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切发生的很突然,阿藤刚刚苏醒,摆动着自己的手臂,就看到坐在石桌的男人倒了下去。
桌上的茶壶“砰——”的一声散落在地上,莹白的瓷片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甚是可怜。
男人就这样倒在碎瓷片的旁边,脸色苍白到和莹白的瓷器有的拼。
正当阿藤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尖锐的嗓音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快来人,少爷晕倒了,快去请大夫。”
紧接着山间小院里变得杂乱起来,下人们匆匆忙忙将躺在地上的秦子瑜扶起来。一声又一声的吆喝夹杂着慌乱无措的脚步声,让昏睡中的秦子瑜轻轻蹙起了眉头。
阿藤看着眼前这慌里慌张的一幕,将自己的元神从紫藤花树上脱离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她有些好奇这个男人了。
说干就干,阿藤飘到了男人的卧室,便看到男人静静地躺在青纱帐中,双眼紧闭,浅色的唇瓣紧紧抿着,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
阿藤看着男人不由得惊叹,倒是衣服好相貌,只是太弱了些。
不一会,一个头发灰白长着灰白胡子的大夫,斜挎着药箱匆匆赶到床边。他二话不说,把手搭在了秦子瑜的手腕上,眼神里满是凝重之色。
旁边的小厮看的心惊胆战,生怕自家少爷有个三长两短,眼睛紧紧盯着大夫,等待着他的下一句吩咐。
“陈大夫,我家少爷怎么样了?”
陈大夫把秦子瑜的手细心的塞到被子里,又掖了掖被子转身对小厮说道。
“只是受了些凉,煎一副麻黄汤就好。剩下的还是老样子,只能继续调养了。”
小厮急忙点头,然后麻利的出门吩咐人赶快煎药。
药还没煎好,便听得哀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阿瑜!”
双鬓略染风霜的长者仓促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看着床上病弱的秦子瑜,双目通红,语带哽咽。
“陈大夫,我儿他······”
“秦老爷,二少爷这病还是老样子,你不必过于担忧。”
陈大夫将刚才那些话再次说了一遍,又宽慰一下秦执严,让他不必过于悲伤。
秦家大公子秦子瑜生来体弱,三天两头生一次病,除了温养,别无他法,没有哪个大夫可以将病人自小亏空的身体完完全全补回来。
“好好好。”
秦执严用手指将眼角的泪快速拭去,躬身将陈大夫送走后,开始怒目看着这些下人。
身为下人,不能照顾主子康健,即为大错。
秦执严三两步离开床边,不想接下来的事情惊扰到自家孩子的休息。
他声音沉沉,却带给院子里其他下人极大地压力。
“今天是谁伺候的少爷,谁允许你们将少爷独自一人留在院里?”
身穿浅绿色衣服的丫鬟战战兢兢的站出来,正是秦子瑜的贴身侍女。
“是奴婢。今日阳光甚好,少爷见了欣喜,就想晒一晒太阳赏一赏花。我将少爷送至紫藤花树下,就被少爷支开去拿一些瓜果点心,谁知一回来看到少爷倒在了地上······”
侍女小心翼翼的说着,说到最后,忍不住啜泣了起来。一是担心这么好的少爷,二则是害怕老爷有责罚。
秦执严闻言知道了此事怪不得下人,可还是忍不住迁怒他们。
自己与妻子伉俪情深,妻子就留下这么两点骨血,长子康健,只是次子生来病弱,大夫断言活不过三十。自己纵有万贯家财,却依旧难以两全,只能如珠如宝的温养着,让这孩子一生平安喜乐。
“唉~”
知道前因后果,秦执严重重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便将院子里的仆人散去,自己坐到床边,拉住儿子细瘦的手腕心中满是凄然。
这时候小厮端着滚烫的汤药过来,秦执严见到汤药准备自己喂,将床上的男子轻轻扶起来,用汤勺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着,嘴边流出的药汁也被他小心翼翼的擦去。
夜幕低垂,仆人点亮了蜡烛。光影闪烁处并没有发现阿藤在这个房间里已经呆了一整天。
阿藤好奇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这些对她来说都很惊奇。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关心秦子瑜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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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执严虽然想陪在儿子的身边,可终究是上了年岁,此时他明显身体僵硬,脑袋里也隐隐发痛。在寒凉夜风的侵蚀下,忍不住低声咳嗽了几声。
守在旁边的仆人很有眼色的知道了秦老爷坚持不住了,上前劝慰老爷暂去厢房休息,待少爷醒后自会有人通知老爷。
秦子瑜的房间里面只剩下守夜的仆人, 又过了几个时辰,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床上的秦子瑜的眼皮动了动,仆人看到之后惊喜的出声。
“少爷,少爷醒了!”
声音带着一些莽撞和急切,将小院里的人通通惊醒。
秦执严甚至连鞋袜都不曾套上,便急忙忙披了一件外套,踉踉跄跄的奔到了秦子瑜的床边。
看着床上的秦子瑜,秦执严慢慢喊:“阿瑜,阿瑜······”
秦执严的声音让秦子瑜睁开了双眼,只不过眼神有一些涣散与迷茫,片刻眼神凝聚出光芒,看到床边的父亲他微微开口,声音带着一些嘶哑。
“爹,我这是怎么了?”
秦执严顿时老泪纵横,握住秦子瑜的手就说:“你可把爹吓死了,下一次可不能再一个人呆在花园了,我和你哥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我们着想。”
秦子瑜扯了扯嘴角,“让你们担心了,是我不好,下一次,我会注意。”
闻言秦执严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还想有下一次,在你病好之前,不许出院子。”
秦子瑜看着面前憔悴的父亲,眼睛里面有些愧疚,含笑点头。
“我都听爹的。”
从记事起,他就知道自己这幅身子比别人都弱,喝一口凉水都可能引发一场风寒。年龄越大非但没好,反而越来越弱,夏天出趟门都要裹上厚厚的披风。年少在书上看到的那种策马扬鞭早已成奢望,余生只愿不让兄长父亲为自己担惊受怕。
可没想到,只是一次赏花,稍稍吹了吹风,就引发宿疾,晕倒在地引得父亲奔波劳累。
其实他并不惧怕死亡,只不过舍不得父亲兄长。每每想到自己的离世会带给亲人的哀戚,就有些于心不忍。故而每次都暗示自己再撑一程,别那么早死。
他的眼中满是眷恋,“爹,我再休息一会。”
这一句话将秦执严惊得汗毛炸起,转身就要喊人。
秦子瑜拉住了起身的秦执严,笑着说:“爹,我就是累,没有大碍。”
他的话将秦执严安抚了下来,坐在床边轻轻说道:“好,你睡,爹等你睡了再走。”
秦子瑜闭上眼,平稳的呼吸起来。
阿藤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或许是男人眼中情绪的分外扎人,轻轻度了一口草木精气,消失在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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