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公子先回去罢!”沈青梨侧过身对贺兰木道。
贺兰木见这二人的气氛微妙,不由自主的皱眉。
“膝伤不能放任不管,我在外面等你。”
“多谢。”
沈青梨咬了咬唇朝谢京韵走去,命冬月在这假山旁看着,若有人来,即刻来报。
谢京韵见她这样谨慎,知女郎害怕同他沾染上关系,不免有些黯然。两人走至池畔,沈青梨先一步开口道:“谢公子有什么便说罢!”
谢京韵先问道:“小五,你有膝伤,怎么回事?”
沈青梨回道:“无妨。……小五是家中姊妹叫的,我不敢托大拿乔跟谢公子攀亲,谢公子往后还是……”
“小五!你听我说完。”
谢京韵听她这样说话犹如针刺入胸,明明前一年她还不曾这样生疏,怎这春假回来,却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沈青梨将眸子垂着,谢京韵平复了下心绪,道:“我母亲跟沈夫人于佛理都有见解,两人前几日还去金山寺一起烧香。我已同目母亲说了,这书堂结业,我去汴京考取功名……”
“小五,这书塾里对你有心的不止我一个,怪我……我确实是心急了些。你莫把我当作不守礼的登徒子,你莫害怕,莫要躲我。再同我相处相处,你我……”
他并未像前世那样直言,但也是在明晃晃表明自己的心意。
沈青梨往后退了几步,见谢京韵的脸色更黯淡了些。
前世与谢京韵的种种在脑海中回转。冬日听曲唱戏,春日共乘秋千,一切的安宁最终毁于一张国公爷的信纸。
国公爷的亲不是谁能攀就能攀上的。
谢家只是抛掉她这么一个无足轻重,没有靠山的儿媳,却能换来官事和商事上的通畅,犹如攀上青云梯,在权贵圈里站稳脚跟。
沈青梨回忆到此,声音冷冷应道:“公子说笑,这种姻缘事哪由得着我做主?你我私会已是逾矩,恕沈青梨不能久留。”
沈青梨转身要走,身后那人却朝她走上前几步,嗓音有些灰暗。
“为何?小五,你即无心仪之人,这年岁也是要相看人家。既能是旁人,为何不能是我?我对你是真心实意,你可是不信我?”
“谢公子这样先斩后奏,可有提前问过我,你先告知谢夫人,是知我庶女难做,到时便能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压我一头。”
“不,不。”谢京韵神情有些慌张,忙解释道:“只我心里憋不住事,日思夜想,母亲捉我问过我才道明,且说小五还小,于此懵懂。未道你也同我有意,母亲也未跟沈夫人提及。”
沈青梨暗暗叹口气,“既如此,不管你是真情还是假意。我今日便只说一句。我不能答应谢公子,你既没说出那等误会之话,就快快同谢夫人说清。谢家船运富商,要什么样的没有?我沈家小门小户,不欲攀亲。”
“我谢家娶妻不论官位品阶,只看品性。小五你是见这猫儿落水都要救的,我自是……”
这人怎比上一世还难招架,沈青梨心气不顺,便阻了他的后话。
“我已有心仪之人。”
谢京韵滔滔不绝的话再说不出,眼睛微微睁大,“小五若是为着拒我,不必胡掐个人出来。”
沈青梨反问他:“谢公子觉着小五是满口胡诌的人吗?”
谢京韵霎时噤了声,张了张口。
沈青梨知他要问什么,已先一步答道:“贺兰姐姐的阿弟刚从梧桐山下来,性情纯真无瑕。我们春假里常出门一道玩耍,我……这膝伤他会照料。”
谢京韵确实听说她前几日还跟贺兰姐弟游湖,只是万万没想到是他。他适才脑中天人交战,思来想去,连那赵且都想到,没想到是常宏嘴里念叨的闷葫芦——贺兰木。
“谢公子快走罢!若碰着人来,难说清楚。我听闻谢家与甘家是世交,你与甘澜阿姊也是知根知底。谢公子不妨将目光放在旁人身上。就好比行路上山,前有山石堵路,与其停在那止步不前,不如辟得旁的小径,待你爬上山顶,便能豁然开朗,明白小五今日的劝解。”
沈青梨字字真心,谁知那人听得她提及甘澜时脸色更沉,声音不高不低。
“小五,你说错了,这男女之事不是行路上山那么简单。你既有心仪之人,我自会规矩守礼不加打扰。母亲那处我会说清,但旁人的心意自是由旁人主宰。”
他说完深深看沈青梨,拱拱手行下一礼,走出池畔,带上小厮走了。
这孽缘!沈青梨心底暗暗骂着。
见谢京韵走远,沈青梨才慢慢出去,到假山旁却不见冬月的人影。
“冬月。”沈青梨左右环顾,未见着人,当她是出去门口,正要走,谁知有个大猫似的身影自假山上跳了下来。
沈青梨吓了一跳,脚上一崴,本就有膝伤的腿更是痛的不行。
她才扶住假石站定,抬眼一看,见是赵且,他着朱砂织锦束袍,腰间一抹玉,面上似笑非笑。
赵且今日午食时得孟曲的消息,道是那家铺子的公子昨夜里就鬼鬼祟祟,四更时往那南巷去。
天光一亮,说书人所说的王家幺子那事已传遍南巷。
念及沈充说他家中大姐的婚事有意王家,不禁叫人深思在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他忍不住嘴角噙笑,两手一拍,心道好一个烈女救姐的戏码。
这野猫儿被他踩了尾巴,他得好好借此溜溜她,叫人去报信道是等他,谁知人回说她一口拒绝,托词身子不爽。
哼,哪里是身子不爽,原是忙着幽会谢家那小子,就见人走了,那双水眸还盯着人影子不放!这么稀罕,那绸缎铺子的情郎又如何说?
沈青梨见着他,也顾不得脚痛,冷着脸,一瘸一拐就要错开他走。
在汴京哪个人敢对他视而不见,赵且心觉窝火,快步上前堵了她的路,语气隐隐含笑:“沈小姐怎见着我好似见着瘟神似的,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沈青梨恨不得拿脚踢他,可腿间那股痛感传来,叫她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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