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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大大YYDS!
  • 绝绝子,这章写得针不戳~~
  • 大大为啥还不更新,小丑竟是我自己!
  • 什么是快乐星球?下一章就是我的快乐星球。
  • 代入感太强了,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 这是我不掏钱就可以看的吗?
  • 就这?你们觉得她好看?笑死人了,我也这么觉得
  • 听说这本书很好看,结果点开一看,呵呵,原来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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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风不止

 

路面坎坷,哪怕系着安全带,车内的乘客们也被颠簸得肩胛贴不着靠背。

为了多载几个人,肩宽体长的谈嘉山自然被塞进了救援车的副驾驶座上。

嚼着西洋参片提神的司机转头瞥了右侧神色不自然的男人一眼,笑着问:“哥们儿,你恐高?”

谈嘉山应了一声,他警觉地望着前方道路,将车顶的拉手抓得更紧。

山间被清出的小道仅可供一辆小型货车单向进出——左侧是陡得看不见顶的峭壁,仰着头看得久了,甚至会产生威严山体向下倾轧的错觉;右侧的护栏更是在滚石的冲击下被砸成了马路牙子,车辆五米开外便是一片令人心惊的望不见底的深渊。

走惯了山路的司机调侃道:“我说嘛,看你吊滑索的时候脸都白了……怎么不再多待两天,等路修通了再下山呢?”

谈嘉山还没完全从恐高带来的后怕中调整过来,他定神似的搂了搂胸前装着捧花的背包,这才继续回应:“急着回去向家人报平安。”

在征询了司机的同意后,谈嘉山将手机插在了闲置的车充充电口上。

手机关机时长已经超过一周,反应有些慢;充了近十分钟,屏幕这才慢吞吞地亮起。

因还未走出信号受限的路段,电话无法拨出去,手机界面也仍停留在断网前的页面状态。

这使得本就不安的谈嘉山更是郁闷。

他当然迫切想与何应悟重新取得联系——没有工作入侵生活、没有娱乐方式转移注意力、没有电子产品填充碎片化时间,谈嘉山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反刍不讲场合涌上来的思念。

谈嘉山很清楚接下来将会迎来如何激烈的负面情绪,当然这些都是他应受的——毕竟毫无预兆就失联的是他自己、信誓旦旦承诺“我一直都在”也是他自己。

在这段关系中,明明是谈嘉山占主导位置,可一想到何应悟可能会投来的失望的眼神,他就会莫名产生类似于近乡情怯的心虚情绪,甚至开始胡思乱想。

自己会不会被拒之门外?

应该不用像那种没出息的丈夫一样,为了哄好恋人做低伏小、甚至被要求跪榴莲壳吧。男儿膝下有膝盖,这么做未免有些伤自尊。

不知道给何应悟再多做几回豫章酥鸭有没有用。虽然费工费力,但只要能哄好何应悟,哪怕是让谈嘉山照着古法去熬一坛子佛跳墙,他也是愿意的。

滋滋挂了一路用来确认信号情况的车载广播突然响起尖利的剐蹭声,不等乘客们捂住耳朵,随即又断断续续地传出了电台主持人带着杂音的播报说辞:“下午好。这里是F&M……广播电台,下面将为你播报一则……”

这是有信号了!

谈嘉山精神一震,也顾不上恐高了,他飞快点亮屏幕。

刚连上信号,密密麻麻的消息提醒和通话记录便像流弹似的飞了进来,卡得屏幕难以划动。

最先打进来的电话来自终于获取到谈嘉山定位的杂志社的特殊联络员。

在确认谈嘉山身体状况无恙并且已经离开受灾点后,对方终于放下心来:“谈老师,这个星期后线群里每天都在转发救援最新消息,老板也吓得够呛……能获得您平安的信息真是太好了!”

联络员在电话里给谈嘉山同步了关于本次意外的保险赔付进度、公司补偿金和额外假期等事项。在迅速给人安排好返滇的回程事宜后,便知趣地挂了线,不再占用谈嘉山接下来的私人时间。

挂了电话,谈嘉山边揉捏眉心边切回了终于恢复正常的主屏幕。

才看了一眼,他便愣住了。

刚刚的消息来得又多又密,谈嘉山没留意到置顶栏中何应悟账号的变化——专属的绿头鹦鹉图片已经变回了默认的白色头像;就连原本修改过的“是鹦鹉不是绿毛鸡”昵称,也变回了循规蹈矩的用户编号30226。

这是离退休员工在注销账号时才会呈现出的状态。

谈嘉山呼吸一窒,他坐直身子点了好几回,末端发凉的手指好不容易戳开那条存了几百条未读信息的对话框。

「30226」:【滚来滚去表情包】

「30226」:人呢

「30226」:不是说好回酒店后给我打视频吗?

「30226」:谈嘉山?

「30226」:谈嘉山!

「30226」:豫章骑猪王——

「30226」:我收拾行李去了,你再打过来我也不会接的

……

「30226」:我准备买票出差去了

「30226」:Hello?

「30226」:打了十几个电话也没打通,是不是手机出故障了?

「30226」:说话

……

「30226」:嘉山,刚刚接到沂州的医院来电,姥姥因为脑疝要动手术,我先请假回家,看到消息后回个消息

「30226」:是不是因为出差之前我和你闹脾气,所以不想理我了

「30226」:至少报个平安,好不好?

「30226」:我很担心你

……

「30226」:医生说脑干出血量太大,醒过来的概率比较低

「30226」:哥,你还在生气吗?

「30226」:之前不应该和你较劲的,我错了

「30226」:我好想你

「30226」:这几天像在做噩梦一样,要真的是一场梦就好了

「30226」:好累啊谈嘉山,你什么时候回来?

……

「30226」:贷款的钱今天到账了,还找杨钰姐借了十万

「30226」:说这个是想告诉你费用这一块我想办法搞定了

「30226」:所以如果是因为担心这个才不理我的话,你大可以放心

「30226」:我不会找你借钱的,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30226」:别不理我

「30226」:求你了

「30226」:我好害怕

……

「30226」:姥姥走了

……

「30226」[语音]5":谈嘉山,你也不要我了吗?

……

或许是快开学了的缘故,候车大厅里的游客比平时翻了几番。

拖着巨大行李箱的何应悟没精力和大学生们抢道,只无聊地缀在队伍后段,等待检票口的指示灯变为绿色。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几十米外那堵横亘在旅客与送站人之间的巨大幕墙,方格形状的冷色窗框平均地将幕墙分隔成放映着聚散离别画面的屏幕。

大门像一道水闸,人潮奔涌而来,他们裹挟着各自的故事流向清晰的目的地——

幕墙外,穿着军绿色制服、斜挂“光荣退伍”条幅的寸头青年才刚出站,便被抱着鲜花的恋人扑了个满怀;身后坏笑的损友们纷纷举起手机,专挑刁钻的角度记录下这对终于修成正果的情侣的相逢瞬间。

隔着玻璃,一对中年夫妻正在挥手道别。待妻儿走远了,身穿深蓝色工装的男人这才跺跺脚,重新扛起被放在腿边的蛇皮袋,步伐沉重地走向检票口。

三五位灵动少女结伴而行,她们叽叽喳喳地围拢在一起分享着暑期的有趣见闻,时而夹杂着几条对于即将开始的新学期的吐槽。

只有被喧嚣人群包围的何应悟驻留在脚下这座无家可归的孤岛上。

裤子口袋里轻轻震动的手机打断了何应悟的消沉,他强行压下不该有的期待心情,做了会儿心理建设,这才接通来自杨钰的电话。

“杨姐,我这边快进站了,预计晚上八点钟到鹏城站。”

眼看着检票口的绿灯突然变亮,队伍开始缓慢前进,被身后排队旅客催着往前走的何应悟不得不一手推箱子、一手拎行李包,艰难地歪着头用肩膀夹住手机,边走边说:“对,就不回羊城这边中转了,我到时候从鹏城直飞目的地——护照、手机卡和相关材料都已经检查过了,放心。”

按照标志到达站台后,何应悟这才放下手头的那堆行李。他重新握好手机,故作轻松地调侃道:“这不是还欠着咱们杨老板一大笔钱呢,我肯定会好好打工努力还债的。”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杨钰那满含关心和忧虑的碎碎念,何应悟不由得鼻头发酸,“没事的姐,我的状态已经调整好了。真的,你放心吧。”

虽然嘴上说得轻快,可挂了电话,何应悟习惯性带着的笑容便落下了脸。

他盯着手机屏保上自己和姥姥的合照看了一会儿,这才打开手机里的工作软件,继续进行评审前的计划整理。

加入海外事业部是何应悟深思熟虑后做下的决定。

一是出于职业规划。

老蔡所在的小组向来是评审团队里的香饽饽。因为他对待后辈还算耐心,再加上年纪偏大,其所在的组别每月参与的评审次数远远低于其他小组。对慢性子的评审员和经验不多的新人来说绝对算优选团队。

这条路线当然轻松,但对于在谈嘉山的高压高频评审训练下的已经具备独立评审能力的何应悟来说,自我提升的速度未免慢了些。

二则是因为海外事业部的两倍工资和高额补贴。

这些天何应悟在医院花了太多钱:脑疝开颅和二次抢救的手术费用、气切呼吸机和肾透析的开机运转、高达两万一天的ICU护理费用……这些不仅花光了何应悟工作以来的所有积蓄,更让他负债累累。

何应悟当然不后悔将全部身家投在了已经入土为安的姥姥身上,但欠下的债务并不会一笔勾销,他需要钱,而高薪的海外事业部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优解。

当然,抉择过程中自然也掺杂了些工作以外的东西,比如对海外事业部评审组组长杨钰雪中送炭的感激。

但最最重要的,是何应悟做不到再以平常心面对谈嘉山。

短短十天,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也不为过。

四方来食杂志社对于评审员的信息保密做得极好,在各部门碰了一鼻子灰的何应悟实在找不到谈嘉山其他联系方式,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搭载在工作平台上的谈嘉山的虚拟号码、发出一条又一条没有回应的短信。

他给谈嘉山的失联找了太多借口:公主病发作、手机丢失、意外生病……何应悟甚至把原因归结到了自己身上。

是不是我哪句话触碰到了对方的底线?

是不是我的叛逆让对方觉得我不够听话、不够热情?

是不是姥姥出现意外这件事让对方觉得负担太重、不愿惹上麻烦?

但越想,何应悟只觉得越疲惫、越挫败。

不论原因如何,他能确定的既定事实便是自己再一次被抛下了。

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亮起又暗下,何应悟唱独角戏般的将所有的关切、试探、恳求、绝望通通丢进了这个黑洞,却连一丁点冷漠的水花也听不见。

何应悟大抵是把自己活成了那只被困于阿拉丁神灯中不得解脱的鬼魂模样。

他等待着谈嘉山丢出一根救命稻草,不论是同情、是可怜、甚至是敷衍,他都能全盘接受;但或许是因为等得太久了,曾经炽热的期待在无望中冷却、扭曲,最后化作了一股冰冷刺骨的怨恨,搅碎了何应悟仅存的幻想。

何应悟曾经执着地想问出一个答案,但事到如今,这个回答对他而言已经不再重要。

高铁进站,车厢门呲的一声缓缓敞开,穿着制服的乘务员催促着旅客们尽快登上即将离开的列车。

被撇在人群末尾的何应悟捏着手里薄薄的纸质票,若有所感地抬头望了眼天际线。

云端之下,恰巧有一架客机呼啸而过,它急切在空中留下一道白色的气痕。

何应悟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拉起行李箱,毫不犹豫地踏入了眼前的白色列车车厢。

他无声无息地没入人群中,像一片落叶被风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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