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谁?”反应过来后,李长恭没有半分友爱,“还不是你不听指挥。”
韦吉祥心道,不知道怪谁,反正不能怪我。
“差不多可以端出来了。”韦吉祥伸手想去碰,结果被李长恭拍了一下,“嗷,你打我手做什么?”
李长恭淡然收回手:“打的就是你,刚在锅里蒸过的东西,你怎么敢直接用手碰?嫌手上没点花纹不好看?”
“我又没炖过汤……”韦吉祥这才回过神,嘴硬道,“不了解是很正常的。”
李长恭拿来夹子,把那三盅汤罐从锅里夹了出来。
韦吉祥看见那罐盐放多了的,又有点惆怅:“这盅盐放太多了,怎么办呢?”
移开目光,李长恭若无其事地拿过放了太多盐的那盅,自嘲地笑了笑。
“给我吧,谁叫是我教出来的学生呢。”
韦吉祥懵了:“啊?”
李长恭看他表情:“你怎么一副很诧异的样子?”
“你愿意喝啊?”韦吉祥还是不敢信。
“不然呢?”李长恭反问,“难道你会愿意喝?”
韦吉祥回味了一下,舌头现在还疼呢,连连摇头。
李长恭就说:“所以,只能我喝了。”
韦吉祥想了半天,确实没有更优的解法:“便宜你了,能喝上我炖的汤。人家都说君子远庖厨,我这是君子不远万里来庖厨啊!”
李长恭提醒他:“本来就有一盅是我的,你的拜师费,忘了?”
“你单方面约定,我又没答应。”韦吉祥端上一盅汤罐,去完成自己投桃报李的使命,“我去找梦雨姐了,拜拜!”
就听见李长恭在身后笑着骂他:“小没良心的。”
—
对于韦吉祥的到来,庄梦雨有些惊奇。
韦吉祥解释了自己的来意:“拍摄的时候,梦雨姐也照顾我挺多的。听说你生病了,我就想炖汤给你补补身体。”
庄梦雨头疼是老毛病了,偶尔拍摄的时候犯,其他嘉宾也会口头关照几句,真没见过行动上干什么的,更别说下厨炖汤了。
遇见过这么多后生,嘘寒问暖不是没有,落到实处的,也就只有韦吉祥。
她思量片刻,确实是有些感动,喝了一口,神色又有些复杂:“这汤……”
“怎么了?不好喝?”韦吉祥神色就有些紧张,“我第一次炖,可能确实不太好。”
“没有,挺好的,就是味道有些熟悉。”庄梦雨咂摸了一下,想起了一个名字,“长恭教你的吧?”
“啊?嗯,确实是他教我的手艺。”怕被误会,韦吉祥补充了一句,“我们一起下的厨,心意也是我们俩一起的。”
“你们俩,一起的?”庄梦雨露出一个笑,把汤碗放在了八仙桌上,“长恭那样疏离的性子,他的手艺好是不假,但是我认识他这么久,其实也就喝过一两次,还是托聚会的福,他爸妈非要他露一手。要说他专门为我进厨房,我是肯定不信的——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不计他的功劳,但是你的就是你的,他即便是有心意,也不是冲着我来的。”
被庄梦雨这么通透地一顿说,韦吉祥有些不好意思:“好吧,下厨的只有我,他是我求来的老师。”
庄梦雨犹嫌不够:“只是老师?”
韦吉祥眨眨眼,很坦荡:“还能是什么?”
想到那天雪地里,李长恭看着韦吉祥的眼神,庄梦雨明明身在暖气充足的房间里,仍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再看韦吉祥,一张冷淡精致的脸,眼中干净纯粹的关切,却不似作假。
庄梦雨叹了口气:这孩子,看上去不像是坏人。
那李长恭恨他,又是因为什么呢?
无论如何,庄梦雨都不希望两个人受伤,一个是自己从小相识的弟弟,一个是自己觉得称心的后辈。
觉察到庄梦雨的愣神,韦吉祥喊她:“……梦雨姐?”
回过神来,组织了半天语言,庄梦雨叹了口气,才说:
“吉祥,你和长恭,真是孽缘。”
闻言,韦吉祥仿佛找到知音般感动。
终于有人和他一样,觉得这是一段孽缘了吗!
—
等到和庄梦雨聊完,韦吉祥才有空去厨房喝他剩下的一盅汤。
“肯定已经凉了吧?”韦吉祥嘟囔着走进厨房,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那盅汤被放进了保温箱中,一直在加热着。
虽然李长恭这人嘴毒,但不得不承认,细节的地方确实妥帖。
韦吉祥代表自己,原谅了李长恭一回。
他把手机放在台子上,端着汤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又听见了手机的震动声。
是在李爷爷监督下,刚刚加上微信的李长恭。
而韦吉祥给他的备注简单不失有内涵:
TD,两个英文字母,给人留下无限遐想的空间。
——也就是退订。
TD:帮我个忙,来酒窖一趟
居然还有需要他帮忙的时候?
韦吉祥觉得稀奇,放下手机,立刻就朝酒窖去了。
—
一个小时前。
厨房里,李长恭倚在橱柜上,一口一口喝着咸到不行的汤。
能让韦吉祥吐着舌头喊咸的汤水,李长恭喝进嘴里,眉头都不皱一下。
——当然不是因为他味觉不敏感,作为一个优秀的厨师,他很清楚这盅汤明显过咸了。
他一直清楚,这也是他给自己的惩罚。
难以下咽的不只是汤,如鲠在喉的还有那个熟悉的名字。
他把那个名字含在嘴里,反复咀嚼多遍,试图品味和铭记那种苦涩的感觉。
韦吉祥,何恙,或者是……所谓的“何秋阳”。
可明明有那么多苦涩,想着想着,心底总算能泛起几分的甜。
他现在心情很复杂,甚至有一瞬间,都想原谅韦吉祥了。
就这样,各怀心思,相安无事,不好吗?
忘掉原来的事情,韦吉祥还会对着他笑,哪怕不再会和他有感情上的交集。
可是十九岁那年、此生唯一一次的情窦初开,那么多的暧昧时刻,他又怎么能忘呢?
李长恭喉头火烧火燎,不知道是因为太咸的汤,还是因为翻涌的回忆。
……也许是该喝点酒了,他想着,拿着灯,向酒窖走去。
—
四合院里的酒窖就在厨房旁边,韦吉祥没花半分钟就到了,下去的时候顺手带上了门,果然看见李长恭拿着一个十分复古的烛台,听见声音,正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你……”
韦吉祥自认为赶到得非常快,正等着对方有求于他。
没承想对方居然捂着头,一副很头疼的样子:“你关门干什么?”
韦吉祥缓慢地发出了一声:“啊?”
他刚才着急地跑下来,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关了门。
李长恭长出一口气,接受了现实。
“我就是因为不小心把门带上了,这门年久失修,只能从外面打开,才给你发消息,让你来给我开门。”
韦吉祥也急了:“你怎么不把话说完呢?”
“你以为我想?”李长恭无奈地晃了晃手中黑屏的手机,“刚打一半字,没电了。幸好这里有信号,你手机呢?”
韦吉祥一掏口袋,绝望了。
“我……我手机……”在厨房啊……
李长恭眼皮一跳:“你不会没带手机下来吧?”
韦吉祥只能硬着头皮认了:“嗯……嗯啊。”
李长恭长出一口气,彻底不说话了。
酒窖里太黑,只有李长恭手中唯一的光源,韦吉祥一步一步蹭过去,讨好地问:“我没带手机,这个,有什么后果吗?”
“后果就是,我们得等明天早上才能出去了。”李长恭刚喝了酒,不算清醒,强撑着镇定告诉他,“我爷爷每天早上都会来酒窖检查一遍,等到那时候,估计就能发现我们。”
韦吉祥瞪大了眼睛:“那我们今天晚上岂不是就得在这里过夜了——”
“抱歉。”李长恭揉了揉眉心,就听见韦吉祥下半句话。
“——好酷啊!”
饶是李长恭,也愣了两秒钟。
“你说什么?”
“我说——好酷啊!”韦吉祥兴奋地环视四周,“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密室生存什么的!一听就很有意思啊!”
反应过来后,李长恭很无奈,无奈得有点想笑。
“你真这么觉得?”
“当然。”韦吉祥想到什么,“对了,你为什么会来酒窖啊?还有,你只给我发了消息?没给其他人发吗?”
回答这个问题的,只有李长恭的沉默。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像是在说服韦吉祥,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汤太咸了,来找点酒压一压;发消息……只发给了你一个人,知道你大概在厨房,离这里最近。”
“那好吧。”韦吉祥并没有觉察李长恭复杂的思绪,“没有给其他人发,那就不能指望今晚还有人会管我们了。”
—
本身就乐观的性格,让他没有郁闷两秒钟,又积极起来:“你在喝酒啊?”
李长恭沉沉应了:“嗯。”
“我确实闻到你身上有酒味。”韦吉祥嗅了两下,像是在捕捉空气中的味道,“喝什么好酒,分我一口呗?”
他倒是还记着李长恭有好酒不让他喝的事情。
“这个。”李长恭走近酒柜,拎起一瓶,“你确定你要喝?”
这句话听到韦吉祥耳朵里,他默认为挑衅:“当然要!”
“行,尝尝吧。”李长恭随意地取了一个杯子,为韦吉祥倒了一杯,“Piper-Heidsieck酒庄产的,1907沉默之船。”
沉默之船?李长恭一点也不沉默,应该喝毒舌之船才对。
韦吉祥接过杯子,抿了一口,就知道这个酒味道不一般,应该是价格不菲。
于是他喝了一口又一口。
许久过后,他咋舌:“1907年产的?岂不是比我还大九十岁?”
“你数学倒是学得好。”
韦吉祥有些醉了,兴致也更高:“开玩笑,我的几门高数平均分可是97!”
李长恭笑了两声,如果清醒的韦吉祥听见这笑声,就会知道李长恭准备放大招了。
“数学好,记性也好。”他还是不死心,想要确认一个可能,“就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小孙?”
韦吉祥大脑会转,但转得很单纯:“小孙,那不是我们公司的人吗?”
“是吗?我不清楚。”李长恭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倚在酒柜上,姿态很随意,“我只知道,他曾经说我像是陪酒的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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