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了人家千年才偶独一株的雪藕,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人家琼音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照样对我礼貌招呼,甚至比往常还要亲热几分,可是还是受不住我良心不寐,当晚趁着夜幕低垂,就屁滚尿流的冲进了潇云内殿,我进去时,少黎还在案上处理卷宗。
我看他时不时眉头紧蹙,时而扶额的样子,心里有些儿心疼,自从来天宫,我就觉得各种不自在,相比于我,少黎才是那个被束缚的最深的人。
尽管,在表面上看,如今他是苍吾的亲点弟子,江渊殿的主人。
苍吾那个死老头,眼看着少黎样样出彩,就不把他当人看了,甩手掌柜当的很是痛快,袖子一甩,以往的所有事务全都堆在了少黎一个人头上,甚至以往的卷宗这些都是紫薇星官司职,少黎根基尚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他学着打理,一天到晚,忙得不见人影,与他以前潇洒自如一比较,简直是大受折磨。
我既盼着他有出息,又望着他能轻松些。对少黎,我总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我怕他累着。
“来了。” 他说这话十分肯定,连头也不抬,却是料定面前的人是我。
“你怎么……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你,谁还会这般莽撞。” 他抬头看我,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听出来他有些责怪我,连忙说明来意。
“禀少黎……殿……殿主…天黑了…不对,是江渊殿日辰黑了……” 我边说边作礼,手脚一并乱用,头一回儿当这种差,又不习惯在少黎面前如此疏离,闹了一个大红脸。
他不说话,看着我支支吾吾,左顾右盼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你……你笑什么,还不是你非得要弄什么夙……夙日仙子……听说我得了这个差,都笑我是走后门的,一群人都在笑我。”
“谁在笑你?” 他话里带着忍笑得颤音,走在我身边,拉我去他身侧,又补了一句
“谁敢笑你?”
我抬头看他嘴角微微的弧度,才呛他一句:
“还能有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并不理会我,签起我的手,带我去影壁外头那顶熏着炎丹香的紫金大炉子边上,看着袅袅青烟缭绕,我心里出乎意料的平静安定。
他施法从炉子里带了把香灰出来,柔柔一吹,那写香灰竟化作丝丝细雨般的灰线,绕在天边,化作一片闪闪星辰。
我定睛一看,顿时大悟,那片星辰,正是奚山星位图,是我每个夜晚看过无数遍的奚山的星星。
我忍不住抬头看他,见他也在看我,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夙日仙子的差事。”
他话不对言,我还以为他故意打趣我。正准备发作一番,才听他继续道:
“以后你就这般,撒过香灰,就能见奚山的夜星。免去那些繁文缛节,这般,我也就知道你来当差了。”他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手里,我能察觉到他手心熟悉的温度,也能听到他在传我施法的秘诀。
片刻之后,我心中了然,学他的样子,捏了香灰撒去,果然一片闪烁。
“太好玩了!少黎,天上也不止都是那些繁杂琐事嘛,原来也有其他在奚山见不到的东西。”
“那我可就放心了,我思前想后,听之茂说这是天上头一份的仙职,还担忧了半晌,生怕做错了。”
“怕什么?你是头一个,你怎么做,都是对的。”他站在我身边淡定开口,听了这句话,我心里更是美滋滋的,如同吃了一大颗定心丸一般。
少黎真是不错,不但能想着我,给我定个前所未有的职位,还能让我顺带了却心愿,看到奚山的日出日落,满天繁星。看来,他这个上位者的权力真是大得很,我这个大腿真是抱对了。
“诶?少黎,那夙日仙子跟洒扫仙子比,谁的位阶大?”
我忽然想起来什么,张嘴问道。
他叹了口气,才看着我说道:“一样大。”
刚说话,有像是怕我担心似的,接着说:“但是你能轻松许多,也能……”
“嗯?也能什么?” 我见他低头不语,眸光闪烁,不由得追问。
“天天见……我。”
他轻咳一声,少黎声音本来冷清,说这话的时候却格外轻柔。
果然!听了这话,我点点头,他说的对,我本来也不是要多高的位阶,如今能看到奚山的日头,还能学到这么新奇的法决,更能天天见少黎,除了不在奚山,我简直样样满意了。
“是的,还是你想得周到。”
我美滋滋的应了。
他轻咳一声,方才说道:“天上规矩多,连我也不能规避。虽然只是个虚职,但我只能想到这个法子,如今,你可欢喜?”
“欢喜欢喜,再没有更欢喜的事情了。”
我心里赞叹他奇巧的心思,拉着他坐在阶沿上,指着那些熟悉的繁星问他:
“少黎,这个叫什么名字?”
“商宿。”
他答得认真,我眨眨眼睛,反笑他:“我是问,这是什么决,这般好玩。”
“这么好玩的决,肯定得有个名字的。”
他看着我,有些愣神,还没回答,我就一把捧住他的脸,笑道。
“空空决……怎么样?叫空空决。”
虽然这个仙职我很喜欢,夙日仙子实在难听,我势必是不能再让他取什么奇怪的名字,再者,我也有我的私心。
没想到他噗嗤一笑,整张脸在我手里嘟嘟囔囔的,因为我的手靠在他脖颈处,他笑的温度,连他笑起来的幅度都在我手上蔓延开来,我一下子魔怔了,立马把手放下。
“空空,它本身就叫空空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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