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道窗帘，室内室外的气温天差地别，地下商场里除了电玩城还有条美食街，酸甜咸辣常见的不常见的各种小吃应有尽有，海砂在一家烧烤店里找到田梨，彼时她正跟男朋友你一口我一口地用两根吸管喝同一杯奶茶，穿着同色系的情侣装，连脖子上围的围巾都是同款。

    海砂将人拉到一旁拷问：“不是你说的吗，送围巾太普通太土气。”

    她知道她脖子上的围巾是前不久买的，就是不知道她还给她男朋友买了一条。

    “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田梨装傻，自问自答非常肯定：“我没说过。”

    ……

    海砂撇嘴摆手：“你走吧。”

    她再也不相信她了。

    “啧，走就走，不打扰你们两口子恩爱。”

    田梨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凑到她耳边含蓄地提醒：“今晚注意安全。”

    “啊？”

    海砂纳闷地眨眼，看个烟花能有什么危险呢？

    “我单纯的小猫猫哦。”

    田梨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戳了戳她别在外套上的猫脸胸针，搂着男朋友大摇大摆地走了。

    尹辰岚等在三五米外的地方，断断续续地听了一耳朵她们的谈话，掩唇轻咳了声，走过来问她：“吃点什么吗？”

    海砂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肚子，因为他没有节制的投喂，她的腰围最近已经涨了一圈。

    她咬着唇，一脸为难：“就吃一点吧。”

    “嗯，吃什么？”

    “唔，先来根烤面筋吧，再来一份烤冷面，我刚才走过来时看见了。”

    尹辰岚笑了，“好。”

    海砂则很无奈，“呜……”

    果然都一样，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填饱肚子后还有二十多分钟到十二点，海砂提议进电玩城玩玩，并且主动去兑换了游戏币，分了一半给他，“喏，我请客。”

    “好。”

    他以前寒暑假里经常和尹辰越来电玩城消磨时间，绝大部分项目都得心应手，问她：“你想玩什么？”

    海砂选了自己唯一擅长的项目：“抓娃娃吧。”

    “好。”

    两人来到抓娃娃机前，海砂趴在玻璃窗上问他：“你喜欢哪一只？”

    “啊？”

    不是他抓给她吗？

    海砂跃跃欲试，指了指娃娃机里仅剩的最后一只：“那只小白猫可以吗？”

    大眼睛粉耳朵，跟他家里的猫特别像。

    尹辰岚点头：“就她了。”

    “嗯，你等着。”

    海砂将币投进去，她老家楼下的小卖部就有一台抓娃娃机，她饭后散步时不时就去玩一把，技术早练得炉火纯青。

    她操纵抓手先把压在白猫身上的其他玩偶运走，再夹住猫一点点往洞口运，连续投了四次币后终于得偿所愿。

    哐嘡一声，她弯腰从娃娃机里取出胜利果实，双手奉上给他：“好了，现在我有小狗，你也有小猫陪你睡了。”

    “嗯，谢谢。”

    玩偶猫跟手掌差不多大，尹辰岚拿在手里，继续往电玩城里面走，他问她：“玩过赛车吗？”

    “没有，但可以试一试。”

    两个人玩极品赛车，海砂在他的指导下上了瘾，剩下的游戏币全给了赛车项目，出来时才看见跳舞机，可惜币没了。

    还要去看烟花，她兑换的游戏币不多，时间也不够了。

    十来个人围在跳舞机旁观看，此时一曲结束，跳舞的女生走下台来，首先就注意到了身形出众的男生，激动地挥手：“尹辰岚！”

    她穿过人群走来，快速看了眼他身边的海砂，这个点还陪在身边，不难猜测：“你女朋友吗？挺漂亮的。”

    “嗯。”

    海砂一被人夸就心花怒放，腼腆地笑：“谢谢，你跳舞也很棒。”

    “哈哈哈。”

    女孩爽朗地笑：“我就是业余的，你男朋友才是高手呢。”

    海砂惊讶：“哇，我都不知道。”

    尹辰岚没接两人的话，看了眼手机，“快到十二点了，我们出去吧。”

    “嗯。”

    稀疏的炮火声传进来，两人和女生道别回到市政广场。

    烟花很美，震耳欲聋点亮漆黑的夜空，海砂双手合十对着漫天烟火许下最美好纯真的愿望，于人潮散尽后才恍然想起有件大事没办。

    她忘记订房了。

    她走来怡园时并未没有一定能遇上尹辰岚的把握，权当是成全自己的遗憾，她原计划等到十点半就回科大，如果有幸遇见他一起去看烟花，想来再订房也不迟。

    结果她一见到他，光顾着开心什么都忘了，等他问自己今晚住哪里的时候才想起来。

    寝室十一点熄灯关门，肯定回不去了，只有住酒店，两个人用各自的手机上订房网站一搜，方圆十公里内的酒店家家满房。

    “抱歉，本店住满了。”

    酒店前台略带歉意地说。

    海砂比划着手指：“一间也没有了吗，我就要一间，一间而已。”

    前台小姑娘扫了眼她身旁的尹辰岚，心领神会地微笑，还是摇头：“抱歉，今晚是跨年，很多情侣都出来了。”

    还有烟花秀，就连周边城市的市民都来凑热闹，正在办理入住的就是来自邻市的一家三口，说话间又连着进来两对情侣，也都是提前订好房直接就办理入住的。

    海砂和尹辰岚相视一眼，表情尴尬默默地离开。

    这已经是两人现场咨询的第四家酒店了，网络搜索显示火车站那边倒是有房，可都是些评分极低的私人小宾馆，条件简陋卫生堪忧，而且火车站距市政广场太远，此时地铁停运，打车过去少说要个把小时。

    海砂耷拉下脑袋，垂头丧气地说：“再去下一家问问吧。”

    “嗯。”

    其实问不问结果都一样，不过是给自己找点安慰而已。

    海砂叹息：“都怪我，不然你先回家睡吧，都过了十二点了……”

    他投来凉凉的一眼，神色冷肃：“你在开玩笑吗？”

    海砂捏拳轻敲他一下，搂着他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那就当在压马路，多走一走。”

    “嗯。”

    偏偏天公不作美，沉闷的夜空突然惊现一道闪电劈开厚重的云层，雷声紧随其后由远及近。

    打雷了。

    “……”

    又问到一家满房的酒店，两个人走下酒店台阶，天空下起了朦朦小雨。

    海砂身心俱疲，怀抱万分之一的希望给田梨打电话。

    “喂？”

    嗓音如常，应该还没入睡。

    海砂暗松口气，问她：“你住在哪个酒店？还有空房吗？”

    “没了吧，这家情侣酒店平常就挺火的，更别说节假日了。”

    “……”

    她不死心：“那你定了几间房？”

    田梨冷笑，理直气壮地反问：“我跟我男朋友出来，你说我定几间房？”

    “……”

    海砂舔唇，沉默了。

    田梨轻啧了声：“怎么，忘记订房了？”

    “嗯……”

    田梨：“你现在一个人还是有人陪着？”

    海砂瞅了眼身边人，据实以告：“尹辰岚在。”

    “那我管不着了，你让他给你想办法吧。”

    田梨果断挂了电话，海砂试着再打过去。

    关机了。

    “……有异性没人性！”

    她恨恨地咬牙，夜深人静，尹辰岚将她们的通话内容听了个七七八八，清了清嗓子，低声开口：“不然……去我家睡？”

    “啊？”

    海砂震惊了，忙不迭摆手：“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没结婚就住进男朋友家里，被她爸妈知道了非打断她的腿不可，而且肯定会给他父母留下不自爱的坏印象。

    她催他：“你快回家吧，我去肯德基坐坐，反正没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深更半夜的，尹辰岚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在外面游荡。

    他看了手机的时间，继续劝说：“你如果是担心见到我父母，这个点他们已经睡着了，你明天赶在他们之前起床出门就好。”

    他顿了一秒，严肃地表示：“我保证，除了我和你，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今晚睡哪里。”

    “这……”

    海砂面露犹豫，还是不敢冒险：“行不通的吧……”

    “那我不回家了，陪你在肯德基呆一晚。”

    “……”

    海砂鼓着腮睨他，一字一句地说：“你威胁我。”

    “嗯，被你发现了。”

    这时雨越下越大了，闪电似乎就在近前。

    尹辰岚抓住她的手拦下一辆路过的出租车，不由分说定了目的地：“去怡园。”

    车开到了楼下，两人前脚走进单元楼，后脚外面就下起了暴雨。

    海砂庆幸没被淋湿，惴惴不安地跟在他身后，“你确定叔叔阿姨真的睡着了吗？”

    “嗯。”

    他边走上楼梯边掏钥匙，海砂攥着他的外套，“等会你先进去，确定他们睡了我再跟进来。”

    他叹口气：“好。”

    他在三楼一家入户门前停步，钥匙插进锁孔，海砂跟做贼一样，顿时绷紧了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