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车劳顿，他们抵达酒店时只需歇息，不必讨论工作。几位男性住在一起，楚秘书单独一间，沈秋白住套房。

    本来已经定好的……

    大家又有些不约而同地看着跟在后面的舒茉。她不再瑟缩躲避，而是抬起头，环视着酒店的奢华环境，对于前来问询的侍者，她也笑着婉拒，对答如流。

    察觉大家都在酒店前台等她，舒茉只好加快脚步，这次她跟在了沈秋白旁边，和他耳语，而从不低头的沈总自然地弯下腰，垂头微笑倾听。

    “你也安排了我的住处？”

    “楚秘书安排的。”

    “那……我要和你一起进酒店休息，在大家面前？”

    沈秋白笑笑：“恐怕是的。”

    舒茉握紧拳头，要不是人这么多，她真要跟他闹了。她自暴自弃道：“随你，反正你想怎样就怎样。”

    沈秋白拍拍她的肩膀，然后递出舒茉的证件，加了一位住客。

    大家本想和沈秋白聊聊明天的事，但这个情况没人敢说话。反而是他的特助老李开口，询问要不要给小姐准备衣服。

    沈秋白点头，舒茉抱着手臂，手打理着头发，正生着闷气。沈秋白没有直接讨论要买什么衣服，示意会单独发给他。

    下属纷纷下了电梯，沈秋白的楼层更高，这下电梯就只剩下他们俩，舒茉忍不住爆发了：“你就是想让我丢人吗？”

    “丢人？”

    舒茉都有些哭腔了：“我穿得不漂亮，也没化妆！我谁也不认识，大家看到我都尴尬极了！”

    沈秋白沉默半晌，和她说：“抱歉。”

    舒茉紧紧抱着他的衣服，又搡了他一下，她眼眶发红，仰头看他，沈秋白道：“不是说会饿死，会在房间变臭？”

    舒茉气得跟个青蛙似的，这话确实是她说的，可她怎么可能想到他会带她出差，他真变了！

    舒茉刚想跳脚，电梯就停了。

    外面还有侍者，她立刻站直身体，保持优雅的平静。

    沈秋白一笑，轻轻牵起她的手。她勾着他的两根手指，别过头走在他身后，将拉未拉的，等人到了房间，沈秋白又强硬地压着她的腰，把她搂到怀抱。

    “好了……比以前要爱耍脾气。”

    舒茉含着眼泪，又推又打，可他握住她的后颈，她又动弹不得，被迫看着他。

    沈秋白叹气，问：“我道歉，好么？”

    “不要……不接受。”

    “怎样才能接受？”

    “……”舒茉其实已经渐渐接受了。她坐得很累，现在只想他抱抱她。

    她确实不如以前听话，越发爱和他耍脾气了。但以前她怕他，觉得有些距离，现在他什么样她没见过，他不过也是个人罢了。

    一个坏男人。

    她真没骨气，就这么原谅了他。

    舒茉没力气和他生气，她打着哈欠，沈秋白吻她的额头，掐着她的脸，亲着她柔软的脸颊，舒茉哼哼两声，低低道：“我困了，你也早点休息，不是还要参加明天的会议和晚宴？”

    她都听懂了。

    沈秋白问：“陪我么？”

    舒茉抬起眼皮，有些迷茫地望着他。

    他说：“一起去参加宴会。”

    “为什么？”

    “我需要一个女伴。”

    “这就是你带我出差的目的？我有资格作为你的女伴出席这种场合？”

    “带你来，是因为你不愿一个人。”沈秋白笑笑，“何况，你为什么没资格？”

    舒茉没说，有些别扭地蜷在他怀里，他摆弄小猫般摸她的发丝和脊背，舒茉动了动身子，他问：“答应么？”

    “什么？晚宴的事？”

    “嗯。”

    他会征求她的意见？难道不是想锻炼她英语、交际能力之类的事么？他安排好的就做嘛，她没什么愿意不愿意的。毕竟他说了“陪他”，若是这样，她愿意。

    舒茉点点头，问：“我该做些什么？”

    “随你。”

    “没有别的要求？我还以为你开窍了，要室外play……”

    沈秋白轻笑：“你想这样？”

    他说怎么做，她就配合。

    沈秋白睡了懒觉。

    看来白天没有急需处理的工作，舒茉没叫醒他，自己逛了一圈酒店，也从助理手里拿到了自己的随行衣物、首饰、化妆品之类的东西，她在酒店梳妆打扮，沈秋白仍旧睡着，舒茉剩余的时间都在看他。

    睡着的沈秋白很乖。他长相并非是老成的，卸了眼镜，脸依旧年轻，成熟的风韵主要在气质打扮，光是看着都让人心情舒畅。

    她用手打理着他的发丝，直到他悠悠转醒。

    临近中午，沈秋白安排了楼下餐厅，一同进餐。全程都在室内，舒茉穿了一条包身裙，裹着一件白色的皮草，珠光宝气，就这么跟他下了楼。

    几个公司成员都多看了两眼。

    舒茉冲大家笑笑，沈秋白一一介绍大家的职务，舒茉起身握了握手，等到了介绍她，沈秋白却只说了一句“舒小姐”。

    这顿饭吃得不算自在，舒茉察觉大家并不喜欢和沈秋白共处一室，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不放松的。她没吃多少，等到他起身，和所有人隔开一段距离，舒茉便问：“下午有什么工作安排么？”

    他摇头。

    舒茉拉拉他，想让她陪她去买东西。

    他们不是出来玩的，她清楚。但把他拉走，让大家自由行动，她也不必拘束，难道不好吗？

    沈秋白在思索她的提议。

    旁边就是一连串的商业街，还有各色奢侈品店，确实是他们出国游玩常去的购物点。她有兴致，沈秋白不会拒绝。于是同意，给她裹了件到脚踝的大衣，就这么出门了。

    一进店内，沈秋白却没有给她挑选。他找了个位置坐下，还从衣服里拿出了自己的香烟。

    舒茉眨眨眼睛，看他只有刷卡的意愿，她只好自行挑了几个包包、一条丝巾，在察觉她有些放不开后，沈秋白终于起身，给她拿了几条昂贵的裙子与大衣。

    打包、刷卡、差人送到酒店。

    沈秋白沿路买了一杯黑咖啡，给她买的却是甜度过量的巧克力摩卡。舒茉搂着他的胳膊，他神情放松，还用吸管搅动了一下咖啡里面的冰块。

    舒茉紧紧盯着他，沈秋白侧头，露出问询的目光，她欲言又止。最终，她把他拉到男士服饰的店铺，给他挑了两条领带。

    很贵。舒茉花的存款，听到的时候还有几分肉疼。沈秋白垂头看着她的礼物，和她轻笑着道谢。他总是这样，把她买的戴在身上，不管廉价与否，现在他还带着她送他的指环，哪怕已经氧化。

    舒茉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疼爱欲，又咬咬牙给他买了新戒指和袖扣。

    西装太贵，她负担不起。

    沈秋白让她见好就收，不过他还是把她送的礼物一一挂在身上，舒茉见了，又是一阵窃喜与愉悦，她扬着小脸，等他亲亲。

    舒茉抚着他的腰线，声音黏腻地问他：“我给不了你更好的了……你还喜欢吗？”

    “嗯。”

    “我不想逛街了，我们回酒店好不好？”

    晚宴将至，沈秋白帮她穿好礼裙，等她裹好羊绒外套，沈秋白又拿出他的一件衣服，再裹了一层。

    “我不冷……有车接送。”

    沈秋白像是没听到，又加了一件羊绒围巾。

    优雅的宴会名媛瞬间成了小企鹅，舒茉摇摇晃晃跟在他身边，这次是助理开车，沈秋白坐在后方，舒茉慢吞吞爬进去，察觉车上再无旁人，她瞬间本性暴露，腻在他身上。

    “不和我说说有什么名流大鳄，什么禁忌之类的吗？我要是说错话可怎么办？”

    沈秋白仍是惜字如金，只是吻她的额头。

    见他不说话，舒茉也选择了安静。

    抵达晚会地点，门口的侍者去接舒茉的外衣，她脱了两层，侍者也有些惊讶，大概是没见过这样的搭配，刚放好大衣，舒茉又把羊绒围巾递过去，脸也隐隐发热起来。

    她从未和他来过这样的场合。沈秋白和别人交流，舒茉就挂着得体的微笑，和别人握手，或者做一些简单的自我介绍。

    他拿了一杯香槟，她也有，但沈秋白不准她喝。

    舒茉陪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了。察觉她的疲乏，沈秋白放她离开，让她去吃小点心。舒茉在食物旁左右走动，观察别人是怎么吃的，不过除了她，似乎没什么会来拿东西吃，他们只会喝酒。

    舒茉吞咽口水，趁着沈秋白不注意，一口干了香槟。她面颊升温，察觉脸上的热无法消除时，她又立即灌了一杯冰水，除了收获胃部淡淡的痉挛，她一无所获。

    舒茉只好到角落吹风，居然撞到了同样在这里休息的公司高层。

    两人尴尬地互相点点头，舒茉扭头就走未免有些不尊重人，只好停下，和他隔着窗帘，一同矗立。

    她用手背冰冰脸颊，对方出于礼貌，给她一杯香槟，舒茉只好接过，恰好，舒茉发现了沈秋白的身影，她如释重负，快速走向他。

    和他攀谈的是一个美国人，见了舒茉居然也有了话题，舒茉礼貌应答，不一会儿，他张开手臂，问出了所有人都关心的话题。

    他们是什么关系。

    舒茉顿时紧张地握紧他的衣物，沈秋白却很自然地说：“Thats my girl。”

    舒茉只觉得潮热从脚尖直冲头顶。

    她张开口，愕然地望着他，沈秋白像是没看到，和对面碰了碰杯，礼貌道别。

    舒茉不知何时已经和他十指紧握。

    他来到窗前，向侍者讨要了新的酒水。

    沈秋白的酒量似乎不错，这点不足以令他醉，但舒茉不知是醉，还是因为羞涩和震惊，整个人都泛着淡淡的红，沈秋白把外衣挂在她的肩头，她仰起头，眼里汪着一池柔软的春水。

    沈秋白也在注视她。

    他总是流露出很温柔的笑意，舒茉张张口，忽而说：“以前你不带我出来，我还以为是我拿不出手。”

    沈秋白问：“一直这么想？”

    “嗯。”

    “现在觉得拿得出手了，所以才带你出来？”

    “嗯……”舒茉问，“不是么？”

    沈秋白说：“不是。”

    他语气平淡，还有一点调侃的笑意。

    “因为拿不出手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