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哒哒,晨起时,梨苑内,沈青梨坐于案桌旁的软凳上,拿出纸笔写下如今的现状,庆成三十四年,国号未改,她正历着春假,就读半年,等雨季一过便要继续去贤康院里上书塾。
按前世的路数走,她这时候已惹了那谢京韵的眼,他是个耿直的性子,开春假便同她表了心意,有意互换庚帖,只待他科考后便提亲。
前世里她与赵且打得火热,一口回绝,哪知一年后赵且离了京师,大姐便出了那档子事,谢家有意递梯搭救,司马昭之心。
她被迫应下主母的要求嫁去谢家,招了赵且的记恨,又惹了赵峥那一滩风流债。
沈青梨将笔杆咬在嘴里,心里思索着破局之道。
雨气入肺,廊下的兰烟咳嗽几声,抹了把嘴,将那抹方帕收拢,朝不远处的冬月喊道:“快些个!虞夫人就要来了。”
声音传到屋内,沈青梨忙不迭往榻上跑,到底是年轻的身子,比在金銮殿中毒时好上万倍。
掀开被拢住身子,闭眼浅眠,将乌发揽起,露出额角的纱布。
这一套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自然娴熟。
等到虞夫人带着婢子进来时,就见这可怜的女孩儿躺在榻间,脸色如纸的白。
虞夫人走上前去,嘴里念叨着:“可怜的孩子。”
沈青梨眼睫微动,缓缓睁开眼,虞夫人如菩萨般慈眉善目的面庞映入眼帘,虞夫人常年礼佛,身上总带着木檀香。
幼时她最害怕虞夫人这副模样,也最惧这种味道。
她当贵妃时,便格外厌恶宫里一位同样崇尚佛事的叶婕妤,待到捉了她跟外臣来往的把柄,便一举将其除去。
落入那赵铮的眼里却是她起了妒心,却是格外的高兴,日日宿在金銮殿,勾着她说那些话哄他高兴。
可来的次数频繁,她到底担待不住,明里暗里劝过他往皇后宫里走,赵铮神色一黯,足一月未进金銮殿,只等着她耐不住性子去长生殿里找,这事才算了。
对了,跟叶婕妤来往的那位外臣是谁来着?
陆清尘,她与贺兰木自金銮殿出逃时碰着的那人,就是他!
“傻孩子,还疼吗?”
虞夫人笑吟的脸将她拉回现实,沈青梨擦着眼角,自榻上坐起,柔声道:“母亲,不疼……都怪着我,兴高采烈拿烙糕给二姐,笨手笨脚,竟忘了脚下的路,磕碰着了脑袋,还劳烦母亲跑这一趟!”
虞夫人眼中闪过几分诧异,满意地笑了笑,将手盖在沈青梨手上:“说的什么话,姊妹玩闹是寻常的,怪不得你。唉……”
虞夫人看着床榻边的兰烟和冬月,忽又转了个话锋道:“不过你也是,这梅雨天还到处跑,这会儿见你伤了脑袋,便不舍的罚你,若有下回……你是小姐,身子金贵动不得,你那些吃白饭的奴仆却是该狠狠的打上几个板子!”
虞夫人给了兰烟和冬月一计冷冷的眼风,她们立即鹌鹑似的立在一旁。
沈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沈从崖的官职则是个四等公爵,以读书气出名的文官。得虞夫人母家助力,手也伸向商界,捞了好一笔,又和饶州各人打交道,其间少不了虞夫人的助力。
一个正室,四个姨娘,三子三女,宅院里绝不能做到表面上那么平静,可沈府却能无甚波澜,凭的就是这虞夫人软硬兼施的手段。
沈青梨知自己现状,与夫人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
忆起前世,虞夫人将大姐所嫁非人,任她嫁于那玩相公的暴戾之徒王绛做妾室,最终被折磨到以死明志。
后来,虞夫人又说服父亲逼她嫁于谢京韵,又借着谢家的人脉谋自己儿子的仕途。在俞姨娘得眼疾后特意磋磨时候,直至姨娘眼盲,药石无医。
沈青梨想到此,指甲深深掌心,可她深知自己现状,一个不受宠的姨娘生的庶女,就算她有万般手段,都是砧板上的鱼肉,只由掌权人说了算,与虞夫人这样的人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
“是……母亲说的沈青梨记下了,母亲为大姐的姻缘劳累,沈青梨瞧着心疼,母亲快快坐下,我给您拿拿肩。”
“好孩子,还是你有孝心!不必拿肩,这几日你好好养着伤,若得了闲,替我绣十个个彩百福罢!”
虞夫人笑着招来两个婢子拿上织布。
沈青梨心里暗笑,虞夫人心中不快她与沈漆云起冲突,可却是她受了伤,罚又罚不得,便从旁处入手,是个心细如发睚眦必报的狠角色。
“兰烟,接过去,母亲放心,这福字我定完整绣好送上寿福堂。”
虞夫人心绪顺畅,嘴角那抹笑咧在嘴边,爽朗道:“好啊好……咱们五姑娘愈发的懂事,你绣好,母亲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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