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珍虽说和任建申两人分居多年只是形式上的夫妻,但怎么样她也是任家公认的媳妇,葬礼自然要在任家举行。
按照任家祖家的规矩,死亡之日起的第七天才能将人送往殡仪馆火化。顾明珍死前很安详,林管家叫来入殓师给顾明珍整理好仪容,将人打扮成她生前喜欢的模样后,便入了冰棺送到了任家那边搭设的灵堂。
任家这边的灵堂,什么都准备得妥妥当当,显是早就让人搭建好的,任建申必定是得到消息知道顾明珍时日不多了就差人把灵堂准备好了。
任江临似笑非笑地望了眼不见悲伤的任建申,以及他身后那个眼中带光的任江然,道:“你倒是准备得迅速,她过世不过五个小时灵堂就搭建好了。”
人生前他不去看一眼,死后却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人领回来。不,应该说他在人还未死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等着人死吧?否则
怎么会还未听到死讯就直接命人给她搭建了灵堂、完成这一道程序?
任建申闻言皱眉,他听得出任江临话里的嘲讽,只望着任江临冷哼一声,道“你回来得也很是时候,恐怕要不是听说她时间不多了你也不可能回来吧。”
任江临也没有否认,只意味深长地望了任建申一眼,这一眼似乎把任建申给看了个通透,“你现在是不是很庆幸她没有写遗嘱?”
按照法律,顾明珍和任建申未离婚,她死前没有订立遗嘱,那她的遗产在婚姻存续期间的遗产就有一半会直接分给任建申,还有一半留给第一顺位继承人。
也就是配偶、子女、父母。
任江临笑了,这样算来,任建申能得到顾明珍大半的遗产。
顾明珍有多少遗产?任江临估算不出,但她名下那几家市值上亿的公司放到任何地方都是香饽饽。任江临本来对顾明珍的遗产没有任何想法,但是看到任建申身后那个任江然迫不及待的模样,任江临想法就变了。
“以为没有遗嘱就能把那些东西吞下来了?”这话任江临是对任江然说的,他睨了眼面色一僵的任江然,嗤笑道:“不可能的。”
说罢,任江临先一步踏入灵堂之中,只留下恼火的任建申。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这个儿子变得让他摸不透看不透?又是从什么时候,这个在他眼里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敢用这样的目光看他。
在任江临羽翼未丰之前,在他任建申还是任氏唯一的顶梁柱时,他曾经希望任氏未来的继承人能极度优秀,但是等到任江临把企图权力从他手上夺走的那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并不喜欢这样极其优秀的儿子。
有谁能喜欢一个从小到大与自己没有感情、却觊觎自己位置的人?
望着似乎将他看透的任江临,任建申神色复杂,理智里他知道,把任氏交给任江临这对任氏而言是件好事,他这个和他没什么感情的儿子是个天生的商人,能把任氏带向巅峰。但是情感上他却是有些不舒服的。被儿子拉下马,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笑着接受的。
望着远去的任江临,任建申轻叹了一口气。到底任家还是养出了一只没有感情的狼啊。
人死不拒吊丧人。顾明珍的葬礼无邀便能进,任、顾两家本就家大业大,更加之任江临如今事业如日中天,葬礼虽设在新西兰,但前来吊唁的人却依旧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娱乐圈里众多叫得上名或是叫不上名的明星。
伤感吊唁是假,逢场作戏是真。
除了顾家那边与顾明珍亲近的亲戚和顾明珍生前的好友,剩下几乎是把吊唁场当作拉近关系的应酬场所。
一场葬礼,各怀心思。
任江临看得烦。
中午午歇时间,林管家让任江临去吃午饭换他先在灵堂守着。
“任先生他们现在在餐厅,您早饭也没好好吃,现在过去吃一点吧,”想到昨晚任江临也没时间休息,林管家便叹道:“吃了饭,你就回去歇会儿,中午时间应该没什么人来。”
任江临点了点头,“麻烦林叔了。”说罢转身走出了灵堂。
但是他没有往餐厅方向过去,反而往任家宅后方走去。
这两天他的睡眠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四个小时,头有些昏沉却意外没有睡意。似乎是站的时间有些长,今天没怎么走动,这会儿也没什么食欲,只想到宅子后边的草地透透风。
任家人历代都是懂得经商更懂得享受的。
任家新西兰的宅子很大,大到包含了一片小森林与一片绿地,就算开车环绕一圈也得要一些时间,甚至还有一条清澈小溪横贯宅院。
新西兰的秋末午后的阳光慵懒,出来走了十来分钟任江临便觉着没那么昏沉了,正想去溪边坐会儿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心情不好?”
任江临回身便看到一身黑色西装的舒喻,依旧是那样好看的眉眼,俊秀清冷的样貌,依旧是他曾经欣赏的那样迷人的神采。
只是不一样的是,如今他心中没有曾经那种兴味。
“你来了?”任江临没有回答舒喻的问话,只笑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到,”舒喻望着并未向他走近的任江临,眼睫微微一颤,“听屋里的人说你往这边来了,就过来看看。”
任江临点头致谢:“大老远跑来,最近应该很忙?上映的新电影如何?”舒喻的新电影算起来也上映了十天,走势应该差不多确定了。
“还不错。”舒喻闻言笑了笑。
任江临知道这应该是口碑票房双丰收的,便说道:“恭喜。”
舒喻摇了摇头,望着藏不住疲惫的任江临,舒喻心头一动往前踏了一步,他凝视着任江临道:“这些都不重要了,你该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任江临望了眼舒喻,只笑了笑:“自然。”
舒喻看不出任江临眼底的悲喜,便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和任江临认识有一年多了,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事情,他知道任江临与家人并不亲厚,任氏也是他从任建申那儿设法夺过来的,但是具体的他却是不清楚的,就比如任江临和他母亲顾明珍的感情。
想了好一会儿,他也只能对任江临说道:“节哀。”
葬礼已经是第三天了,这两个字任江临已经听了无数遍,心里早就麻木了,这会儿听舒喻说他也只是点了点头,问道:“午饭吃了吗?”
舒喻摇头:“还没。”
“那就先去吃饭吧,”说着,任江临从舒喻一旁走过,一边走一边说道:“正好我也还没吃。”
任家在西北小楼的宴会厅设了招待客人的餐厅,餐厅的厨师均是从世界各地请来的大厨,自助式的餐点全天供应。
任江临带着舒喻到处时任建申和任江然刚吃完午饭,正好和进门的任江临碰了个正着。
任建申望了眼任江临身后的舒喻,这人他是认识的,舒喻作为国内年轻一代的影帝、超一线演员,号召力强、人又十分特别红,就算是他也还是知道的,更何况这人还是任江临包养的男人。
任建申轻嗤:“你还是注意点影响,这是你妈的葬礼,带着包养的人来玩乐要是被捅了出去,终究丢的是任氏的脸。”
任江临闻言笑出了声:“看来您这些年也是闲得无聊平时没少看些不知真假的八卦新闻吧?不然怎么知道他是我包养的人?”
被任江临这话气得不轻的任建申怒道:“你自己做下的事,别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哪里还需要去看八卦新闻!”
“我做下的事儿?”任江临瞥了眼任建申,笑道:“我自己都不知道包养过舒喻,您怎么会那么清楚?”
任建申闻言皱眉,他虽然与这个儿子相处不多,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任江临从不屑于在这些事上说假话……但是……
“你多少还是给我注意些……”
任江临望了眼任建申,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道:“就算我想做什么,任家的安保几时这样疏漏?随便来一个人就能将事情捅出去?”
任江临说了这话直接往餐厅内走了去。
吃过午饭任江临就回到了灵堂,迎送来往吊唁的人。
任家是个望族,这样的家族反而在生死习俗上十分重视,从不来假。
按照任家这边的丧葬习俗,儿女需要整夜守在灵堂,如果过世之人儿女多的话,还能换着休息守夜,但顾明珍只有任江临这一个儿子,更没有孙辈,所以一切的事宜任江临只能自己来。虽然偶然在丧葬先生不唱经时他可以休息休息,但大部分时间他是走不开的。
等到第四日的夜里,任江临坐在只有几人的灵堂中,唱经先生摇着铃铛嘴里念念有词,这会儿还未要求子女转灵,他便靠着椅背闭目养了会儿神。
双眼闭上,安静的深夜里听觉就变得清晰不少,他听见了先生的铃声,也听到了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任江临头疼得厉害懒得睁眼,左右不过是那几个好友过来陪陪他罢了。
下一刻,那人走到他的身边。
他听到那人搬动椅子的声响,感觉到那人坐到了他的身边,再然后将他轻轻揽到了怀里搂着。
任江临一怔,正欲推开来人,却在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时停下了动作。
“辛苦了。”
他听见肖越微微喘着气儿,低声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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