”
“世子哥哥对宝嫣最好了!”
两人跃跃欲试,当夜让下人们清点侯府粮仓。
算来算去,可支配的余粮都不足支撑十天。
灾情不知多久才能结束,再者宁观松不想被裴玉茹比下去。
于是在裴宝嫣的提议下,他将发霉的糙米和细米混在一起,又拿出所有家底,从平安商行里高价买了十担细米。
翌日,两人一早便让侯府家丁去城外,将裴玉茹粥摊的位置占了,未时后才姗姗来迟。
“快来呀,长伯侯府世子赈济灾民,施粥行善,每人可领一碗清粥啊!”
侯府家丁用力叫喊,裴宝嫣和宁观松努力摆出笑脸,故作热情的给每个人盛粥,可眼底的敷衍和不耐烦,却无法掩藏。
裴玉茹的粥摊在对面百米外,她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
没一会儿,锦绣端着粥碗快步走来,激动道:“夫人,世子的粥有点古怪。”
裴玉茹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宁观松和前世一样,用了仓库中那些腐烂变质的糙米。
她眉头紧蹙,看向很多已经在自己粥摊上吃过的灾民,又去了宁观松的粥摊,不由面露忧色。
就在这时,裴宝嫣拉着宁观松从对面走来。
她故意拿出手帕,情深意切的为宁观松擦汗,娇滴滴道:“世子哥哥,明日还是让宝嫣一个人来吧,看你辛苦,宝嫣心里难受。”
“只要有宝嫣在身边,我不会觉得累。”
两人堂而皇之地深情对望,看的裴玉茹一阵恶寒,差点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婊子和狗,天长地久,他们俩可千万不要分开!
“呀,姐姐的脸色不太好,是身体还没有康复吗?”
裴宝嫣一惊一乍地开口,同情的打量着裴玉茹。
“姐姐莫要怪世子哥哥,是宝嫣自己不争气,受不了乌烟瘴气的灾民区,得了风寒,惹得世子哥哥动怒。可宝嫣怎么也没有想到,世子哥哥竟会把气撒到姐姐的身上。”
裴玉茹面色清冷,视若未闻,旁的锦绣气不过道:“夫人!你瞧他们。”
这下裴宝嫣笑意愈发猖獗了。
身子似无骨一般倚着宁观松,眼底满是宣扬,无声的宣告着她被宠爱的存在。
若是从前的裴玉茹,恐怕还会被此情此景刺痛吧!
只可惜……
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她了。
裴玉茹冷笑一声,面上带着善意,好似慰问:“世子身为我的丈夫,此番却领着你在这施粥,妹妹不觉臊得慌?”
粥摊边本就坐着不少人,此话一出,两人瞬间成了众矢之的,那一道道目光,尖锐的,犀利的,鄙夷的落在了他们身上。
裴宝嫣一瞬慌了神,连连道:“姐姐可别乱说!”
本就不耐烦的宁观松握紧手中的碗,蹙眉间,竟也一瞬觉得厌烦,想逃离。
他抬眸,裴玉茹就在对面,清莲般姣好,于难民中伫立,莞尔一笑,与从前大不相同。
她变了!
他眸光微冷,手中的碗险被捏碎。
“世子哥哥,宝嫣不过是关心姐姐两句,姐姐便这般恼我。”娇滴滴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他鼻尖冷哼一声,只道:“不过是嫉妒罢了。”
嫉妒?真是不要太可笑。
锦绣冷哼一声,插着腰。“嫉妒?你们也配?”
“锦绣,莫要再说了,既然妹妹喜欢,让给她便是了,也不是什么人人趋之若鹜的好东西。”
裴玉茹搬出这番说辞,故作大方,一语两个巴掌,扇得两人哑口无言。
瞬间,裴宝嫣脸都黑了,想再呛声,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支吾两句:“你……你……”
众人瞧着,私下纷纷议论起来,仿若瞧了一出大戏,而裴宝嫣则是其中丑角。
她顿感无颜见人,掩面便跑进府中去了。
宁观松下意识想要追上去,手中的铁勺却成了枷锁,他若是现在弃勺,只会落个更难听的名号。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施粥。
心中的厌恶更多了几分。
本就不耐烦的他,施粥的速度更是加快了不少,不一会儿锅中的粥便见了底。
似完成任务一般,他忙不迭离开。
余下的难民只好全数涌向裴玉茹的摊子,两条长龙汇成一条,挤挤攘攘,吵吵闹闹,个个举着空荡荡的碗,嘴里叫喊着,眼里渴望着。
“世子妃,我的孩子要饿死了。”
“世子妃,再赐碗粥吧!”
……
裴玉茹心底微热,高声道:“各位且勿着急,先排好队,我会尽我所能为大家尽一份绵薄之力。”
她声音清冷明亮,带着让人不容置疑的威严,话一出,那难民们不约而同排起队来,秩序井然。
裴玉茹莞尔一笑,一个妇人端着破碗上前,身形单薄,头染白发,颤颤巍巍的,接到粥后,眼中的喜悦瞬间溢了出来,连连道谢。
“世子妃可真是个大好人呐!”
好似这样还不够,她走到一旁还在喃喃着:“大善人呐!”
裴玉茹哑然,竟有些恍惚。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菟丝草蜿蜒而上,包裹着她。
她望着面前的粥,不免有些失神。
今日,从她跟前走过的难民比比皆是,他们衣衫褴褛,面色如土,只因一碗粥,人人对她满口赞颂,说她是大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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