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沈临洲打电话告知她会来接她。
下午放学后,池乔背着书包站在路边,头垂得很低,似是在数地砖格子。
“池月桥,你怎么在这里?”
问话的,是她的同桌蒋晓晨。
班内已然形成部分小团体,但蒋晓晨和她一样,没有融入任何一个,独来独往的。
“等人。”
蒋晓晨从校服外套口袋里拿出一支棒棒糖,递给她,“呐。”
透明塑料包装,像是葡萄味的。
“你怎么……”
“忘记吃了,给你。你不是喜欢嘴里咬着东西吗?等得无聊的话,打发时间。”
池乔自己都没意识到,总习惯在思考的时候咬笔头。
“谢谢。”
这时,一辆宝马停在她面前。
蒋晓晨猜是她要等的人,没有好奇地打探,挥了下手,说:“拜拜。”
随后便干脆利落地走了。
池乔拉开副驾车门,坐上去。
第一句就是:“哥哥对不起,我考砸了。”
“池月桥。”
沈临洲偏过头,看向她,“没做错事,为什么要摆出忏悔的姿态?”
她低低地说:“答应你的事没做到,就是做错了。如果你骂我,我会接受的。”
沈临洲淡声道:“没必要向我道歉,成与败,你负责的始终是你自己的人生,而非我。”
她一怔,抬起头。
“人生是阶段性的,只要没被这一阶绊住,你就能一直往前走。而走多远,走多高,参照的是你的起点,而不是别人的终点。”
后来,池乔经常回想当初沈临洲对她说的那段话。
她能够走到今天,或许,免不了有其产生的影响作用。
他告诉她,专注于自己的脚下,再难以攀登的台阶,终究是会翻过去的。
但站在他的角度,至多是以过来人的身份,为小辈指点迷津,甚至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嫌疑。
要是将之奉为圭臬,金科玉律,当作信仰一般地崇信,那也太浮夸,显得她太没自我。
实际上,在某些绷不住,心头涌上流泪的冲动的时刻,她极其需要鼓励和支持。
而沈临洲恰如其分地送上这么一番话,于是被她深刻铭记。
时至今日。
“喜欢”的种子播种时间无法溯源,但无数次这样细小的事件灌溉,它终究是扎根、萌芽、壮大。
而这一切,发生在隐秘的角落,无人知晓。
比如,池乔清洗身体时,留恋回味他将她满满当当抱进怀里的踏实感。
换上衣服出浴室,她又会熟练地收敛起这种情绪。
她不愿因与他的短暂欢好而耽误工作。
沈临洲披着浴袍坐在沙发上,系带松垮,袒露出一片胸膛,长腿架着。
不言不语,就足以勾得人想入非非。
他脸上似乎还有尚未完全褪去的欢愉,更多的,是游离于现实之外的怔忪。
她很少看到过他这副神情。
见她出来,他回神,说:“你的东西我叫人直接送去机场。”
其实没有那么急,但她还是应了声好,顺便表示感谢。
沈临洲起身去洗漱。
她这才全面地打量起这间房。
大床房,面积很小,装修风格老旧过时,窗帘下垂还有不知名的污渍。
这家酒店的格调,显然不是他看得上的。
她已经不太记得清,昨晚弄得他怎样狼狈,他才能如此将就。
池乔瞄了眼垃圾桶里,他昨晚扔的那身衣服,思忖片刻,走到浴室门口。
“我还是赔你一套新的,你尺寸多少?”
他的衣服不一定价格高昂,但多是定制的,每个季度由专人送上门。
沈临洲关掉水龙头,抽纸吸干手和脸上的水,从镜子里看她,说:“想要就自己量。”
于是她去前台要了量尺。
站在他面前,问:“要怎么量?”
他脱下浴袍,底下什么也没穿,背过身,“先量肩宽。”
池乔呆了几秒,说:“……不用脱光吧。”
“精准些。”
她咬了咬下唇,拿着软尺,指尖触到他的肌肤,隐约有些被他的体温烫到。
量完,她用手机记下数据。
“胸围,腰围。”
她顿了下,从背后拥住他。
沈临洲能感受到她柔软的胸脯挨上来,不紧不疏,淡淡馨香钻入鼻间,和他身上的是一样的香味,可却又完全不同。
还有她的呼吸,又轻又暖,好似羽毛尖拂过。
不经意地,指甲剐刮过他的心口。
他一个大男人,本没那样敏感,但不知为何,从喉间溢出了一声闷哼。
背后,池乔问着:“不好意思,我不太熟练,弄疼你了吗?”
“没有,继续。”
悬在腹前的手指纤细,甲床透着健康的粉,底部一弯白色的小月牙儿。
有时候,愈是纯粹、美好的东西,愈是容易令人萌生一些摧毁的欲望。
池乔同样意识到,这个位置太微妙了。
她尽量忽略男人身上敏感的部位,卡着标,收紧的呼吸才松弛下来,说:“好了。”
太磨人了,明明什么也没做,受的累却毫不亚于真枪实弹。
然后是臂长,腿长,腕围。
一串串数字记录下来,琐碎又详细。
她不禁怀疑,他是不是耍她。
可他沈临洲是这么无聊的人么。
不可避免地,过程中会发生不少接触。
尽管她想严肃而正经地对待这件事,但她发现他竟然……
沈临洲转过身来,垂眸看她,语气轻佻:“怎么?要量一下吗?”
如果池乔再反应不过来,这一出是对她的变相惩罚,戏弄,便是傻了。
池乔用力地撇开手,不料,软尺甩起,抽在上面。
“啪”的一声。
沈临洲“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忙想道歉,还没组织好语言,却听他冷声说:“行啊,桥桥,我在反思反思,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她涨红着脸,说:“是你先耍我的,明明不用脱光量,这些必要数据我也可以去找管家要。”
分明是顶撞。
沈临洲却觉得,她的声线里裹着浓蜜,招来千只万只白蚁,在他心上噬咬,势要蛀空为止。
糖衣炮弹威力也大不过如此。
转而,他又想,约莫是精虫上脑,搅得他神志不清了,才会这样以为。
池乔偷眼向下瞟去。
有几分骇人。
可这一眼被他捕捉到了。
猫抓老鼠,黄雀在后,她矮他二十几公分,她一举一动,都被他尽览无遗。
“桥桥,帮我,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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