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茉承认,他们在英国度过了一个浪漫的、快乐的假期。她有时确实会因为见不到他而对他心生埋怨,他工作似乎很忙,这次陪她这么久,一回国就去了公司,对他而言可能无所谓,但对她来说,足够感动。
沈秋白对她好,不论这种好究竟是什么样的好,但她确实享受到了福利,姑妈去世的时候,舒茉已经想过放弃生活,她不是没有资产,但沈秋白给她出学费,喂她吃饭,给温暖疼爱,让她忘记了丧亲的伤痛。父亲去世太早,他的模样早就淡了,沈秋白填补了这个空缺。
既然他希望她好好学习,出国留学,她就这么做好了,反正她也无事可做。
她心里为数不多的不满消失了,剩下的就是面对英语文章时的绝望和崩溃,为了给她营造良好的学习环境,沈秋白在家也会用英语和她对话,他买了不少蓝光碟,有的甚至没有英文字幕,就为了让她磨耳朵,舒茉一开始有些抗拒,但听着他堪比汤姆汉德森的性感英音时,那些抗拒也完全消散了,他的声音本就好听,说外语的时候更像在操她的耳廓,沈秋白成功用个人魅力战胜了她对学英语的恐惧心理,现在她最喜欢的活动就是躺在他怀里,听他给她读原版的哈利波特。
舒茉整个学期都在和英语做斗争。
沈秋白似乎很喜欢她痛苦学习的样子,有时他会靠近,询问需不需要帮助,舒茉立即求他坐下,让他读一读这些拗口的实事文章,或者再叫他读一遍听力材料,他总会笑着为她朗读。沈秋白的指甲修剪整齐,每一片都平整干净,他的指尖圆润,手掌大,手指也长,和谐美观,一看就是钢琴家的双手。
他翻动她做了一半的卷子,还有作文笔记,只要她完成这套题目,且正确率合格,她就能得到奖赏,公平公正。
他接受,起身,坐在后面的沙发上捧书阅读。舒茉很快就完成了一套题目,本该自行订正,但瞧他为自己“判作业”又是另一种风味,舒茉递过去一支红笔,沈秋白的镜片反射着书房的暖光,让他成为了一名学识丰厚的教书先生。在短暂的停顿下,他拿起笔,一道道批阅起来。
舒茉像一只乖巧的萨摩耶,白白的、毛茸茸地卧在他的手臂上,他批阅的对号都整齐划一,而每次错误都会得到他的顿笔。他只要停下,因为错误瞧她,舒茉就会收紧一次,她不得不跪坐在地毯上,慢慢啮着他的薄毛衣的袖子。
他批阅完毕,给她打了分数,然后放下红笔和眼镜。舒茉紧张地望着分数,合格,而且不低。
要知道他并不是每天都有时间为她批阅卷子的,所以舒茉很珍惜他陪伴她学习英语的机会,或者,她在努力争取这种机会。她在沈秋白面前不够放松,局促也是快乐的来源,因为她很少询问,总是在等待他的指令,所以她会用期待的目光等他,等这位优秀老师的指导。
舒茉不太期待沈秋白的惩罚。
她通常不会故意惹他生气,或者破坏规矩,沈秋白的惩罚很变态,而且漫长,譬如他对她逃学的惩罚就是送她去出国,筹码加倍。
舒茉总是表现得很好,沈秋白也从不吝啬夸奖和赏赐,他们因为学英语获得了一段极为愉快的时光,舒茉本不喜欢抛头露面,但沈秋白要求她报名英语演讲的比赛,她还是爽快地应允了。第一次比赛时,她依旧有些结巴,有些紧张,但是他会来,哪怕这只是个很小的预选赛,他就坐在角落里,温柔地望着她,那种微弱的、名为幸福的光驱使着她再度前进,直到她能流利地进行纯英演讲。
她收获了知识、自信,还有来自沈秋白的奖赏与爱情。
后来,她在演讲比赛获得了优胜,还得到了一张证书。舒茉没有为这些争取过,她没得过三好奖状,没得到过几次实质性的、标榜她优秀的证明。掌声响起时,她就像电视里那样捂住胸口,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还得含着泪。
车里放着他喜欢的、上个世纪的爵士,或者蓝调。他需要开车,后座有两瓶香槟,为了这两杯酒,他开了带冰箱的迈巴赫,这通常是他的助理接送他时的用车。
她已经醉了,分不清幻想和现实,她脸颊酡红,轻轻吸着鼻子,贴在他的侧脸,她忽而问:“下次可以说感谢你么?”
“嗯?”
“就是在感谢词里加上你。致谢。”
“当然。”
“真的?”
“嗯,这样的机会不多,不是么?”
舒茉笑了,可她也只是说说,因为她不知该怎么介绍他。
沈秋白把她抱在副驾驶位,帮她固定好安全带,舒茉穿着材质柔软的淡青长裙,舒茉对他选的偏旗袍款式有些意外,不过一想到现在十分流行所谓的“新中式”,拿来比赛确实很得体,不会出错。她低头看着自己银色高跟鞋的尖顶鞋尖,几乎完全放空了思绪。
人在钱权欲丰收时都会得意忘形,舒茉拥有常人无法多得的掌控力,她以为自己快要忍不住吐露时,他的手机开始如蜜蜂般嗡嗡起来。
舒茉顿时清醒大半。
沈秋白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淡漠。他打开手机。
不过沈秋白的手机响了,能让她听到,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沈秋白有时也会被急促的电话叫走,舒茉总以为是工作,她怀疑过是不是他也有孩子,他的老婆给他打电话,催促他回家看看他可怜的子嗣,也不知她的幻想是贫瘠还是丰富。
沈秋白接通了电话,这次他没有避开她。舒茉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男士的声音,比她说话还要谦卑,甚至卑微。
果然,沈秋白把手机扔了。在他像挥高尔夫球杆那样把手机优雅地抛到洗菜池,舒茉的眼睛都瞪得溜圆,他的手迫使她扭过头来继续看着他,她扭转视线,重新注视他的眼,那里有被冲击出的情绪,像细碎的黑沙,泛着晶莹、迷醉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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