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舟扒着栏杆,纵身跳进了海里。
林锦川的瞳孔骤然收缩,想也没想就要跟着跳下去。
腰间却突然被人死死抱住。
姜莱梨花带雨地哭喊:“不要去!你会没命的!”
他怒吼:“起开!”
没有一丝犹豫,纵身跃入海中。
轰隆隆——
直升机的轰鸣声从头顶传来。
陈志抬头望天,急声道:“老大,是直升机!”
按原计划。
陆放在岸边等候,若两小时内没收到消息,便启动直升机救援。
只是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快。
林锦川全身湿透了,抱着同样湿透还晕过去的沈亦舟,登上了陆放准备的游艇。
“这是……流产了?”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林锦川的脑袋“嗡”的一声,猛地看向怀中的人。
沈亦舟穿着牛仔短裤,裤腿下方洇开一大片血迹。
海水浸泡过的皮肤本就瓷白,此刻那片猩红格外刺眼。
陈秉良抢先一步抱起沈亦舟,转身就要走。
林锦川还蹲在地上,见状皱眉,伸手就要去抢:“你干什么?!”
陈秉良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林锦川给他打电话后,他在附近找了许久没找到人,终究放心不下,便跟着陆放的队伍赶来了。
他瞥了一眼旁边穿着白裙,满脸依赖望着林锦川的姜莱,淡淡道:“林总,你还有那位小姐要照顾。”
林锦川的薄唇绷得死紧,心头五味杂陈,双手紧握成拳,咬牙切齿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总还是别在这时添乱了。”陈秉良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漠,“她若是真的流产,还得看看你的孩子能不能保住。”
说完,他抱着沈亦舟径直上岸离开。
林锦川想也不想的要跟上去,衣摆却被拉住,姜莱怯怯的声音响起,“林哥哥……”
原本还想着,自己对樊晏或许存着那么一丝微不足道的愧疚,可那句“这是流产了吗”像一根刺一样狠狠扎进林锦川的心脏。
那一刻,他恨不得当场撕碎樊晏。若不是陆放死死拦着,加上姜莱那惊惶失措的哭喊声搅得他脑仁欲裂,他怕是真要失控。
最后只能强压下怒火,将樊晏交给警方处理。
这边刚料理完,他便直奔西城医院。
医院走廊里,医生刚告知他们沈亦舟已脱离危险。
陆放对着林锦川颔首示意,转身走出病房,想找个地方抽支烟。
走廊里只剩下林锦川,和站在他身后、脸色苍白的姜莱。
他慢慢转身,目光如炬地盯着身后的女人,开门见山地质问:“你来西城做什么?”
虽是问句,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早已洞悉答案。
姜莱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攥紧了衣角。
男人的视线直直锁着她的眼睛,声音平淡得近乎冷漠:“姜莱,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否则,我会默认你和樊晏串通一气,故意陷害沈亦舟。”
这话如惊雷落地,姜莱瞬间睁圆了眼睛,眼眶倏地红了。
他怎么能这么想?她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可看着男人那副笃定的神情,她瞬间慌了神,声音都带着颤:“不是的,林哥哥,我……”
“你什么?”林锦川步步紧逼,周身的寒气几乎极快的降了下来。
姜莱被他逼得思绪大乱,语无伦次地辩解:“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樊晏!我也是受害者……在北城,我根本见不到沈亦舟,她不是在上班,就是……就是待在你家……我没办法,只能来西城……我只是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她喜欢我,或是不喜欢我,与你何干?”林锦川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姜莱的心思。
姜莱不敢抬头看他,脑袋埋得更低,指尖绞着裙摆。
她心里何尝没有盘算——若他们真是两情相悦,她或许还能死了那条心;可若沈亦舟对他并非真心,那自己……
喉间发紧,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是……是与我无关……”
林锦川眸色沉沉。
姜莱这件事情没有办法有后续,林锦川就算真的找到这套说辞的的证据,但出于林父,都拿她没办法。
他转开视线,望着走廊惨白的墙面,淡淡道,“今天下午就送你回北城。往后,别再找她。”
姜莱眸底泛起水光,嘴唇翕动着,带着最后一丝希冀:“我……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北城吗?”
“你下周不是还有学业要完成?”林锦川语气平淡,却堵死了她所有退路,“我暂时不着急回去。”
姜莱终究还是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林锦川一人,他坐在病床边,目光落在沈亦舟苍白的脸上。灯光勾勒着她安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他心里像压着块石头,沉甸甸的。
不知道她醒来后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用疏离的眼神看他,会不会怪他,怪他当时没能第一时间奔向她。
……
鼻息间萦绕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熟悉得让她下意识厌烦。
缓缓睁开眼,刺眼的白光让她瞬间确认.
自己确实在医院。
抬手想揉一揉发胀的太阳穴,手腕却被牢牢禁锢着,动弹不得。
侧头望去,视野里撞进一颗黑色的头颅,正抵在床边。
她记得自己跳了海,然后呢?
后面的事,全都模糊不清。
“林锦川……” 开口唤他时,才惊觉嗓音沙哑的厉害。
那颗黑色头颅微微动了动,随即猛地抬起。
沈亦舟望着他的脸,心头骤然一紧。
男人往日硬朗凌厉的俊颜上,此刻黑白分明的眼底布满血丝,凌乱蓬松的短发像是许久没打理过,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眼底淡青色的乌青藏得极深。
若非她离得近,根本察觉不到,可偏偏这咫尺之距,让他满身的疲惫无所遁形。
林锦川握着她的手不仅没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了些,低哑地唤她:“亦舟。”
那声音里带着刚从睡梦中惊醒的惺忪。
她眸色平静无波,淡淡开口:“我想喝水。”
“我去给你倒。”
片刻后,一杯温度恰好的水递到眼前。
男人一手用力将她的肩膀带起,倒省了她不少力气。
沈亦舟就着他的手,端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喝了小半杯。
见他仍杵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她才开口:“我睡了多久?”
“两天。”
“我不想待在医院,这副样子,也不想让我妹妹看见。”
“好,我去安排。”
林锦川直接订了间高级套房。
沈亦舟被他用公主抱的姿势放进车里,到了地方又被同样的姿势抱出来。
她隐隐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却又仿佛能猜到他心底翻涌的情绪。
被轻轻放在床上时,沈亦舟抬眸望着他的眼睛,直截了当地问:“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他单膝跪在床侧,沉默了半晌,才哑声吐出一句:“我对不起你。”
沈亦舟垂下眼帘,没接这句话,只是望着他这副模样,轻声问:“你要出去了?”
“嗯。”
“不用关灯,我一会儿还要起来。”
“好。”
确认她说完这句话便要睡去的模样。
他眉头紧锁,就那样凝视着她的睡颜,过了许久才缓缓起身。
听到门被轻轻带上的声响,沈亦舟倏然睁开了眼。
窗外已是浓墨般的夜色。
望着偌大的房间。
明明是自己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城市,可经历过那件事,她心里还是泛起一丝怯意。
这件事让她彻底明白,他们之间,不会有结果。
逢贺青曾告诉她,想要的就该去争取,可面对一件百分之百没有结果的事,所谓争取不过是徒劳。
况且她想起之前林锦川对她解释姜莱来他们的家的身世时,他对她隐瞒了,他家里欠人家一条命,那是一条命。
林锦川刚走出套房,就见一道人影迎面走来。
逢贺青身上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看见他时,眯了眯眼。
“你不在里面陪她,要去哪?” 他声音平淡,却掩不住话里的不满。
“我还有事。”
逢贺青看着他这副疏离的样子,啧了一声:“她最近一直心神不宁,这时候最需要人陪着。”
闻言,林锦川黑眸微动,抬眼看向他。
见他这副神情,逢贺青挑眉:“怎么,她没跟你说?”
“说什么?”
“说她精神不太好,总觉得有人在跟着她。”
林锦川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收紧,气息瞬间不稳,却还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我一会儿过来。”
“林锦川,” 逢贺青上前一步,语气冷了几分,“咱俩也算一个圈子里长大的,你要是连家里的事都处理不好,就别招惹她。还有,她流产是怎么回事?”
本就处在忍耐边缘的林锦川,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引线,他咬着牙道,“逢贺青,首先,你不过比我早认识她几个月,我的事轮不到你管。其次,她没有流产,医生说只是例假推迟,加上突然受了刺激又着了凉,才大出血的。”
“最好是这样。”
逢贺青说完就直接推门进去。
若不是口袋里的手机接连不断地嗡嗡作响,林锦川真想当场把逢贺青赶走,自己守在沈亦舟身边,还用得着他来提醒?
脚步还未及挪动,林锦川眼角的余光已瞥见电梯门开,一个黑色身影正迈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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