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阳光 0能量瓶
购买本章
免费

选择支付方式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 作者大大YYDS!
  • 绝绝子,这章写得针不戳~~
  • 大大为啥还不更新,小丑竟是我自己!
  • 什么是快乐星球?下一章就是我的快乐星球。
  • 代入感太强了,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 这是我不掏钱就可以看的吗?
  • 就这?你们觉得她好看?笑死人了,我也这么觉得
  • 听说这本书很好看,结果点开一看,呵呵,原来真的很好看。
  • 评论

打赏礼物

阳光 0 购买

立即打赏
目录

Chapter 18 『挚爱』

 

廖祈恩醒来的时候,暮色早已覆住大地。冬日的夜,是浓重而深沉的。空调的运转声显得屋里格外安静,仿佛声音连带着湿气都尽数被抽走了,余下的是了无痕迹的时间。

床畔有一个人,趴在被褥上,呼吸清浅,后脑勺圆圆的,带一点少年感的可爱,廖祈恩伸手轻轻摸了摸,“扑哧”一声笑出来,心里顿时放松而踏实。但几乎是同一时刻,笑容僵在脸上,她忽然想起摆在眼前的问题,这些得不到解决,面前的人便始终是敌人。

她轻轻叹气,浅寐的人骤然醒来:“祈恩,你醒了?怎么样,饿不饿?”

廖祈恩别过头去不说话。

黎序璋绕到床那头,她又别过头来,黎序璋仍旧走回来,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是预备这一生都和我划清界限吗?”

她不搭理他,本想安静地表示抗议,却忽地咳了一声。

黎序璋急急弯下腰:“怎么,还疼?”

廖祈恩心不甘情不愿地指挥他:“空调关掉,太干了。”

这搭理令黎序璋甚感欣慰,他关了空调,说:“等下冷了和我讲,大降温,外面下雪啦。”

廖祈恩眼睛亮起来,抻着脖子往外望,但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黎序璋说:“小雪,如果堆起来,我会拍照给你看的。难得今年的平安夜下了雪,没想到却是在这里过。”

廖祈恩仍旧不说话,黎序璋进卫生间搓了毛巾出来,哄她:“听话,擦擦脸。”

这是个令人无法拒绝的提议,廖祈恩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我自己来。”

黎序璋对这只手视若无睹,将毛巾轻软地覆在她脸上,温柔地擦拭。她一动不动,任由他细致地拂过每一寸肌肤。

擦过脸,他又从包里摸出面霜:“我问了纪星竹,说这款面霜特别适合冬天用。她和嘉琛原本要来,我帮你回了,怕你休息不好。”他剜出面霜,“来,侧过来一点。”

廖祈恩心酸得像浸在发酵过头的米酒里,黎序璋越温柔,她就越觉得委屈;越微笑,她就越觉得难过,只能装得更加坚硬。例如:偏偏与他对着干——你让我侧?我偏不侧。

黎序璋啼笑皆非,在床沿坐下,搓热了掌心的面霜按上她的脸:“是我考虑得不周全,明天去买加湿器和喷雾。”他温软的指尖抚过她的脸,眉、眼、唇、下颌线,无一处不轻柔细致,像抚摸一件稀世的玉器。而他本人对自己的柔情所知无几,甚至含笑谈起从前:“你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过平安夜……那天你和程韵芝他们一起吃火锅,后来我在客房睡着了……”

当然记得,怎么能忘呢?那一夜廖祈恩明明心跳如擂鼓,睡得却是异常好。那个时候,她是爱而不能得,眼下却是得而不能爱。

黎序璋说到这里,忽然笑起来,手指抚过她眼角,最终离开,目光却仍然停留在她脸上。“你知道吗?”他笑,“其实那天,在客房的时候,我没有睡着……我只是想留在那里,就像我现在想留在这里一样。”

廖祈恩盯着他,狠狠地,恶狠狠地,咬着唇,眼里水雾一层层地泛上来:“你到底想怎么样呢!”她想训斥他,骂他,最好说最恶毒的话,但出口的声音调子全变了,连转折都没有,瞬间号啕大哭。

黎序璋慌了,七手八脚地找纸巾替她拭泪,不停道歉,声音里的愧疚要溢出来:“我的错,我的错……”

廖祈恩去夺他手里的纸巾,彼此凑得近,她这才看清他发丝盖住的额角青肿得不成样子。她移开视线,本想装作没有看见,但终究回头冷声道:“上去包一包额头吧,看着碍眼。”

黎序璋嘴角扬了一下,很快克制住:“好。”

忽然彼此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廖祈恩轻微的抽噎声混在空气里,像暴雨过后,最后一滴水从屋檐滴进水洼中,轻微,但清晰。

黎序璋等她彻底平静下来后问:“要不要喝点汤?”

廖祈恩不领情:“你应该知道,我想要的不是喝汤。我们的问题,如果你不打算解决,喝一百碗汤都没用的。”

黎序璋叹了口气,动了动嘴唇,想说话,但终究只能沉默。

外面起了雾,凉意从每一处缝隙钻进屋来,冷空气重新占领了病房。黎序璋站起来:“休息吧,我关灯了。”

廖祈恩视线集中在他的背影之上,冷淡而不容置喙地说:“你回去吧,我不想看到你。”

黎序璋僵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走到门口,停下步子:“给我点时间,问题我会解决的。”

人生而爱好和平,却无时不在斗争中,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更与自己斗。许耀江便是两个自我在博弈,一面想要给廖祈恩一个真相,另一面又宁愿她把所有的错都推到黎序璋身上,就算不光明磊落,也想要多给自己创造一些机会。这本该是他不屑的行为,此刻却被正儿八经地列入考量中。怎么讲呢?他意识到自己某一部分的矛盾和阴暗,成年人要清楚地阐明自己的情绪,分清是非黑白、对错好坏,不是件容易的事。

黎序璋从抽屉里找出王浩明给他的那叠资料,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决定不算难下:既然自己在乎的人那么想要真相,就给她吧!不要管她会不会怨恨他这个“罪魁祸首”,也不要管她是不是能承受自己曾为虎作伥的事实,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或者说,付出代价。包括他,也包括廖祈恩。这样一想,他心中微微轻松一些,便拨了电话出去:“浩明,上回说的举报的事,你来负责吧。”

天光熹微,许耀江起了身,匆忙地洗漱完毕,开车到人民公园。昨夜的小雪已毫无痕迹,此刻公园里绿意盎然、水光潋滟,几个年轻人正戴着耳机在跑步,但更多的是一早来跳舞的中老年人。等到太极拳散了场,他上前拦住一个介于中年和老年之间的男人。

黎序璋匆匆忙完公司的事出来赶往医院,到那里一看,一个五十来岁的阿姨正坐在廖祈恩的床边玩手机,他愣了一下,还在想这是哪位,廖祈恩已率先开了口:“你以后不用过来了,我已经请了阿姨。”

那阿姨闻言在两人间打量一番,已猜了个十之八九,起身朝黎序璋笑:“您放心吧,我都干护理十几年了,您要有事就放心去忙。”两边都算应付了。

黎序璋面上没什么表情,伸手招呼了一下阿姨,两个人移到走廊去聊。黎序璋掏了点钱塞给她:“那就劳阿姨费心了。”

“当然当然,您放心。”

“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我,这是我电话号码。”

“没问题。”

“还有……如果她出院,记得提前一天通知我。”

年底琐事堆积,黎序璋忙得团团转,这日刚刚下班到家便接到护理阿姨的电话,说廖祈恩隔日便要出院。

“黎先生要来的吧?”对方问。

“当然。”他想起明日一早有个紧要的会议,“只是恐怕要晚一些,你帮我拖一拖,我尽快过去。”

会议冗长,他讲完重点率先撤退。他到得很巧,医生刚刚查完房,阿姨一见他进来,就识相地退出去。

廖祈恩起身整理自己仅有的几样东西,黎序璋走过去拍拍她:“我来。”他一边装好衣物、药品,一边说,“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今天不一样,我无论如何要来的。”

廖祈恩静静地坐在床沿看他。

黎序璋回过头来,给她披上大衣,合上两襟裹住她,蹲下来仰着头看她:“今天不要吵架好不好?你出院,我们开开心心地过一天。”

“为什么你就是不承认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可能开开心心的?”廖祈恩低头看他,目光暗淡,连语气都不是激烈的,“黎序璋,你这是在逼我……逼我要么做一个不孝的人,要么做一个无情的人。看我这样做选择,你觉得开心吗?”

“祈恩,不是那样的,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

“好,那你讲讲看。”

“是……”他想说,却难以出口,“稍微等一等吧,真相会大白的。”

“那好,你也等一等吧。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再来和我说吧,现在我真的不想看见你。”

黎序璋深深吸了口气,冷空气从肺里过了一遍,出来时仿佛已沾上百结愁肠的气息:“先不说了,我去结账。”

廖祈恩等他出去,自己穿好大衣,提上行李袋,一个人蹒跚走出病房。她站在电梯口,等电梯从底楼上来,光洁的电梯门像一块硕大的镜子,映出门口人泪流满面的样子。她不停地用手背去抹眼睛,但怎么样都抹不干净。体内像有个失控的阀门,放任液体不停喷涌而出。

有一个人在病房门口冷静地看着这一切,最后绕到另一边的电梯口,下了楼去开车,却眼见着那个步履蹒跚的人打车离开了,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心中情绪纷杂,辨不出头绪。

许耀江回到家中,带了点蔬果去敲隔壁的门,廖祈恩出来,见了他强打起精神:“好久不见。”

“出院也不告诉我。”许耀江走进厨房,把手里的东西搁在琉璃台上,“午饭还没吃吧?”

“吃过了。”廖祈恩指着桌上还没来得及清理掉的泡面碗,“不用忙了。”

许耀江无奈地叹气:“就吃这个?你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吗?”

廖祈恩看起来没有聊天的打算:“耀江,我想先休息一会儿。”这是下逐客令了。

“也好。”许耀江走到门口,转身要关上门,忽然发现客厅地上摆着一只打开的行李箱,他嗅出不对劲来,复又回身进去,看着箱子,“怎么回事,你打算走?”

廖祈恩靠坐在沙发里:“休息一阵子。你看我,现在这样难道适合上班吗?”

对方没有被蒙骗:“但你更不适合搬家或旅行。”

“我没有说我要旅行……”

“所以是要回你父母那里?”

廖祈恩低下头,双手覆住脸,指尖上滑,一路插进发丝里,最后撑住脖子:“我……我没有办法逼黎序璋,如果一定要他出声明,他的境地我能想到,黎氏会遭到大风波,他现下的职位恐怕也不稳。我……我真的没有办法逼他……我不想他因为我弄得那样难堪。可是假使他不发,难堪的就是我,廖记得不到平反,我父亲一生一世是个奸商。我呢?我以为自己在他那里举足轻重,其实不过……不过如此。”她抬头看许耀江,“我留在这里不会开心的,怎么样都不会开心的。”

许耀江盯着她,十指交错,反复来回地按着每一处关节,终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不用走。”

“啊?”

“你不用走,廖记的事,不是黎序璋的错。”

她瞪大眼看着许耀江,眼里都是惊诧,以及……一点难以置信的欣喜。

许耀江摸出手机,播出一段录音。那个嗓音比从前苍老一些,但陌生之中仍带着熟悉:“我也不想那样的,我当时也没有办法啊……庆雯的妈妈病得那么严重,靠透析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必须要换肾。那对当时的我们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啊!我到处筹钱,根本借不到,我想怕是没希望了。就是这个当口,曾广松来找我,提议换面粉的事情,开了个大数目。我问他原因,他也不讲,我知道总归是有人眼红廖记生意好。照道理老廖对我不错,我不应该胳膊肘往外拐的,但是钱能救命啊!不要讲对不住老廖,就是对不住自己,我也要做的,是不是?”他说到最后,声音颤抖。

廖祈恩的牙上下打战,咬得咯咯响,瞳孔放大,难抑激愤。许耀江怕她情绪难以自控,停下录音:“要不要休息一下?”

廖祈恩摆摆手,按着胸口吸气:“继续。”

曹向军的声音重新充斥着屋子:“面粉吃了一阵子,没出事,铺子的生意也照旧。曾广松就又来找了我一次,说有几箱鸡蛋,时间久了放不长,让我帮着解决掉,我就又去了一次。谁知道就是这次出了事。”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我这几年想起老廖,心里都慌得很,对不住他啊……”

许耀江的声音打断了对方:“曾广松为什么要给你大数目的钱让你换面粉。他背后有人吧?”

“他不肯说,只有一次打电话不小心让我听见了,姓谭。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谁,我也不想知道,这事一旦提起来,我就整宿整宿睡不着。”

录音停了下来。

许耀江与廖祈恩对视:“听到了吗?姓谭,不姓黎。”

廖祈恩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颤抖着手去端桌上的杯子,她连着灌了几口水,腹中冰凉一片,才冷静了下来。

“我查过,与曾广松有联系的人姓谭的有两个。一个是他的初中同学,做学生培训,生意在本市算相当大了。而另一个,是他在发家之前的最后一任老板。”许耀江调出一张纸片,“他是黎序璋的大学同学。”他注意到她情绪的波动,“你认识?”

廖祈恩把脸埋进掌心,闷闷地“嗯”了一声。

“听说姓谭的与黎序璋向来不和,廖记恐怕是被斗争殃及的池鱼。”他轻笑了一声,“现在你怎么打算?是原谅黎序璋呢,还是仍然觉得他是罪魁祸首?”

廖祈恩愣愣地盯着脚下的地板,说不出话。

彼此之间是长久的静默。

廖祈恩猛然一把抓起沙发上的围巾,一边往脖子上绕一边推门出去,走到门口回过头来,脸上是激动的绯红:“耀江,谢谢你。”再真诚不过。

但这真诚让许耀江苦笑出声。

廖祈恩下楼去,公寓楼下忽然嘈杂一片,许多人下了楼仰头看天,冷空气盘旋,南江骤然又飘了雪。

她站在楼下,冰冷的空气侵入肺部,伤口隐隐发疼,但激动胜过一切。走得太匆忙,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她尽力跑了两步,但肺部难以承受,心跳得要蹦出来,于是只能在雪中慢慢挪动步子。

一辆越野车在她身边停下来,从驾驶座上冲下来一个人,拉住她胳膊:“你疯了是不是!才从医院出来就站在雪里?”

廖祈恩抬头看面前的人,黎序璋脸带愠怒,皱着眉头的样子真是严肃得可爱。廖祈恩想笑,却“哇”的一声哭出来。

黎序璋着了急,迭声问:“怎么啦?怎么啦?”

廖祈恩说不出话,越号越大声,周围有人回过头来看她也顾不得。

黎序璋的心乱得不成样子:“别哭别哭,哎呀……”他把她搂进怀里,动作很轻,但拥抱是结结实实的。掌心盖在她头顶挡住不断飘落的雪花,声音忧伤而温柔,即便是一声清浅的叹息,都能听出无尽情意。廖祈恩不明白自己以前为何从未发现,为何要怀疑他、不信任他、伤害他……她为什么要这样,这样对待全世界最好的黎序璋。

她哭得更大声了,没有纸巾,便拉了黎序璋的围巾擦眼泪,黎序璋摇着头无声笑起来,拍拍她的背:“雪大了,上楼吧。”

她从他怀里钻出来,坐进副驾驶座:“我不上去,我要看雪。”

黎序璋只能陪她:“不生气了?”虽然他对这突如其来的和平摸不着头脑,但……管他呢!

“更生气了。”

“为什么呀?”外面的嘈杂被摒弃在外,小小的车厢里只有两个人,彼此面对面,呼吸相闻,仿佛连心都近了。

“你为什么不说廖记的事和你无关?”

“你知道了?”

她点点头。

“所以啊……确实是和我有关的。”黎序璋叹了口气,“要不是我入了股,而谭奕枫想在商城南山店开张的时候给我难堪,廖记不会有事的。”

廖祈恩定神看着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看日落的前一天。”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

“很怕你知道。”黎序璋把她散落在额前的头发捋到耳后,“我很清楚我是有责任的,起码廖记出事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

廖祈恩看着他:“所以你为什么不?”生气、愤怒都在刚才的哭声里消耗殆尽,这一刻的廖祈恩,冷静下来之后意识到每一个人都会犯错,都不是完美无缺的人。多年前她毁了黎序璋的创业路,但最终还是被这个人原谅,被这个人宽厚以待。他因为爱,谅解她不得已的错误,谅解她阴暗的某部分,到如今,她终于理解了他的心情。我们都不是完美无缺的人,难免犯错、付出代价,但如果你值得,如果我懂得,在爱的慈悲里,我不能不原谅你。

黎序璋的思绪回到从前:“股权转让合同是五月一号生效的,廖记却是四月二十四号出事。我找过董事会,想承担一部分亏损,但董事会担心一旦传出去会影响公司声誉,另一方面,也不想无故承担损失。我没有再找过你父亲,签合同的时候已经付了一部分股权转让金,怕他以为我追债,有心理压力。”

廖祈恩听得泫然,轻轻唤:“序璋……”

雪下大了,空气冷得直直钻进肺里,黎序璋伸手握住廖祈恩的手,裹在掌心:“后来影城开幕,家明说推荐个程韵芝做礼仪的朋友给我。”他笑了一下,“其实我本来是嫌弃的,但听到了名字,就疑心你是老廖的女儿……后来在走道里看见你,真的一下子认出来。你父亲在厨房后面那间很小的休息室里,一直放着你和他的合影。我见过很多次……”

廖祈恩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下来,黎序璋沉默着,用指尖去抚,最后拍着她的背,把她轻轻拥在怀里。

彼此在安静的车里听着对方的呼吸,良久后,廖祈恩从他怀中钻出来,脸上有了细微但松弛的笑:“我们看一会儿雪吧……”她放倒座椅,透过巨大的全景天窗看雪一片片飘下来,世界像要被细白的羽绒覆盖,六角的冰晶落在玻璃上,尚未融化,就有更多的雪花叠上来。

黎序璋也躺倒了抬头看天:“平安夜那天的雪,没有现在的大。”

“南江很多年没下这么大的雪了吧……”

“很多年了,上一回还是我本科刚毕业的时候……”

“啊……那一年我才高二。”她侧过身去看黎序璋,彼此的手还没有松开,“序璋,真遗憾没有能参与你年少的时候。”

“我现在也年少呀。”

“噫……”

黎序璋这下是由衷笑了:“没关系,你能参与我往后人生的每一刻。”

十余年未见的大雪将世界裹入一片柔软的银白之中,有被压弯了的枝条扑簌簌的落雪声,越野车的每一面车窗都被白雪覆盖。两个重归于好的人相拥着,四下寂静,彼此都忍不住给了对方一个久违的吻。

纪星竹躺在沙发里吃薯片,眼睛盯牢电视机:“啊啊啊好帅!怎么办?想和新的哥哥谈恋爱了。”

杭嘉琛扑上去挠她痒:“你说什么!啊?你说什么!什么新的哥哥!”

纪星竹被挠得连叫饶命:“你听错了,我说的是星竹的哥哥!就是你呀!嘉琛哥哥!”

杭嘉琛笑跌在沙发里:“别别,别叫哥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电视里开始播广告,纪星竹想起来了:“对了,听说序璋去东北看他老丈人了,怎么样啊?”

“我哪知道?他这会儿还有心思和我报备?”

她来了精神:“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你问问,快问问!”

屋里开了足足的暖气,热得不成样子,黎序璋的衬衣衣袖挽起,白酒一斤喝了半壶,准泰山就坐在对面,这回不能叫老廖了:“伯父过了冬天就回去吧,法院那边应该很快会开庭,谭奕枫这次难逃法律制裁。”

老廖心里舒畅了一些:“看吧,等判决出来,真相大白了再说。”

黎序璋与他干杯:“是是。”

老廖抿了一口酒:“这次大老远地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黎序璋被逼问上了,只好从实招来:“您好眼力……”

廖祈恩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没料到啊,我男朋友居然可以如此狗腿。

黎序璋正气凛然:“这次来呢,是希望伯父伯母允许我和祈恩交往。我们历经考验,充分了解对方,希望二位能允许我们共度下半生。”

廖母在旁边默默地吃菜,这会儿忽然冒了泡:“充分了解?你了解她早上总是忘叠被子,出门总是忘带钥匙?”

黎序璋没敢说“了解”,急急表态:“我会照顾好祈恩的。”

老廖没插话,举着杯子跟黎序璋碰了碰:“行吧。你说的啊,好好照顾,没照顾好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黎序璋笑容难抑:“是是,您放心!”餐毕,他帮着整理完餐桌,摸出手机给杭嘉琛回短信,三个字:非常好。

而另一边,听说了全部真相的廖母问廖父:“你真的不怪他?”

廖志跃叹着气,笑了一声:“还是介意的。但是祈恩都能原谅他,那他一定有值得被原谅的地方。而且……他挺好的,我从前对他印象不坏。”

廖母也笑起来:“随便吧,他们自己觉得好便好。”

杭嘉琛和太太报告:“序璋大功告成。”

“那序璋妈妈呢?她不是不喜欢廖祈恩吗?”

“那是以前。自从上回廖祈恩替序璋挨了一刀,章女士已经保留意见了。”他感叹,“廖祈恩这一刀挨得值啊!”

纪星竹不高兴了:“你说什么屁话呢?!咋的?为了讨黎序璋妈喜欢,廖祈恩挨一刀还得感恩戴德啊!”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杭嘉琛冤得连连辩解,“我的意思是,要是你妈不喜欢我,我也愿意用挨一刀去换。”

纪星竹瞪着他,想生气,但终于没有生成,上前抱住他脑袋:“哦,嘉琛小可怜,我可舍不得让你挨刀。”

两个人从佳木斯回来,飞机上,黎序璋已经算好了:“回去你就从那边搬出来啊!可不能再和许耀江住得那么近了。”

廖祈恩鄙视他:“人家好歹也给了你那么多谭奕枫的作案证据,你就这样,防贼似的。当谁贼呢,当他还是当我啊!”

黎序璋理直气壮:“虽然你偷不走,但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是?”

廖祈恩狠狠瞪他一眼,但心里知道是对的,不能再与许耀江住得那样近,是以她一下飞机就回公寓整理东西,但经过许耀江家门口时,忽然发现门上贴着房东的招租启事。她愣了一下,想装作若无其事,但到底还是给许耀江拨了个电话:“耀江,你搬家了?”

“是,搬回花莲了。”他在电话那头笑。

“啊?”她愣住了,“已经回家过年了吗?”

“是。明年不过去了,已经和程小姐讲过。”

两人都安静了一下。

许耀江又笑了:“挺好的。你和黎序璋特别般配,我衷心祝福。”

“耀江……”廖祈恩不知说什么才好,吁出一口气,笑起来,“谢谢你。我永远记得你给过的帮助。还有,那棵鹤望兰你知道的,我养得很好……”

电话里是漫长的静默,然后某一瞬间,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鹿鸣路的公寓里,冬日和煦的阳光从落地窗口照进来,屋里有一阵暖暖的咖啡香。

黎序璋坐在沙发里把杂志翻到最后:“不用太漂亮的啊,等下要是把新娘都比下去了,江执衡得找你拼命。”

廖祈恩在梳妆台前嚷:“我现在不是太漂亮的问题……”

黎序璋走过去看他:“那是什么问题?”

她指着眉毛:“好几遍了,画不好。”

黎序璋坏笑:“我来。”他在廖祈恩对面坐下,替她画眉,眼神专注。

他松了手,廖祈恩去看镜子里的自己,眉眼弯弯,没有表情也像有笑意,她不由得赞叹:“我不知道你技术这样好。”

黎序璋十足认真:“有那五年,我在心里画过一千遍你,今天这一次算什么?”

廖祈恩正要感动,黎序璋忽然起身退后一步:“等一下!”

“嗯?”

“恐怕是没办法了,江执衡一定会生气。”

“啊,什么?”

“你不论怎么看,都胜过冯如萱一百倍嘛!”

— 全文完 —

评论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