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扑通一声跪在了谢景瑞跟前,连磕三下响头,动作过大,谢景瑞的指甲划过脸颊,留下一道血痕,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没入了地板中。
“是奴不知天高地厚,请三爷责罚!”沈娇摆出卑贱作态,企图浇灭谢景瑞无罔怒火。
谢景瑞盯着手掌浸染的血痕,怔愣一瞬,骤然暴怒。
他扯着沈娇的胳膊,将人提了起来,径直朝着床帏走去,将她狠狠摔在了床褥上,“你也知道你是奴婢?你怎么敢的?”
谢景瑞死死掐着沈娇的脖颈,双眼冒着凶恶的红光,厉声质问。
沈娇呼吸不上来,尚存的意识驱使她紧紧抓着谢景瑞的手臂,涨得满脸通红,眼泪不自觉滚落。
“救……”
“你怎么敢的?敢对大哥下药,敢爬他的床!真是不知廉耻,贪慕虚荣!”
“你是不是很后悔?后悔药酒被我误喝,你这么下贱,大哥根本看不上你。你还不知道吧,他当初就跟我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即便万念俱灰,听到后面,沈娇的心还是狠狠抽痛了一下。
谢家长子谢景书,温文尔雅、举世无双,她甚至能想象到,在说这句话之前,他经过了长时间的沉默,以失望的语气说出的这话。
她孺慕多年的人,终是对她失望至极,往后自请搬出了主家,鲜少回来,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谢景书了。
如若开始跟的是谢景书,他定然不会像谢景瑞这般对自己。
脖子上的力道并未松开,她意识消散,无力垂下了手,恍若身处云端,碰不着地。
她今日大概真要死了。
隐绰绰的,她好像听见了谁在哭,死死的搂着自己,声音有点像是谢景瑞。
不,不会是他。
一个想杀了她的人,没道理为她哭。
她到底是没死成,坐起来看了眼,是自己住的小屋。
绿意端着托盘进来,见她醒了,赶忙放下东西小步朝她跑来,她眼眶通红,“沈姐姐,你可算醒了。”
她想开口安慰两句,才发现嗓子疼说不出话来。绿意连忙拿茶壶倒茶,端过来,“沈姐姐,茶有点凉了,你先润润喉咙,我一会去烧壶水来。”
沈娇端着喝了口,急促的咳嗽,又呛了出来,看得绿意眼眸更红了。
“三爷怎么能这么作践你!”
沈娇拍拍她手,让她别再说下去,唯恐被人听了去。
她重新小心抿了口冷茶,润了润喉。
“主仆本就如此,日后莫要再说这话。”
“可你们,本不是主仆啊……”
沈娇没再说话。
绿意见说错了话,连忙说去烧壶热水,匆匆离开。
沈娇伸手摸了下脖颈红痕,才想起以前的事,他们一开始,不是主仆。
沈娇乃户部侍郎之女,与谢家府邸紧挨着,年少往来颇多,与谢家三位儿郎都甚是熟悉。
一朝倾颓,她失去了所有依傍,看着同族惨死,眼看即将被送去充妓,被谢家扣了下来,连带着她逃过一劫的母亲。
自己成了谢家的奴婢,母亲不知被谢家安置何处,每年只能见上一面。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对自己和颜悦色的谢家人,都变了一副面孔,让她几乎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个金尊玉贵的小姐,只记得自己是个卑贱的丫环。
绿意曾是自己贴身丫鬟,如今抛开主仆身份,倒是更像是相互慰藉的亲姐妹了。
夜色正浓,小屋的门打开,将她惊醒,处在半梦半醒间,以为是绿意又梦魇了当初沈家被抄家的惨状,来找她一起睡,她往里靠了靠,拉开被角,叹道:“上来睡吧。”
迟迟没有动静,沈娇睁开眼,才发现来的不是绿意,而是一脸讥诮的谢景瑞,“你在等哪个野男人爬你的床?”
沈娇的困意荡然无存,她坐起身,想起那天晚上脖颈被掐住的窒息感,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
她那天是真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舌尖打着寒颤,根本开不了口。
谢景瑞冷眼看她,弯腰抓住沈娇脚踝,强硬的将她拉扯靠近,伸手摩挲她脖颈到淤青,感受到她的颤抖。
“你在害怕我?”
沈娇颤抖着摇头。
“你有什么资格害怕我?要不是我谢家庇佑你,你早被送去军营,留你在我身边伺候我,是看得起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衣袍,脑袋埋在沈娇的肩胛。
身下一直抖动的身影,让他感到不悦,他蹙紧了眉头,“你抖什么?兴致都被你抖没了。”
沈娇颤颤巍巍说出一个字,“冷……”
谢景瑞眯眯眼,刚才的不悦荡然无存,勾了勾唇,他牵着沈娇的手搂住他脖子,“冷就要抱紧我,这也要我教你吗?你不是很懂房事吗?”
他并未因沈娇初愈而放过她,一直折腾到次日清晨,打着哈欠穿上衣裳,瞥了眼软弱无力倒在床榻到沈娇。
环顾四周,冷笑一句,“这屋里四面透风,修葺的人都死了吗?你不知找人添些炉火?想冻死我?”
又将昨夜带来的圆肚药罐丢在床上,“好好擦你脸上的伤,怪倒胃口的。”
既是倒胃口,还日日宿在这?
沈娇没力气与之争辩,如被蹂躏后残败不堪的花,萎靡、枯萎。
府上都是拜高踩低的人,碳火本就是稀罕之物,管着用度的王管家,他媳妇瞧不起沈娇爬谢景瑞的床,对她嗤之以鼻,克扣用度是家常便饭。
她撑着所剩无几的力气起来,打起精神给谢景瑞布菜,听着主院老夫人那派遣来的嬷嬷,在谢景瑞身边叮嘱:没几天就要成亲了,为了顾及两家颜面,不可再去寻花问柳。
另外宫里头传话,让他休婚假,新妇回门后再去上朝。
沈娇听得布菜的手一抖,迎上谢景瑞似笑非笑的目光。
“不用上朝?听着倒是件好事。”
他是瞧着沈娇说出的这话。
不出意料,饭后沈娇就被拉回了房中,继续做那档子没做完的事。
一连几日都是这般折腾,早已令她疲惫不堪,索性迎来了谢景瑞成亲那日。
谢景瑞说怕她通房身份,冲撞了新妇的喜庆,让她今日一日都留在屋里不要出门,三餐都是绿意给她端来的。
绿意为她之后的处境担忧,她却没想那么长远,只想着新妇进门,自己总归是可以歇一歇的。
没准再过段日子,等谢景瑞厌弃了自己,又或者女主子要赶她离开,她就可以离开谢家了。
她不奢求谢家长公子,也不奢求其他,她已经二十多了,只盼着出去后,找到母亲,找个品行端正的人一起过活,再无其他。
与绿意说话的功夫,桌边的烛火摇曳,沈娇揉了揉眉眼,却意外瞥见窗外倒影的人影。
身形修长。
她当下站了起来,质问:“何人在外?”
评论区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