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远枝胃里头一阵灼疼。
这样的幻痛时不时的侵扰,让他感觉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身上带着为了他们姐弟俩所受的伤,被她哄着喝下那穿肠毒药。
她不喜欢他、不爱他,却依旧嫁给了他。
她明知她只是在他身下曲意承欢,却依旧被哄他什么都依她。
甘愿为她利刃、为她后盾,放弃了野心,甚至成了背信弃义之人。她哄着他害死了自己的表弟,扶着她的宝贝弟弟上了皇位。
她是个恶毒的女人。
可最令他难受的是,即使知道她是一个这样的人,他依旧是喜欢着她。
他挣扎过了、埋怨过了,可是那一份喜欢丝毫没有消减,只要想到她,他依旧会产生悸动。
他还是想要问她:“为什么要哭?是因为我而悲伤吗?”
穆易湮极度的要强,在尚远枝的记忆中,很少看她哭泣,就只有在他死去的那段时间,他的魂魄跟着她,她白日里不哭,可是在夜里,总是躲在被窝里头,哭得肝肠寸断。
穆易湮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怎么都止不住,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有了重活一世的真实感。
就算恨她,也不想见她掉泪。
尚远枝快要被自己的矛盾给逼疯了。
疯狂的吻再一次落下,所有的愤懑和不甘,全部化作真实的行动。
他知道怎么融化她,他知道该如何让她停止哭泣。
又或者说,他知道怎么让她悲伤的哭泣,转换成爽利的娇啼。
他本来没打算真的在这个时候动她的,可她实在勾得他忍无可忍。
她不情愿嫁给他,是他强求了!
与其强求一份求而不得的爱,不如单纯享受男女之间那么一点乐趣。
在重生之初,他想过要放下,可他丝毫无法承受与她分离这样的念头,既是如此,那便只能再一次强求。
不平和欲望同时驱策着他,嘶吼着要他狠狠地占有她。
眼前男人的模样,和那一年死在她手上时叠合了,负伤野兽的眼神,充满了恨意。
穆易湮终于领悟到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这重活一世的人,不只是她!
属于她一人的审判虽迟但到。
她最爱、负得最深的男人回来了。
那一年,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她,无声地控诉着她的无情。这样的眼神几乎成了她的心魔,他不入她的梦,可她却常常忆起他死去的那一天。
那个眼神,没齿难忘。
意识逐渐迷离,她的双手因为求生本能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修剪得圆润、涂了丹蔻、用金漆描摹了凤凰的指甲紧紧地陷入他的皮肤之中。
他爱她。
不假。
有多爱她。
就有多恨她。
身体有多舒爽,心里头就有多难受。
她在他身下,任由他掌控,她纤细的颈子就被他的大掌摁着,凭着他的手劲儿,只要略施一点力道她就会断气。
以南陵王府之势,即便他当真猖狂到在婚床上绞杀一国公主,也没有人拿得下他,京城禁军乃至于羽林军,在夜行军的面前,不过是一张薄纸,如今皇帝手上的兵,甚至拿不下南陵王府的府兵。
如果他在此刻下了死手,不过就是取回祖辈应有的权位罢了。
尚家的退让得来了什么?
猜忌、拐骗、毒杀!
没错,他想要报仇!为前一世的自己报仇雪恨。
他深知在自己死后,不知道自己的部将会如何被穆家利用,也不知他一双父母该如何自处。
他是她的夫君,可难道他不是父母的儿子,不是南陵王府的主心骨?
如今他欺在她身上,只要双手略略施加压力便可以杀了她,他前一辈子的大仇就得报了!
他的手架在她的脖子上,狠狠地瞪着她,那一双手却微微发颤,像是背离了主体意志,怎么都不愿下手。
“咳……咳……”她微弱的声响在他心头留下了一波又一波的涟漪,将他的杀意冲淡。
他眼尾余光瞥见了她眼底的泪,令那股疼痛更加厉害,他终究是舍不得的,他颓然松开了压制着她的手,而她呛咳了一阵,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
两人四目相交,一切化作无声,心绪翻涌不已。
她确实感受到他的恨、他的杀意。
是她活该!
是她当初逼得他与自己的表弟反目成仇,是她利用他的信任对他下毒,他有一百个杀害她的理由,可他没有这么做。
他依旧和她成了亲……和她燕好……
她想过,她背负的人命早已经多得她无法承受,让他杀了她也好,不过他没有下手,反而是让她欲仙欲死。
如果他要杀她,她愿意引颈就戮,毕竟她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都是自业自得罢了,可他的留恋,也令她生出了几分恋栈。
穆易湮的呼吸慢慢的顺畅了起来,眼前的景象也逐渐变得清晰。
她身上的男人还深埋在她体内,他掩护着自己受伤的心,将自己武装起来。
“臣知道金尊玉贵的公主瞧不上臣这样莽夫,可既是已经嫁予了臣,便是臣的妻子,当……以夫为重。”
这以夫为重四个字,让两人心里都很难受。
穆易湮的疼痛也很深刻,那是一种加害者的自责。
她愧对他。
此时此刻,她愧疚得不敢直去视尚远枝。
“妾,嫁给王爷,自以夫为尊。”她嗫嚅着,这回应毫无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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