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发现她女扮男装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混入宫中？还是意识到他假扮顾锦瑜的事被她发现了？

    无论发现了哪一个……结局都不怎么乐观啊……

    完了完了完了，自己会打入宗人府，还是小命就地交代在这里了？不要啊，她的钱还没拿到呢，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慕筱雅小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从喉头蹦出来。正在脑中飞快地思索要如何保住小命的时候，对面的人却保持着扣住她下颚的姿势开了口。

    “你果然……”顾锦瑜微微眯起了眼，眼光霎然凌厉了几分。口中的这三个字，说得虽然轻缓，却似乎也蕴含着别样的意味。

    于是慕筱雅额前霎然又添了一层冷汗。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现在自己招供提出主动入伙有可能成功吗成功吗成功吗？把酬劳分他一半他会要吗会要吗会要吗？

    然而对方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就道出了后面的话。

    “……是钦慕于我。”

    慕筱雅：“……”等一下，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使劲地眨了眨眼睛，怔怔地看向面前的人。

    顾锦瑜的神情早已不复刚才的肃然。他不知何时已经收回了手，此时此刻正微微歪了头，上挑着眉，正用一副“不用掩饰了我早就看出来了”的表情望向她。

    慕筱雅呆了一会儿，赶紧摆手干笑道：“督、督主，大晚上的就别开玩笑了好吗……”

    顾锦瑜盯着她看了片刻后，却淡淡地扬了眉。

    “你时常偷偷看我，”半晌后，他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你以为，此事我会不知？”

    慕筱雅在原地愣了四分之一炷香时间。

    这段时间里，她脑中浮现出了许多画面。

    顾锦瑜用膳的时候，她状似面无表情地站在后面，然而只要他一垂下眼，她就使出吃奶的劲儿盯着他的脸瞅，等他抬起头，又瞬间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

    顾锦瑜自攻自受下棋的时候，他专注地盯着棋局托腮沉思，她站在棋盘对面，双眼跟站在他脸上似的，撕都撕不下来，不等对方下完棋，誓不挪开；

    顾锦瑜遛鸟的时候，她蹲在鸟笼外边给鹦鹉喂瓜子，顾锦瑜坐在对面休息。她装作看鸟的样子，喂一颗瓜子瞅一眼他，喂一颗瓜子瞅一眼他，一炷香的功夫能瞅上几百眼。

    ……

    由于自认为隐蔽工作做得很好，慕筱雅偷窥时候的根本没掩饰自己的表情。换句话说，如果眼睛能吐火，顾锦瑜估计早化成灰了；如果目光能吃人，顾锦瑜估计连渣都不剩了。

    慕筱雅是知道自己情况的。观察顾锦瑜的时候，她脑中基本上还会同时浮现出另一个东西——带着小翅膀的金锭，一边飞一边叫着“百金”“百金”。

    所以那时候她看人的眼神，难免赤裸一些，甚至在不自觉的时候还流口水了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慕筱雅无力地抬手扶住了额，无语凝咽。如果可以，她更想扶一扶墙。

    “我我我……”开了口，却发现词穷。

    这特么……要怎么解释啊？！

    难不成告诉他“督主我不喜欢你是你想多了我只是出于职业素养在观察你的脸”……吗？

    然而面对她语塞，顾锦瑜却显得相当镇定。他甚至没说话，只是再度抬起手，冲自己的脸指了指。

    慕筱雅摸了摸自己的侧脸，然后很快发现了问题的所在：她的脸滚烫滚烫的，不用想也知道，现在一定是红得跟番茄似的。

    再结合一下自己刚才“手抖”“心跳加速”“语无伦次”的种种紧张的反应，如果换一种解读方法，简直完完全全就是个情窦初开的模样好吗！说不是她自己都不相信了！

    再看向顾锦瑜，对方眼中此刻已然多了许多类似于“不用狡辩了”“事实胜于雄辩”之类的含义。

    慕筱雅：“……”

    呵呵呵呵呵，这下好了，她简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去吧。”而这时，顾锦瑜却忽然又让她退下了。只是在这两个字声音落下之后，他的唇角很快地上勾了起来，显现出明显的弧度来。

    这是一个笑。是有史以来，慕筱雅在他脸上亲眼见到的第一个笑！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完全没有心思纪念这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大事件。他那副模样，是绝壁坚信不疑了吧？！

    “不，督主……事情不是这样的！你你你……听我解释……”眼看着对方已经转身走向里室，慕筱雅赶紧伸出尔康手，终于爆发出最后的挣扎。

    没想到这一声大呼之下，顾锦瑜居然真的停下了脚步。

    徐徐地侧过身子，他定着一张轮廓好看的侧脸，神情淡淡地瞥向慕筱雅。

    “这件事，我并不意外。”他没有等她解释，便道。话音落下，已经掀开帘子，朝里室走去。

    遭到补刀的慕筱雅站在原地，石化……

    顾锦瑜的那句话虽然简洁，但稍加翻译，却是意蕴无穷。

    比如：“我知道我很有魅力，喜欢我再寻常不过。”

    比如：“男女通吃老少咸宜什么的，我早就习惯了。”

    再比如：“这样和我朝夕相处，不喜欢我才是怪事。”

    ……

    慕筱雅额前顿时浮现出道道黑线：为什么她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这个冒牌督主居然自恋到这种地步……

    从那天起，慕筱雅就陷入了“想法设法证明我真的不喜欢督主”的苦难生涯中，因为她无论做什么，都会被对方用一种“不要迷恋哥”的眼神打量一番，最终还是以自己脸皮不够厚，招架不住飞快溜走告终。

    于是又成了“因为羞涩而无法面对督主”的又一铁证……

    好在这时候，一颗救星冉冉升起，照亮了她沉重而悲催的人生。

    萧明睿，这位闭关了半个月的皇上皇上，终于出关了。

    不是因为他终于练成了传说中可以长生不老，延年益寿的仙丹，也不是因为他耐不住寂寞想出来散散心，更不是因为他忽然良心发现，准备着手开始管理朝政了。

    而是因为，他闭关的时候，把自己的炼丹房……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