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茉如果有一对小狗耳朵，绝对会在门响的时候竖起来。

    沈秋白推开门，熄灭所有自动打开的主灯，只留下边缘微弱的暖光，昏黄灯光下，他脱下皮鞋，整齐摆在角落，然后是大衣、领带。

    他手里攥着麦当劳的包装袋，可乐和麦乐鸡块，还有一块塞着菠萝的鸡腿堡。他就是这么做了，就像一个做错事的父亲，要用他从来不准许女儿吃的快餐“贿赂”她。

    他听到几乎不可闻的细琐声音，只觉得有一只小动物，从黑暗中徐徐靠近，一双盈着眼泪的眼珠亮起来，她仰着脑袋，半个身子还躲在墙后面，正在确认门口那个黑沉沉的身影是不是他。

    沈秋白有一瞬的恍神。

    他抬起手臂，舒茉小跑过来，扑到了他的怀抱。他的一只手臂环绕她，不自觉地收拢，几乎将她嵌进骨血。他抱得好紧，让她肋骨生疼。舒茉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完全藏匿在黑色中，像是不存在的实体，外面下了小雨，沈秋白的西装外套有些潮意，她探头望他，想要打开灯看他的脸，沈秋白却低声道：“别开灯。”

    比起温柔的注视，她率先得到了他的吻。

    “你去哪了？”

    沈秋白说着抱歉。他询问她有没有乖乖吃饭，路上有没有遇到事情，舒茉摇头，他笑着递过他买的快餐，舒茉没有笑容，她抱着纸袋，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沈秋白叹气，带着她来到餐厅，给她插上可乐的吸管。沈秋白只开了餐柜的灯，但足够她看清热乎乎的热量炸弹。

    舒茉很久没吃过汉堡了。沈秋白给她打开包装，让她能一手握住，舒茉握在手里，他还摸了摸她的下巴，舒茉贴在他的掌心，他的手也好凉，外面的雨声越发强烈，舒茉有些担心，看他脱下外套和衬衣，不禁道：“要一起洗澡么？”

    沈秋白摇头，让她好好吃饭。

    甜甜的气泡水和厚实的炸鸡，包括里面的沙拉酱都在刺激她的味蕾，舒茉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身体的饥饿不会骗人，或许是因为见到他有些安心，她有了胃口，静静吃了半个汉堡和一些鸡块。

    吃好后，舒茉把东西收进纸袋，到了另一个卫生间洗漱。已经凌晨一点，舒茉刷牙洁面，他已经回到卧室，躺在床上，舒茉四肢并用地爬过去，小蛇般钻进他们的被子，依赖地靠在他的胸膛。

    她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沈秋白知道她在害怕，于是侧头，抬起她的下巴，语气温和地说：“别怕。不会再有下次。”

    她的声音还有些委屈，“明天呢…你还会陪我去考试么？”

    沈秋白顿了一下，似乎刚刚想起明天是什么日子。

    他说：“会的。”

    “你会不会太累？”

    “不会。”

    “我有些害怕……”

    “我不会再食言。”

    “不是的……”舒茉也不知是不是怕他突然消失，她张开口，说了另一个担心的事，“我怕我考砸了。”

    他会用这种方式惩罚她吗？把她放在某个他不在的地方，让她害怕得痛哭。

    “怎么会？”

    “我不够优秀，不是吗？我的阅读一塌糊涂，作文也是套用的模板……”

    沈秋白轻笑，问：“现在才意识到没有下功夫么？”

    她呜咽一声，抓着他的睡衣，声音发紧，“对不起，我这么懒惰。我知道错了。你会惩罚我吗？”

    “因为什么？”

    “因为我成绩太差。”

    “不会。”他温声回复，也亲了亲她的额头。

    “可我很差劲……”

    “你很聪明。”沈秋白安抚道，“你也很刻苦。你很好。”

    舒茉泪眼模糊地问他：“你真的这么想吗？我是个好孩子，是吗？”

    “嗯。你是最好的宝宝。”

    舒茉忽而脸红了，她反刍着最好的，脸贴向他的颈窝，小声问：“真的？你不会怪我太笨，什么都做不好么？不会觉得我浪费了你的苦心，觉得我是个废物，是你的累赘吗？”

    “不会。”沈秋白轻柔回应，“永远不会。你很懂事，你做得很好，你从不是累赘。”

    他说，宝宝，你不是废物，你是爹地最重要的宝物。

    舒茉被他夸赞得有些飘飘然了。好像在他眼里，她的缺点也很可爱，他包容她的一切，如果做的不好，他会帮她改正，做的好，他没有落下一次奖赏。

    舒茉的心软绵绵的，她笑着抱住他的身体，和他撒娇：“你也是全世界最好的。”

    是我最重要，最珍爱的宝物。

    沈秋白呵笑一声，手拢紧了她的肩膀。

    在黑暗里，舒茉看不到他的表情，看不到他眼底沉甸甸的夜，更察觉不到他有些飘渺的神思。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回忆哪一个片段，她只能听到他低沉温柔的嗓音，能感受到他手掌覆盖肩头的温度，他的身体、他的心跳，都让她充满了安全感，她瞬间遗忘了此前的惊惧，他在这里，她再也不需要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