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议论间,姬宛禾更加兴奋了,两眼放光道:“那这个好办,都不要动用官府来查了,我回去找我外公帮忙就行了,赵家生意遍天下,跟海上也有不少来往,说不定,这童鹿遗民还跟赵家做过生意呢!”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赵家”两个字落入那茶棚老板与伙计耳中,叫他们当即对视了一眼,各自从对方眸中看出了几分惊诧之意。
赵家?是那个家财万贯,素来有着“平江首富”之称的赵家吗?
很快,姬宛禾兴冲冲的另一句话就肯定了他们的猜想,“我外公回平江老宅了,我立刻修书一封给他,让他查一下赵家在海上的生意!”
果真,果真是赵家!这女娃娃还是那赵老爷的外孙女,这回可真是天上掉馅饼,叫他们撞见一票大的了!
那老板与伙计对视一眼,皆兴奋不已,眸中迸射出恶狼一般贪婪的目光。
柜台底下,好几具隐藏的尸体死不瞑目,瞪大着双眼,鲜血从身上流淌下来,一点点蜿蜒出去,浓烈的血腥味飘入风中,连那火上熬制的茶汤都盖不住这股味道了。
喻剪夏微微蹙眉,终于忍不住望向周遭,压低了声音道:“你们有没有闻到……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像是血腥味?”
她话音才落,身后已响起一声狞笑:“小娘子好鼻子,正是尸体身上的血腥味,你们这回也逃不掉了!”
喻剪夏几人大惊失色,立刻站起身来,回头望去,只见茶棚里顷刻间涌出一片彪形大汉,个个手里握着血淋淋的长刀,那老板与伙计也将身上套着的衣裳一脱,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
“今日真是撞大运了,我们这帮兄弟居然能遇上赵金山家的外孙女,这赎金可都够我们逍遥快活一辈子了!”
“你们,你们是——”
裴云朔几人始料未及,万万没想到这山野小店中,会藏了这样一帮人。
“我们都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不比你们这些王孙贵女,今日也算老天有眼,竟叫你们落在了我们手中!”
这群人乃是一群杀人越货,被官府通缉的江洋大盗,逃到这处山野小店时,一言不合与茶棚老板起了冲突,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与店中伙计都杀了,还将店里的钱财一卷而空。
不仅如此,他们还换上了老板与伙计的衣裳,在这茶棚里才扮了短短半天的功夫,就杀了好几个过路喝茶的人,抢夺了他们身上的钱财,本来准备立刻逃亡上路,却远远看见几个少年少女骑马而来,气质非同寻常人,他们便按捺下来,想干完这一票再走。
哪知居然能遇上一座活的金山!
“兄弟们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要让几个小娃娃逃脱了!”
那先前扮作茶棚老板的人,生得凶神恶煞,看起来是这一帮“亡命之徒”的头儿,此刻兴奋地望着姬宛禾几人,目露精光。
“大当家的放心!”那帮人高声应道,先前那个扮伙计的刀疤脸,一双眼更是色眯眯地在姬宛禾与喻剪夏身上打转,狞笑着道:“这两个小娘子倒都生得貌美如花,勾得人心痒难耐,大当家的,咱们活捉了她们后,能不能先扒了衣裳快活快活再说!”
“只要留条命在,随便兄弟们怎么玩!”
……
盛都城,刑部大牢,艳阳高照,踏入牢房里的一瞬间,却只觉一股阴冷死寂扑面而来,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
那看守牢房的狱卒在付远之耳边低声道:“付大人,您放心,我们一天到晚都在这守着呢,绝不会再让苏姑娘有机会寻死了……”
付远之点点头,提着食盒,走近牢房角落里那道一动不动的身影。
那时在长满秋萤草的山壁前,苏萤趁付远之不注意,用尖锐的石头刺进自己心窝,却还好被骆秋迟及时拦了下来,只是人虽救了回来,但却没了生气一般,从早到晚失神地坐在牢房的一角,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付远之今日前来,除了照旧提着食盒,带上那些甘甜的蜜饯外,还多带了一样小东西,一样或许能够……让苏萤多一些生气的小东西。
“小苏姑娘,这个鎏银九连环是我亲手所制,牢房里死气沉沉的,你若不嫌弃,平日里可以拿这小玩意儿解解闷,并且……”
说到“并且”两个字时,付远之顿了顿,俊秀的一张脸上微微泛红,后面的话竟有些说下去了。
角落里一动未动的苏萤,却在这时轻轻抬起头来,看向了付远之手中那个银光闪烁的九连环,枯井般的一双眼眸中总算泛起了一丝涟漪。
付远之心神一振,似乎,似乎小苏姑娘对这九连环有兴趣?
他耳边不由又响起骆秋迟那不断催促的声音:“快点去送啊,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难为情的?她如今一心想要寻死,你还不给她留点盼头,留些活下去的牵挂,真想看她心如死灰不成?这九连环也够她解一段时日了,就当转移她的注意力也好啊,至少在这之前,她不会再轻易寻死了,总会想方设法将这九连环解开,看看你给她留了一句什么话吧?”
从前辛如月与宫学的殷院首相爱,那殷院首就是给辛如月留了一个古法所制的九连环,并且在里面刻上了一句话,辛如月解了许多年也没能解开,还是后面大闹宫学时,托付远之与闻人隽之手,才将那九连环解开,看见里面那句话——甘为情囚,死生不弃。
那是殷院首留给辛如月的承诺,如今骆秋迟与付远之也想效仿这个法子,在九连环里刻上一句话,勾着苏萤不断去解,打消她寻死的念头,至少也能拖一段时日。
“你说,这法子当真管用吗?万一,万一她不想看我给她留了什么话,还是一心要寻死怎么办呢?”
来到刑部大牢之前,付远之对这法子还是忐忑不安,心里并没有多少底,骆秋迟听到他的担忧,都快气笑了:“我的付大人啊,你是在装傻吗?你真不知道自己魅力有多大?你就是苏萤的一味药,一味救命良药啊,她有多爱你,多为你痴狂,你难道看不出来?”
骆秋迟虽然口无遮拦,惯爱调侃,但心思活络,足智多谋,付远之到底听从他所说,拿着这九连环踏入牢房一试。
他定了定心神,望向角落里的苏萤,终于深吸口气道:“并且,这鎏银九连环里,还刻上了我想对你说的一句话……若,若你能够将它解开,就能看见那句话……明白,明白我对你……”
一番话虽然说出了口,却说得结结巴巴,听得躲在牢外的骆秋迟都快急死了,恨不能冲进去替付远之喊出来:“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了!”
他实在要对付远之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明明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智计无双,却偏偏在一个女人面前,紧张成这样。
“真是笨死了,词都帮你想好了,照着背都不会,脸皮还那么薄,要不是模样生得俊秀,有那么多瞎了眼的女人主动扑上来,就凭你自个儿,怎么可能娶得到老婆?”
牢房里,付远之还是结结巴巴的,到底没能将最后那句话说出来。
他终于放弃了,看向角落里苏萤,只是真心实意道:“总之,小苏姑娘,这鎏银九连环留给你,你慢慢解,一旦解开了,就能看到我想对你说的那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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