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名叫落花楼,里面植株颇多,春日时花团锦簇,风景秀丽宜人,在整个谢府也是独一份的院落。
但如今是冬日,只见萧条的枝丫,不及往日繁荣,颇有衰败之相,地上的土才刚翻新,像是临时整理出来的住所。
陈茹骄还记得,这处是沈娇以往来府上小住时常住的地方。
位置有些偏僻,胜在静谧景致,后来不少植株,都是谢景瑞带着沈娇栽种的。
早两年来,还是一副破败模样,如今倒是焕然一新,可见对那女子的珍重。
陈茹骄有种不详的预感,急于进去看看那人究竟是谁。
却被左三拦在了门外。
“没有三爷指示,任何人不得入内。”
左三一板一眼。
陈茹骄冷眼视他,“我也不可?”
左三不敢直说,默不作声,便是默认。
陈茹骄道:“我只是听闻她身体不好,前来瞧瞧,好给她送些补药,不会耽误多长时间。”
左三依旧不肯让步。
她正欲发难,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咳嗽声,夹杂着一道虚弱的女声:“谁在外面?能进来陪我说说话吗?”
左三似乎记得谁的教诲,道:“是三娘子。”
他看了眼陈茹骄,还是让开了道。
陈茹骄拨开珠帘,瞧见了床榻上隐绰绰的身形,身穿白色丧服,面容虚弱,做得西子捧心,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抬眸与之对视时,陈茹骄身形微怔。
好半晌,才叫自己缓过神来。
这女子,竟与沈娇有七成像,方才险些以为就是沈娇本人。
“你就是三爷的妻吧?我原该起身给您行礼的,只是身体羸弱,怕是不行的,还望三娘子莫怪。”
陈茹骄在一侧入座,打量着这病美人,将事情串联在一起,就不难知晓了。
这女子是沈娇探亲回来路上遇见的,听闻是病重摔倒在了马车前,被谢景瑞带了回来。
她原就想着,谢景瑞虽然行事荒唐,但从不乱将人往家里带。
如今想来,这其中和沈娇脱不了干系。
“你与沈娇什么关系?”陈茹骄问。
女子眼底有些疑惑,“谁是沈娇?不曾听三爷提起过?我与她能有何关系?”
女子甚至不解的,将视线投向左三,左三并未给予她回答。
沈娇是谁,没人知道。
三爷听不得旁人说她不是,又处处将其置于什么也不是的地步。
陈茹骄不知道她是真不知还是装傻充愣,可眼下有左三在,她也不能说的过于直白。
转而询问:“你叫什么?家在何方?听夫君说,你一身丧服昏倒在马车前,又是作何?”
女子闻言,神情低落许多,“小女柳柔儿,生于山间,与我爹相依为命,奈何,奈何他一周前上山采药,失足摔下去一命呜呼。我能做的,只有将我爹厚葬,这才想着卖身葬父,因伤心过度昏厥,惊扰了贵人,幸得贵人相助……”
陈茹骄听的索然无味,总觉不真实,但做戏做全,她捏着帕子,掩了下眼角。
“你当真不认识沈娇?”她依旧不死心询问。
柳柔儿含泪点头,“三娘子,我确实不识得什么沈娇。”
陈茹骄稍敛心底疑虑,说道:“夫君为人心善,好善乐施,但你终归不是谢家人,没名没分的平白叫人诟病,这点属实办的不妥,为保你清誉,还是尽早搬出去好。”
柳柔儿一双水眸望着她,“可我如今并无去处可言,天下之大,再无我的容身之地。”
陈茹骄心头一泠,放柔声道:“我自会为你在府外安排一处宅子……”
她似想起什么,侧目看了眼左三,朝他轻笑,“左三,我记得前几日夫君说大爷那缺了丫鬟伺候?叫咱院送几个去?”
左三突然被点名,有些无所适从,可仔细一想,谢景瑞又确实说过这话,虽然本意并非如此……
他道:“三娘子,此事还是等三爷回来再说吧。”
陈茹骄语调微凉,“这硕大是谢府东院,我还没有话语权了不成?凡事都要听三爷的,自嫁进谢家,就没个将我当主子看的!”
左三一时语塞,心下权衡了一番,说道:“一切听三娘子安排。”
陈茹骄这才没有继续闹下去,转而与柳柔儿道:“你放心,谢家大爷是个好相与的,若是落他眼里,为你谋来个妾位,倒该你反过来谢谢我。”
柳柔儿的眼尾泛红,甚是倔强的说,“我并非物件,任由你们送来送去的。我不要走。”
陈茹骄冷眼看她,“不是物件?难不成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上的来台面的东西不成?你当我这番话是在和你商量?”
一句话,将柳柔儿呵斥住,哭哭啼啼的,却没敢再多说什么。
陈茹骄看得心烦,不愿再多做停留,怕自己会失控端不住娘子架势。
她离开前,乜了左三一眼,道了句:“当奴才的,好生当奴才便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左三低眉顺眼不做反驳,送她离开后,心下犯愁,还是写了一道书信送去请示。
“沈姐姐真是好手段。”
陈茹骄带着未消的怒火登门,丫鬟押着沈娇到她跟前,她漫不经心道了句。
“原以为你只是探个亲,还能给我探出个麻烦来。”
沈娇被两个婆子押着动弹不得,肩膀处被压的酸胀难耐,她抬眸,眼底却是倔强,“三娘子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敢说柳柔儿不是你安排的?怎么?当年沈家人还没死绝是吗?能叫你找出个和你如此相似的人来膈应我。”
沈娇:“若非三娘子为难我在先,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陈茹骄挑眉,“你这是变相承认了就是你做的?”
沈娇没说话。
陈茹骄翘着腿,纤纤玉手端着一盏热茶,“说来好笑,大爷那边差人送了那套茶具来,要我别与你过不去。我本打算就这么算了的,可眼下,究竟是谁和谁过不去?”
沈娇眉眼微动,不明白谢景书究竟想做什么,分明一开始没打算施以援手,而今却要插一脚。
加上他那日说会帮自己平反的话……
“不过呢,人我已经送去了大爷那,这件事我们一笔勾销,之后如何,各凭本事。”
陈茹骄冷眼看她,“你若有本事,就将人再要回来。”
她愤然甩袖离去,前脚刚走,后脚绿意红着眼过来,扶她起来入座。
“三娘子好生不讲道理,那人你都不曾见过,也能怪到你头上来。”
沈娇安抚的拍了拍她手背,并未与她说这事确实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不过眼下可以确定的是,茶盏一事就此翻篇了。
“你可知大爷何时走?”
绿意勉强止住抽泣,“应当是用完晚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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