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女郎,我儿一直在屋内修养,家仆们都守着门外,可以作证。”
师珩拦着怒气冲冲的我,生怕儿子被我毁了清白,我指着师无诀说:“你小子最好老实认错,我还能饶你。”
“母亲,发生什么了?她为什么要我认错?”师无诀缩在床上,装得楚楚可怜,“我什么都没做啊!”
“偷看我洗澡你还在装!”
“我儿没必要毁自己清白,这其中定时有误会。”师珩替自家孩子解释,我总觉得这个逻辑不对劲。细细想来,应该是因为女尊世界男子要守男德,才会更重于维护男子的名声和清白。
也就是说,我就算被偷看,在他们眼里是无伤大雅的,吃亏的反而是师无诀。但是这也很冒犯啊,偷看异形洗澡不管是男是女都很变态吧!当事人不计较就算了,但就算计较也很正常!
我偏要计较。花瑾也为我生气,有他在,我就敢争这个理。
“令郎之前不欢迎我等也就罢了,这回竟元神出窍捉弄我徒儿,师前辈,令郎看来是不想治了,我等也尊重其意愿,这就告辞。”他牵起我的手带我离开,身后却传来了师珩愤怒的声音:“子泞!我不是说过不许离开这个房间吗,你今天竟然破了两次规矩,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我和花瑾皆为师珩的一声呵斥怔住,随后,师无诀的眼睛又变成了金色,开启了欠扁模式和母亲杠起来:“我说过,放我自由,你们拦不住我的,多管闲事。”
“我辛辛苦苦为你寻医问药,为的是什么!是为了你能平安活下去!你怎么不懂为母的良苦用心,你为何就不想做个人,昆仑太危险,我不让你去是为你好,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大概知道师珩作为一个修行人为什么会有凡人的狠戾,因为太操心了,被这儿子气的。师无诀是铁了心不做人,而她母亲宁愿他平凡一辈子,也要尽可能躲开劫难。
“大夫,我以他母亲的身份请你给他治!”
“不可,病人不愿意,我就不可擅自行医。”
“我是他母亲,我说了算!”
我听他们吵嘴都头大,掌控欲强的母亲和叛逆期的儿子,这种闹剧各种家庭伦理剧都上演过,现在作为外人亲眼旁观,不由自主地代入孩子的位置,简直脑壳疼。
我说:“谁说了都不算,要他自己选择人生。母子之间不要闹得不可收拾,是福是祸都得他自己承担。他的人生他自己过,他偏要自讨苦吃你拦也拦不住,你护他一时护不了一世,有的弯路就得他自己走了才领悟。”
母子二人都停止了闹腾,看着我。我有些不自在,赶紧退出:“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们赶紧吵出个结果,不管治不治,最好给我道个歉。”
“师前辈,既然令郎执意走兽修的道路,为何不认可他的选择呢?前人并非没有成功的例子。”花瑾又对师无诀说,“不过,你也该知道昆仑四大神兽销声匿迹,去了,也未必能有得道者引你修行。与其盲目修炼出岔子,不如好好孝顺你的母亲。”
“我要去找我爹!”
师珩痛心疾首:“你爹死了!天雷劈下来灰飞烟灭!你别再想去昆仑了,那里什么都没有,你会没命的!”
“不,他还有一丝气息,我能感应到就在昆仑,你自己怕死不去就算了,为什么不让我去!”他握紧拳头,又说,“倘若他一息都不在了,那我也要回族里,族人需要我,我必须——”
啪的一巴掌打在了师无诀脸上。按理说我应该为这巴掌高兴得,四舍五入算是他妈替我教育了他,虽然出发点不是为我道歉而是家庭矛盾,但是,这种教育方式真的不对劲,我无法幸灾乐祸。
我松开了花瑾圈住我的手,拦到了金毛面前。
“前辈,有话就心平气和地说,不要打孩子。孩子大了,打骂不能解决问题,良好的沟通才可以传递双方的想法。”我感觉师珩根本没听进去,就最后补充一句,“而且在外人面前打孩子太伤自尊,怎么着也得等我们出去后再关起门来处理吧...”
“我当初最后悔的就是被你爹骗了,如果早知道他是兽修,我就不会和他在一起,更不会生下你!你爹为了族人抛弃我,最后死在昆仑,你也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离我而去!你们父子...真是我上辈子造孽!”
狠人阿姨哭出了声,此刻才成了一个脆弱的女人。她一辈子风光无限,谁能知道关起门来会被家里的烦心事折磨。
现在我不忙着护师无诀了,我从乾坤袋里掏出手帕,递给了这位阿姨,然后手忙脚乱地呼叫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笑眯眯的花瑾。他慢悠悠地过来,凑到师无诀耳边说了些话,师无诀竟然眼里瞬时充满了光,接着又疑惑,问他:“你怎么会这种法术?”
“小术而已,不足挂齿。”
花瑾笑若暖阳。
*
因为天生金发,师无诀从小起便不可随意外出,外出必须请示母亲用障眼法把头发变成黑色。母亲不想被人知道她和一个兽修在一起,这是违背常理的姻缘,曾经也有人这样过,后来他们被世俗视为异类,并不幸福。
尽管外界会羡慕他父母的爱情,但他知道这都是虚像。父亲当年向母亲妥协,压抑了本性,才会将头发变成人类的颜色,和母亲一同生活在人间。可是后来族中突逢变故,父亲要把他一同带回昆仑承担起重任,而母亲却怒斥父亲不守男德,二人皆守着自己的底线,毫不退让。最后母亲休了父亲,抢回了他,并用尽心血教导他如何活成一个人类男子。
师无诀其实并不反感这种所谓“世俗规矩”,母亲要把他培养成贤良淑德的男人,他也不会反抗。他怕母亲会难过,已经被父亲抛弃,就更不能被儿子伤害。
我现在所看到的欠扁款师无诀,正式他体内神兽血性本能带来的人格,和人间教化出来的内向师无诀形成了两个极端。两种血统在抗衡,都想要控制身体,最后成了两种人格分庭抗礼。
“行,我同意。”师无诀做出了回应,“我同意净化我的血统。”
他的母亲并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何忽然改变主意,她问花瑾:“你对他说了什么?”
花瑾眼底流露出些许笑意,微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我说,珍惜眼前人,莫要子欲养,而亲不待。”
真的吗?我不信。他这要是能劝住,叛逆少年也不至于杠到现在。但师珩没有追问,她其实不在乎说了什么,只要一个合她心意的结果。
接下来就是花瑾为师无诀净化的过程。师珩为他清了场子他依旧用针放血,放了师无诀的心头血后施法将血液凝成一个鹅蛋大的金色珠子,看得我眉头拧成一团。这也太恐怖了,心头血放这么多都没事,有违常理。
“多吃多喝多睡,十天半个月身体就会慢慢恢复。”他拔下针收工,擦拭干净师无诀的胸口,给完他医嘱后,看着他胸口上漂浮着的珠子,又来了一句:“还有,你的胸不如我徒儿的好看。”
我:?
师无诀正在昏迷呢,你和他说他能听到才怪,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
“好了,叫他母亲进来照顾吧。”他把珠子拿下放入了乾坤袋,问我,“饿了吗?”
“还行。”我说,“我们这么快就办完了吗?可我还想多蹭吃蹭喝几天,哎。”
“无妨,”他饶有意思地看着我,“我会协调,给你几日休息时间再上路。”
我拍手:“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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