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守那一双淡漠的眸子,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
若是靠近看,便会发现,墨守不管是发色,还是眸色都偏淡一些,尤其是那瞳仁,像是漂亮的琥珀。
就算是眼底流露出难得的笑意,声音依旧是极冷,让人难以有半分的接近。
“多谢掌柜了。”
掌柜一路送着墨守到了店门口,本想打着伞多送他一阵子却是被果断的拒绝。
北风呼啸,刮在脸皮上头会生痛,可墨守却像没什么感觉似的,雪花落在他卷翘的长睫上头,在他的眼皮上头铺上了雪色,他本就肤白,皮肤被冻红了,倒像是上了新妆,他的五官随着年纪长开,越发的好看。
谢思寸总说自己是伯乐,一眼相中了千里马,说完自个儿乐呵着,便不许墨守蒙着脸了,墨守如今是暗卫,可见过他的人也不少,他没有正式的官职,在外人们便喊他一声墨爷或是墨大人。
谁人不知,这墨大人就是太女眼前第一红人了。
这第一红人也不是轻易得到的称号,就在两年前,谢氏宗亲有人走了歪路,想要除去谢思寸,再让谢蕴领养宗族里的男孩为嗣子,在千钧一发之际,墨守以身相护,被刺客手上的兵器捅了对穿,鲜血汩汩地流了一地,如果不是太医院全力吊着他的一条命,墨守怕是要踏进鬼门关了。
也在那一次,谢思寸亲审亲办,血流成河,没有丝毫的妇人之仁,完全承袭了她父亲的雷厉风行。
也在那一年开始,太女开始学习亲政,将从小所学学以致用,谢思寸这太女之位,才终于坐得稳若泰山,不可撼动,而在那之后,她越发的倚重墨守了,墨守与谢思寸,就像是形和影,总是不分离。
几乎是不分离。
墨守总是不放心离开谢思寸,上一回离开谢思寸是为了找豹胎、取图纸,这一回是为了取货,虽然才离开不到一个时辰,他已经是归心似箭。
就差两个雪片糕了!
谢思寸喜欢吃雪片糕,难得出宫一趟,他得去给她带。
墨守的运气不错,今日雪大,雪片糕又不是热食,可东市卖雪片糕的老媪依旧支了摊,小心翼翼的把油纸包揣进怀里以后,墨守跳上了屋檐,身形如魅,快速的往朱雀五街而去。
朱雀五街,是京城里头最新兴的宅段,在这儿聚集了岁国三品以上的大员的宅子无数,谢思寸的外祖冠军侯的侯府亦在朱雀五街上。
来到了七街,这是闹中取静,长街的底端,是一座朱漆的大门,石狮铜环,好不气派。
在墨守抵达之前,门口站了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绯色的衣裳,金玉蹀躞革带黑履。
是有盛京第一美男之称的文家四爷,文家和谢家也是有点渊源的家族,在前朝,文家、谢家和谢思寸的母亲所属的明家有从龙之功,更互为姻亲,文家的四爷,兜兜转转也能称得上是谢思寸的表哥。
文四爷今年方十八,在十六虽那年已经高中,还是当年的探花郎。
以文四爷之才,就算当状元郎也使得,只是探花郎这个位置自古以来,都有皇帝看婿的意味在。
人人都道太女和文家四爷般配,女子有才德,男子有品貌,文四爷是太女正君的热门人选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儿。
看到文家四爷,墨守心底的喜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细细密密的疼痛。
“墨大人,这别院怎么都没人应门呢?”
“今日是千岁节,太女向来不愿意见人,是以吩咐了不管是谁来,都不见,还请文少爷海涵。”
文苑闻言,扯开嘴角笑了起来,文苑当真生得好,唇红齿白、身材颀长,却不见文人的文弱,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他天生生了一副美人骨,让人百看不腻。
文苑出众,不只在于外貌,还在于气质,腹有诗书气自华,他就像是一颗圆润的珍珠,饱满而自带光华,乍看之下雪白诱人,多番品味就可以看出七彩珠泽。
即使墨守带了一点挑剔的心态,想要找出文苑身上的缺点,可却也找不着,正因为如此,他心里对文苑更加不喜了。
文苑哪里听不出墨守话中有刺?不过他脸上却是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今日是千岁节,却也是表妹的生辰,虽然不能庆祝,可也不能怠慢,文某备了一份薄礼,还请墨大人务必转交。”
墨守脸上神情不变,可若是细品,便能品出他周身所散发的怒气。
一声表妹,令墨守心里头焦躁不已。
他不喜欢别人与他的主子如此亲近。
谢思寸十五岁了,他心里充满了喜悦,可也衍生了忧惧。
文苑将准备好的礼放到了墨守的怀里,接着把伞递给了墨守,“墨大人,风雪如此之大,伞撑着,若是墨大人病了,表妹的安危要托付给谁人呢?”随着他的动作,红色的宽袖一振,一股檀香扑鼻而来。
墨守皱了皱眉,麻木的接下了文苑递来的锦盒,早在文苑现身的时候,他便知道,他肯定是来送礼的,会在这一日来拜访的,也就只有他了。
不发一语,墨守直接跳上了墙,就这么消失在风雪之中。文苑望着墨守消失的方笑,脸上挂着一抹笑意,撑着伞才走没几步,家中的小厮已经迎了上来,递上了一个手炉。
“公子等得可好等了。”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文家是公府,在上京权贵里头,能够越过文家的也没有几个了,这么金尊玉贵的人,就这么在大雪里头等了一个时辰,“可冻坏了吧,快上车烤火。”
“学海。”文苑脸上挂了一个温和的笑,可学海却是立刻住嘴了。
世人容易被温润的假象所蒙蔽,不过学海跟了自家主子这么多年了,哪里不知道,那温和的外皮下,藏着什么样的猛兽。
一个时辰,确实不常,他等着她的时间,可要比学海想像得更久,一个时辰又算得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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