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惯例,方知许酒足饭饱过后,便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躺尸,顺带敲了敲隔壁牢房的阴暗冰冷的墙壁,无奈道:“你吃得怎么样?”
左右狱卒都是方亭松安排进来的人,方知许在这里一向不怎么避讳,他送来的人,她自是万分信任的。
同方知许好巧不巧关押在一处的人,正巧便是前几年名动京城的白府贪污案的主人公,白嫡二小姐白婉莹。
经过几日无所事事的没话找话,方知许多少明白了白婉莹的处境。
她已被关押在此三年了,已经全然忘记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只知道终日处于监牢中混吃等死。
“还行吧,馒头配咸菜。”几乎日日都是这类寒酸的饭菜,少女的一只白皙手腕悄然从栏杆处伸了进来,嗓音虚弱却清冽无比,“你……有多的食物吗?”
虽不知方知许为何也会犯事入狱,但白婉莹瞧见她伙食不是一般的特殊关照,自然也清楚她是受了方亭松的打点。
毕竟快有三年没吃过一顿饱饭了,白婉莹犹疑片刻,终究还是犹犹豫豫伸出手去:“我……”
不等白婉莹仔细斟酌该如何开口讨要食物,方知许便热切地一把将窝窝头和一碟红烧肉塞入她手中,顺带捏了捏她骨节分明的指关节:“拿去吧。”
不过是几碟小菜罢了,方知许自然乐得施这个恩惠,更别提对方只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儿,瞧起来便分外瘦弱。
奈何方亭松指派给的狱卒们并不负责看管白婉莹,是以她无法享受方知许所享有的特权,终日能吃到的也只有腐朽发臭的馍馍和汤面。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我父亲根本没有贪污,一切都是有心人故意设局……”吃饱喝足后,两位小姑娘互相依靠在各自的墙壁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
狱卒们去吃酒了,虽不过只有短短的一个钟头,可对白婉莹来说,却是难能可贵清闲下来的时间。
估摸着约莫又是一桩冤案,方知许虽有心想帮忙,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只得干巴巴安抚白婉莹几句:“不要太难过了……”
时至今日,白婉莹仍觉得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若不是几年前白家被揭露贪污,她现下,便是同方知许齐名的响当当的皇城贵女之首,哪儿还有旁人什么事儿?
不过世事难料,白婉莹倒也还能勉强接受,苦笑道:“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我现下都忘了外头是何种景象,应当比几年前更繁华些了吧。”
当初白家几乎满门抄斩,唯有白婉莹一人,自幼抚养在乡下的庶亲家,这才险险逃过一劫,但也被抓进了牢狱中,终身囚禁不得面世。
不知该怎么安慰白婉莹,方知许只好温温柔柔道:“没错,外面很繁华,等有机会了,我便请你去吃万福楼的烤鸭。”
“大抵是出不去了。”这已经是几年前的久远案子了,就算方知许想要重新查清档案,也得耗费不少心力。
更别提眼下方知许也不知因何事入了狱,尚且不知何时出狱,如是一想,白婉莹也便释怀了:“不过在这儿的日子还挺清闲,就是吃穿用度都寒酸了些。”
这不是废话吗?
虽然方知许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她并不想就这么浑浑噩噩在牢狱中度过自己重生的一生,便打哈哈道:“哈哈哈……”
这几日选秀大典,宫中一切事务都在紧张且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止梁珈心,不少大家小姐也都在摩拳擦掌,纷纷为了选秀大典而争先恐后取得入宫的机会。
说来也是天意弄人,国公府原本计划出一位方知许参加选秀,但她又好巧不巧入了狱,便只有让梁珈心顶替上了。
能嫁入皇家做一位妃子,梁珈心自是愿意的,在她看来,有没有得到凌晏深的青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否稳压方知许一头。
“入宫后,切记不要太过出风头,规规矩矩按宫里的规矩办事,入选与否,为父都希望你随心所欲。”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方亭松无法做到冷落梁珈心这么些天,思虑良久,最终还是在她临登上马车入宫前叮嘱了几句。
这些无关紧要的嘱咐,顾颜芳早已在悠悠转醒后告诫了梁珈心,她眸光很快黯沉下来,妆容精致又不失风韵,盈盈一拜:“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言语谈吐之间,丝毫不见对这个家的留恋。
比起留在国公府坐以待毙,梁珈心更愿意去这皇宫好好闯荡一番。
在此之前,梁珈心托人打听到了此次为秀女作画的画师,据说是从西域千里迢迢而来的番邦男子,她便又说尽了好话,这才勉强令他同意为她美化一番。
其实梁珈心长得并不算很丑陋,只是样貌平平,但女子只要化了妆,略施粉黛,哪儿个不是出水芙蓉倾国倾城?
“小姐,这方知许入了狱,这好事可就落到您头上了。”青儿哪儿懂皇宫内的尔虞我诈,只以为梁珈心入了宫,做了秀女,便是平步青云一步升天了。
梁珈心嘴角始终噙着一抹倨傲的笑意,她自恃出身方国公府,待人接物都带上了几分自大:“那是。”
只要自个儿入了宫当了娘娘,甭管什么方知许,就连凌晏深见了她,还不得恭恭敬敬叫一声娘娘?
奈何梁珈心想法实在太过美好,但现实却着实不留情面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梁珈心本是国公府出来的秀女,国公府于这皇城中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她满心欢喜,以为会有秀女按捺不住前来巴结自己。
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梁珈心足足忸怩作态在宫外墨迹了许久,路过的秀女也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抑或担惊受怕地低下头去,压根儿不带搭理她的。
“梁小姐,您若有什么需求,不妨直接告知老奴,不要在这里耽误双方的时间。”嬷嬷凌厉的眼神中已经透露出些许不耐烦来,急着打断梁珈心的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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