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的王霖洲当着管家的面拆了个小面包,就着牛奶骄傲地喂到嘴里。
管家在旁边不甘落后地拆了个水果饼。
王霖洲吃着面包不忘饼,赶紧把属于自己的那半盒要来,同时积极地向管家套话,妄图以聆听者的身份强行参与到今晚的面基中。
“何叔,你晚饭时候和小远聊了什么?”
管家故作神秘,竖起一根手指谈条件:“一个水果饼,交换。”
太黑心了。
王霖洲愤怒地交易一个水果饼给他。
得到水果饼的管家用优秀的表达能力向他讲述了今晚的细节,把两人用餐间所聊到的一切有趣的话题都重提了一遍。王霖洲羡慕得不行,快疯了的时候,听管家善良地安慰一下:“哦,还聊到了你。”
王霖洲顿显期待。
“小远说你很温柔,他很喜欢你。”
王总被小秘书甜化了,没能亲自赴约的怨气化为虚有,无比大方地额外赠送给管家一个水果饼,飘飘然睡觉去。
面基之事告一段落,办公室仍然是之前的氛围,保持着第二次竞价前的快节奏工作。
截至竞价会议的前一天,公司各部门才迎来了久违的准点下班。而作为小说写手的谢远断更许久,也终于再度迎来了有时间码字的日子。
好事成双,恰逢发薪日,临下班前,谢远的手机“叮”一声响,弹出一条工资信息。这是谢远工作以来奖金最高的一个月,他望着短信里的到账金额,惊喜得张大嘴,赶紧发消息给好朋友双木成林分享喜悦。
然而双木成林现在没空回他,同在一个办公室的王霖洲倚坐在办公桌上,正面向窗外和李然通话。
夕阳洒落室内,沙发椅、书桌、电脑,以及这位帅气老总,全都镀上了一层暖目的夕色。
谢远捧着手机看呆了,回过神后低头看看QQ聊天界面,双木成林还是没有回复。想着对方一定在忙,他耐心等待,悠闲地刷屏,继续发送内心感慨。
为了远方:“我的老板真是大好人,替我们向财务申请了这——么多奖金!”
为了远方:“老板打电话的样子好帅啊……”
为了远方:“嘿嘿。”
消息一条接着一条,王霖洲听着电话,能感受到耳边来自QQ的震动。手机端登录的小号从始至终只添加了谢远一个人,王霖洲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发的消息,他转头看了看谢远,瞟见他红着脸玩手机的模样,禁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电话那边的李然话一噎,原本还在慷慨激昂地演讲,这一下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鸡皮疙瘩抖落满地,问:“老王,你没事吧?”
“我怎么了?”王霖洲没察觉自己有问题。
李然不客气:“我说正事呢,你笑那么骚干什么?”
“……”
王霖洲不想听他形容自己的笑,打断他让他继续说正事。
可是口若悬河的李然突然就不想说了,转念琢磨,意识到自己被王霖洲的笑给打断得正好,不然一激动就忘了圈子里的谨慎原则了——不管电话安不安全,有些话都该当面讲。
李然跟王霖洲约了见面,下班时间又开着车往他家里去了,跟他谈谈第二天竞价会的事情。
同样准点下班的谢远则冲回公寓疯狂赶稿,回家后看看手机,发现双木成林的回信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送达。
双木成林的重点很奇怪:“你觉得你们老板很帅吗?”
谢远认真地回复:“是啊,很帅。”
在路上开车的王霖洲又没回音了。
半小时后,再度查看手机的王霖洲骄傲无比,昂首挺胸,顶着帅脸迈着长腿走进家门。
双木成林:“你也很帅,清秀又可爱。”
谢远被夸得哈哈笑,为了回馈双木成林的赞美,态度端正地打开寂寞很久的文档,继续他笔下的霸总故事。
小说里的明枪暗箭似与现实中的刀光剑影遥相呼应。
刚刚写到男主被下属出卖的谢远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很乌鸦,霉得王霖洲经历了相似遭遇。
经过一上午的激战,尼恒公司再度以更低的报价赢得高票,而支持王霖洲的仅有一票。
这一次作为竞方亲自参与正式会的王霖洲旁观了整场戏。
李然持股为零,没有实际投票权,所以这唯一的一票来自欣赏着李然的某位长辈级合伙人。这位前辈并不意外投票的结果,但却固执己见,对着尼恒的报价似笑非笑地丢下了一句“怎么可能”。
言外之意,尼恒怎么可能实现那样的低成本,根本让人想象不到其中的途径。
股东会的成员不是傻子,大部分其实也怀有同样的疑虑,但考虑到李父对尼恒的强力支持,以及李父此举本来就暗藏着打压长子的私心,于是顺水推舟,抱团欺负人。
李然第一次没在前辈们面前维持良好素质,冷笑着摔下手中资料,扬长而去。
王霖洲随后也带着余晴离开会议室,回到公司后心平气和地把另两位秘书也叫到面前来统一告知结局:报价再一次被尼恒窃取了。
余晴跟在他身边目睹了全程,第一次觉得王霖洲脑子被炮打了。
与狼为伍,被窃取机要信息难道不是预料之中的结局吗?
然而王霖洲却不算激动,喝了口茶,目光沉静地望向他们,公式化地分享自己的心情:“你们中的一个,让我很失望,辜负了我的信任。”
余晴头一回想把白眼送给王总。
在场属谢远最紧张,不停地在心里替王霖洲揪内鬼,心想余晴姐不可能吧,李喻哥也不像,可是同样不是自己,那么到底是谁呢?
他想得表情万分纠结,落在王霖洲眼里,还以为他快要哭了。王霖洲看不下去,让三位秘书回到各自的岗位,说这件事情他会慢慢查明。
还“慢慢查明”!
听到这个说法的余晴真是替他急,恨不得帮他把整栋楼翻个里朝天,往死了找证据。要是她亲手把内鬼给揪出来,一定先“啪啪”赏两耳光,以报自己辛苦两轮却最终输掉竞标的血海深仇。
余晴脾气烈,人也确实敢想敢做。
她押上自己的工作做赌注,决定利用自己所谓的“组长”职权先斩后奏,趁着当周周六独自返回公司,擅自利用手里的备用钥匙打开了王霖洲的办公室房门,从李喻到谢远,把这两位秘书的工作环境都给翻了一遍。
余晴知道这个行为不怎么光明磊落,也许还触及了法律,但她不后悔,尤其是从谢远的办公桌抽屉里翻找出一张来自尼恒公司的名片时,她觉得自己的行为更没有值得悔过的必要了。
火冒三丈的余晴恨地直咬牙,愈发无法克制冲动,把谢远抽屉里的东西翻得乱糟糟,成功地找到了第二件证据——一张十万元的支票。
余晴缓缓坐到谢远的办公椅上,闭眼平息了一会儿情绪,拍下照片发送给王霖洲。
正在沙发上狂补小说的王霖洲刚用第三个小号给谢远留了评打了赏,心情最好的时候收到这张照片,经过短暂的思考,将余晴叫来了家里。
余晴风风火火地打车赶来,身子还没坐稳,就听王霖洲开口交代了一个很不道德的任务:“周一上班,找个机会把李喻的手机给我偷来。”
余晴愣怔地看着他,茫然重复:“李喻?偷手机?”
“嗯,”王霖洲正经地开玩笑,“办公室你都敢偷翻,不敢偷同事手机?”
余晴脸色一阵红,虽尴尬,却也隐约意识到王霖洲没有生气,更没打算炒了自己。
“王总,我不是不敢偷,”她坦诚地说说自己的想法,“可是为什么?李喻的办公桌我也翻得很仔细了,特别干净,没什么痕迹……”
话到此处骤然顿住,她瞪了瞪眼,忽然之间无比惊讶。
特别干净,就是这句话提醒了她。
李喻的所有东西都太干净了,干净到像是刻意为之。反观已然深陷不利境地的谢远,他把这么危险的线索留在办公室里等人搜罗,难道不是更加不可思议吗?
“想明白了吗?”王霖洲将自己的手机转个方向,缓缓推向她,屏幕上是刚收到不久的那张支票照片,放大了锁定在某处,“这张支票的保质期是十天,你仔细看看它是不是已经过期了。”
余晴如同被打脸,看看照片,再看看手中的支票实物,无言以对。
王霖洲又问:“而且收买人心这种事,居然只拿十万元出手,你觉得可不可笑?”
余晴点头。
“这就对了。所以为什么只有十万元,大概是担心谢远提前发现了这张支票,悄悄支走现金再毁灭证据,导致嫁祸者一举两失吧。这就是我的判断。”
余晴心服口服,意识到自己和王霖洲分析事情的差距,也对无辜的谢远产生了重重歉疚。
王霖洲顺利地为谢远洗清冤屈,没有告诉余晴,自己所谓的明辨是非,实则只是单纯地依靠他对谢远的无条件信任罢了。
他护短,他盲信,所以谢远永远是那个善良忠诚的谢远,永远不可能被人污蔑嫁祸。
事后王霖洲没有让余晴离开,留她在家,让她安安静静地待在客厅旁的书房里听一出戏。
又半个多小时后,谢远匆匆赶来。
小秘书意外接到老板要见他的消息,立刻丢下文稿,洗脸换衣,收拾得整整齐齐地赶往指定地址。
谢远以前不知道老板住在哪里,因此十分兴奋,也十分紧张,不知道王霖洲找他究竟有什么事,进门后略显局促地坐到一看就很贵很贵的沙发上。
王霖洲强压下不忍,递给他一张名片,再递给他一张支票,静静地等他反应。
谢远对着两样东西茫然抬头,脸上还带着一丝天真的笑容,问:“王总,怎么了?”
“这两样东西,是在你的办公桌里找到的。”
谢远愣住,重新低头,仔细考虑这些东西出现在自己那儿意味着什么。半晌后他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格外着急地望向王霖洲,开口时声音哽咽,舌头都打起结来:“我、我不知道……王总,这个不是我的,真的不是……”
王霖洲疼得想揉揉胸口,心想谢远这么傻,必须永远留在他身边。否则如果放到其他地方去,或者这次的事件换一个人来当他的老板,岂不是有很大可能已经将他成功坑害了?
“别怕,”他示意谢远重新坐下,语气温柔地安抚道,“我知道不是你,否则也不会叫你过来了。”
谢远依然无措,眼角略红,却没有掉下眼泪,像是在努力控制着不做出丢脸的举动,想在他面前保持住坚强。
王霖洲知道怎么安慰大概最有效果,尝试道:“我真的相信你,所以也请你相信我,如果在你心里我值得信任的话。”如他所料,果然在这句话后,谢远的肩膀放松下来,向他点了点头。
王霖洲笑容深几分。
“因为不怀疑你,所以我叫你过来,想问问你觉得真正出卖公司的人可能是谁。”
谢远听着如此问题陷入沉默,想来想去,对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嗯?”
“不知道,”谢远的回答并不虚伪,“余晴姐不像,李喻哥也不像,会不会其实并不是我们三人中的一个呢?”
王霖洲无奈:“这一轮报价只有我们四个知情。”
话题陷入死胡同,单靠这个单纯的大孩子,还真是无法推动对话的进程。王霖洲摇头,只好主动抛出问题:“其实我怀疑余晴。”
话落看着谢远等他回答,虚掩的书房门后,余晴本人也屏住呼吸,不知为何极其在意。
“怎么会呢?”
“你不相信?”
谢远摇摇头:“不是很信……”
王霖洲继续说给余晴听:“她有时候对你很凶,你为什么不怀疑她?难道你不认为是她嫁祸给你的吗?”
谢远又摇头:“余晴姐是很凶,我挺怕她的。但是她越凶,越说明她有多重视公司……我写小……我看电视剧的时候就发现,有些人就是因为归宿感太强,才会很容易带入情绪。”
王霖洲目露愉悦,小作者刚刚差点儿自扒马甲。
“所以余晴姐虽然讨厌我,但她重视公司,是不大可能会背叛公司的。”
门后余晴早已无地自容,哪里还能讨厌谢远。
此时此刻她只无比厌恶自己,好笑她自以为能力卓绝,实际上又坏又蠢,将身边最友好善良的那个孩子欺负得最可怜。
余晴觉得自己欠谢远一句“对不起”,一定要还。
客厅一角的楼梯口出现其他人的脚步声,谢远好奇地回过头去,只瞥见一个匆匆遁起来的身影。好像有一丁点儿熟悉,但一闪而过,实在认不出是谁。
“王总,刚刚有人吗?”
“保姆吧。”
王霖洲囫囵过去。
很险,差点儿忘了,家里还有一个假的“双木成林”……
评论区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