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着骆青遥一行人,那赫连高僧还没踏上第二层塔,就已经开始囔囔起来:“肖痨鬼,肖痨鬼,我带人上来了!”
这一层守塔的高僧,在遁入空门前姓肖,与赫连高僧性情相投,在东鸣寺里关系最好。因为他身患痨症,平日里身上总揣着一块素帕,捂嘴咳个不停,那赫连高僧嘴上虽玩笑地喊他“肖痨鬼”,却隔三差五地就会熬药给他送过来。
骆青遥与辛鹤他们一上第二层,就被眼前一方偌大的棋盘惊呆了——
以地面为棋盘,每一枚黑白棋子都足足有一个海碗那么大,打磨得光滑圆润,如星辰般散落在棋盘上,一位青衫老僧坐在棋盘之外的蒲团上,身子并不动弹,只是掌风烈烈,以内力催动着那些棋子在棋盘上挪动着,全神贯注间,显然在自己与自己下棋玩儿。
骆青遥他们面面相觑,不用多想了,这一层考的一定是——下棋!
果然,那赫连高僧扭头问道:“你们谁会下棋啊?来来,陪我家肖痨鬼下一局,赢了他立马就能上第三层塔——放心,肖痨鬼人品好,才不像底下那个骗子,你们随便出个人,胡乱走几步就能赢了!”
他话音才落,那青衫高僧已在一旁猛烈咳嗽起来,似乎在提醒赫连高僧不要说得这么“直白露骨”。
骆青遥几人交换了下眼神,皆半信半疑,有了第一层的“教训”,他们对赫连高僧的话都持有保留态度了,哪敢随便出个人,胡乱来“应战”啊?
“我来吧,我来下这盘棋!”
骆青遥长腿一伸,站了出来,脸上还顶着那张“杜凤年”的人皮面具,端得是丰神俊秀,风姿卓绝。
他爹与他娘都是棋道高手,他自小耳濡目染下,虽不及爹娘,但棋艺应当也是能拿得出手的。
“行行行,随便哪个人都行,速战速决,胡乱走两步就上第三层塔吧!”
得亏了骆青遥他们没信了赫连高僧这张嘴!
塔中静寂无声,那棋盘上黑白子交错纵横,骆青遥屏气凝神,苦思冥想间,睫毛上都挂起了细密的汗珠。
说好的随便走两步呢?为什么步步紧逼,寸土不让?
辛鹤他们向赫连高僧投去了“哀怨”的眼神,赫连高僧脸上挂不住了,在一边装模作样地咳嗽道:“肖痨鬼,你在搞什么啊,快点让他赢啊!”
那青衫高僧似乎沉浸在棋局之中,并没理会赫连高僧的催促,只是坐在蒲团上,一边以掌风推动着棋子,一边饶有兴致地点头,连声赞许道:“不错,不错,自古英雄出少年,老衲许久没与人下得这般畅快了。”
他仿佛下起了瘾来,一副要比到地老天荒的架势,棋子越走越刁钻,局面越来越难攻破,骆青遥使尽浑身解数,终于满头冷汗,在一处地方被彻底难住了,百般犹疑着止步不前。
他指尖微微颤动着,内力涌动间,衣袍扬起,似乎陷入了天人交战中:“到底是左边,还是右边?”
摆在他前方现在有两条路,这显然也是那青衫高僧步步为营,为他静心设下的一个“局”,只此一步,便可定下这盘棋的生死。
走对了,棋路迎刃而解,一切豁然开朗,胜利在望;走错了,便是如坠深渊,万劫不复,此局再无生机可寻。
骆青遥显然看明白了这一点,不敢轻易出掌催动棋子,只站在棋局外,犹疑不决,就像站在悬崖边上,不敢轻易迈出那一步。
辛鹤他们也有些急了,那赫连高僧更是耐心耗尽,自己也看不出个什么门道来,在一边急得直跺脚道:“肖痨鬼,你玩够了没,不都跟你说好了吗?别难为人了,快点结束这盘破棋!”
那青衫高僧坐在蒲团上,似乎对赫连高僧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定定望着骆青遥,他呼吸急促,目光在那左右两边逡巡着,陷在天人交战中,痛苦万分,根本难以做出抉择来。
赫连高僧急得又一跺脚:“肖痨鬼!”
那青衫高僧终于咳嗽了声,从怀里掏出一块素白的手巾,捂嘴轻咳了几下,状似不经意地将那帕子一扔,恰恰扔在了那处右边的方格里。
骆青遥眼前一亮,内力涌动间,一掌推向那棋子,“右边,是右边!”
棋局破解,第二层塔过了!
少年少女们欢呼间,那赫连高僧也是展颜大喜:“肖痨鬼,还是你够义气,回头请你吃素鸡!”
那青衫高僧坐在蒲团上,又重重咳嗽了两声,意思再明显不过,他给他们“放水”是一回事,但别“大张旗鼓”地宣扬出去了,多少收着点儿。
“年轻人,你很不错,棋路深得吾心,是谁教你的?待你们闯完塔后,老衲在这里等你,你我多下一局如何?”
骆青遥几人就要上到第三层塔时,那青衫高僧忽然对骆青遥开口相邀,骆青遥一愣,转身一鞠躬,谦逊道:“大师谬赞了,我的棋路是我爹教的,我尚不及他十分之一,待闯完塔后,我必定如约前来,再与大师下上一局!”
评论区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