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懿宁很优秀，年纪轻轻就拿过不少芭蕾比赛的奖项，还经常演出芭蕾舞剧，甚至经常出现在杂志采访，而且成绩优秀不偏科，是老师很喜欢的学生。

    只是他性格古怪，想要跟他做朋友的都被他吓跑了。苏懿宁本身就乖僻，平时也不主动跟别人聊天，别人跟他聊天，他也爱搭不理的。对余误和其他人，他完全是两个态度。余误也有好奇过为什么，但他不想让苏懿宁知道自己好奇他，便没有过问。

    苏懿宁这会跟在他身后不远，正在看他打架。他今天接了个大单子，但对方是谁不知道。余误只知道揍赢了这个人有五百块到手，比平时一两百来得多。余误一向都是有钱就干，而且从来没有失过手。

    可没想到这次是对家找上门，被前后包抄，还一上来就给他来了个爆头。余误再能打也招架不住那么多人，倒是没怕，他自认烂命一条，也没什么梦想，就是希望哪天他真死了奶奶别那么难过。

    然而他永远不会想到苏懿宁那小子不知道从哪儿捡了根扫把就冲进来了。他细皮肉嫩的，打架还很菜鸡，冲进来就是跟他一起挨揍。苏懿宁看着就不抗打，余误被他的举动吓得够呛，三两下把人拽进自己怀里。

    “弱智吗你！”他怒骂，却把苏懿宁给护住了。

    这一场架他们伤得不轻，但对方竟然给他塞钱了，确实塞的五百。但不是他揍人所得，而是挨揍所得。但他们医药费估计都得花上几百块，实在不划算。

    偏偏苏懿宁那小子还笑，坐在那儿笑着，还因为笑得太过火而扯到了伤口，疼得皱眉。

    “你笑什么，挨打了就笑是吧？”余误真是莫名其妙，他对苏懿宁只有无语，“你说喜欢你才揍你，那刚刚那群人也喜欢你？”余误还没忘苏懿宁说的话，趁机损了他一顿。

    苏懿宁哈哈笑了两声：“不对。”他说，“这跟被你揍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不知道，只有你揍人能让我有反应。”苏懿宁的说法很直白，“而且你保护我了，谢谢。”

    余误白了他一眼，不知如何回应。他这辈子就没跟谁要好过，他眼神太凶了，一般人都不会主动跟他说话。余误没有朋友，他不知如何断定苏懿宁对自己的感情。反正，好像不太正常。普通朋友的话，会说出来“让我有反应”这种话吗？

    “没有要保护你。”余误嘴硬道，“我只是怕你被打死。”

    “但我被你保护到了啊，我身上的伤看不出来就好。”苏懿宁主动挽住了余误的手臂，“那什么，那个，你是不是缺钱啊？以后我的零花钱给你好不好，你跟我做朋友吧。”

    “不需要。”

    “你需要。”苏懿宁否决了余误的答案，他很高兴地黏上了余误，“你不要做打手了，你去做点兼职都比这个好。”

    “这个来钱快。”

    “可是我不想看到你受伤。”苏懿宁诚实道，“好吗，我也会把我的零花钱给你的。就是不太多，但我乖点的话，妈妈可能会多给我一些。”

    苏懿宁的眼睛好漂亮，以至于余误一时间挪不开眼。他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对苏懿宁是个什么意思，他是极其不愿意跟苏懿宁做朋友的，可当他听到苏懿宁不想他受伤时，他的内心却被震撼住了。他的眉眼中透露出几分疑惑，“你黏过其他人吗？”他问苏懿宁，好奇他对其他人是不是也这般态度。

    苏懿宁摇了摇头：“没有啊，我又没有其他朋友。”他回道，“我不知道欸，或许以后有别的朋友吧。但你不一样。”

    “不一样？”

    “嗯。”苏懿宁一向坦诚。

    两人去了附近的小诊所，上药的时候苏懿宁一直嗷嗷喊疼，抓着他的手臂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余误都觉得丢脸，明明他比苏懿宁受的伤多了去了。

    “你不是喜欢挨揍吗，你喊什么疼？”余误等护士一离开便小声问他，苏懿宁不嫌丢脸，他倒是觉得丢脸了。

    苏懿宁摇摇头：“那我也不喜欢疼啊。谁说喜欢挨揍就喜欢疼啊，你莫名其妙。”

    余误才觉得苏懿宁莫名其妙，他一肚子的好奇，却都问不出口。

    经过这一桩事，余误对苏懿宁的态度软了几分，平日只有苏懿宁一个人叨叨不停，现在余误也会偶尔回应他两句。但余误的态度还是淡淡的，感觉他跟商店老板说话的次数比回应苏懿宁的次数还多。

    苏懿宁并不在乎余误理不理他，他只是按着自己的喜欢变着花样给余误送东西，插足余误的生活。

    两人就一直保持着一种奇妙的距离感，就好像苏懿宁黏着余误是苏懿宁的事情，跟余误毫无关系。

    直到最近考试苏懿宁以一种跳楼式的分数引起了老师的注意，余误才被迫拉去谈话了。

    在大人眼里好学生成绩差了一定不是好学生的错，一定是被谁带坏了，所以余误一定就是导致苏懿宁成绩变差的原因。

    “不关我事，是他要黏我的。”余误说，“你再怎么说我也没用，你自己睁大眼睛看看我平时有没有理他啊。”他极其不耐烦，对老师的尊敬也被消耗得一干二净，“管我之前，管管他吧。”余误说完就跑了，也不管老师的脸色有多么糟糕。他被苏懿宁卷入了一场无妄之灾，只感觉无比烦躁。

    苏懿宁却什么都不知道，放学还傻呵呵地买了瓶饮料来找他。余误决定不被他跟上，瞬间拔腿就跑。他躲苏懿宁就跟躲鬼似的，还特意绕路不让苏懿宁有逮到他的机会。殊不知他一顿绕，却在家楼下看到苏懿宁朝自己挥挥手。

    鬼是甩不开的。余误的表情很微妙，他甚至在想一定是因为自己太倒霉了，所以才被苏懿宁给缠上。他默不作声，想假装没看到苏懿宁直接绕过他进家门，可苏懿宁却悄然跟在了他的身后。

    “你想做什么？”余误果断停下了步伐，他推了苏懿宁一下。

    “没干吗啊，我看你不理我，我就跟过来了。”苏懿宁说，“你回来得好早啊，我还以为要等你很久呢。”

    “你没有自己的事情吗？”

    “有啊，我晚上八点要去上舞蹈课，但现在还早。”苏懿宁很诚实，“你吃饭了吗，我请你吃饭吧，我知道一家——”

    “你别再跟着我了。”余误认真道，“你成绩下降，老师都来找我了，说是我害的你。”余误说出来都有点想笑，明明是苏懿宁自己往泥潭里凑，众人还嫌泥潭脏。

    苏懿宁懵了一瞬，难以置信：“老师找你了？”

    “不然呢？”

    “好吧。”苏懿宁的表情有点复杂，“但没事的，我是故意考成那样的，下次就好了。”

    “为什么？”

    “这次会按成绩排名调座位，我必须得考得跟你差不多，才能跟你坐同桌。”苏懿宁告诉他，“我没想到你会被老师训，对不起。”

    余误更烦躁了：“我不想跟你坐同桌。”他多少是有点生气的，“而且，你这样私自在我家门口蹲我。完全没有尊重过我。”

    苏懿宁被说了一通，却全然不知自己有错。他很无辜地眨了眨眼，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余误要生气。他还是第一次想要跟别人交好。

    “我不是对你很好吗？”苏懿宁甚至发问，“我给你买的牛奶，比我平时喝的牛奶都要贵呢。”

    “我不想要。”

    “但你收下了。”苏懿宁一口咬定，“你收下了我的东西，你就是接受了我呀，我哪里不对？”

    哪都不对。毕竟每次余误想拒绝苏懿宁的东西，苏懿宁都会快速逃跑。余误甚至试过把苏懿宁送来的东西放回苏懿宁位置上，但很快苏懿宁又会把东西悄悄塞给他，还乐此不彼地，余误把东西送回去多少回，苏懿宁就塞多少回，反正是拒绝不了。如果余误拿去扔了，苏懿宁又会再买一份送到他面前。

    苏懿宁这个人好奇怪，你要是不接受他的东西，他就能一直送，送到你接受为止。他或许明知你不想要，但他就是要送，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想法。

    被他缠上，那真是倒霉的。

    “你去交个朋友吧。”余误建议道，“你交到朋友了，我再考虑跟你做朋友。”

    苏懿宁想了想，他对交朋友这件事实在是不感兴趣。

    “那你跟我交朋友的话，我能跟你交换联系方式，然后你跟我聊天吗？”

    余误想的是，希望苏懿宁有了别的朋友就不再缠着他。便点了点头。

    “可以。”他说，“你交到朋友再说。”

    “好耶！”苏懿宁得到准确答复后便欢天喜地地跑了。

    余误看到他一蹦一跳的背影，心情是复杂无比。不过苏懿宁走了，他也暂时能松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歇下来，余误的手机就响了几下。

    是几条陌生的短信，且一看文字就知道是苏懿宁的口吻。

    “抱歉，实在没忍住给你发消息。

    “我很快就会交到朋友了，你会跟我聊天的吧？

    “对不起，我不会再让老师找你了。

    “明天也会给你带早餐哦。”

    ……

    余误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阵子，确定了苏懿宁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而且是个变态。

    “滚。”余误给他回了一条。

    却在想苏懿宁交到了别的朋友，是不是对别人也一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