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我就是喜欢看你倒霉！
萧林琛跟司机手忙脚乱屁滚尿流从车上跳下去之后才发现，绑在车上的“炸弹”并没有炸开花。
倒是身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二哥，喜不喜欢我的见面礼呢？”袁静姝笑得十分欢快，“这块电子时钟可是最近流行款，别辜负我的好意，拿回去好好欣赏吧！”
“疯子！”萧林琛气急败坏地对着电话破口大骂，但电话彼端却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炸弹？电子钟？
萧林琛松了松领带，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挂掉了电话，袁静姝看着旁边的康霆，“又辛苦你啦，回头帮我请兄弟们吃大餐，好好犒劳下他们！”
“有没搞错，我帮你办事，还要帮你掏钱请客。袁静姝，你最近小气了不少啊！”康霆双手抱在胸前，表情乱不爽地望着她。
袁静姝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其实，硬着头皮请他帮忙，袁静姝心里也蛮为难的，只是这件事，除了康霆能做得这么有效果，把萧林琛那家伙坑得如此彻底，毫无风度形象可言，她还真想不到还有谁能把整人进行得如同拍电影。
“不过，这么大张旗鼓地得罪他，你就不怕把他惹急了？”康霆看着袁静姝只顾着开心得意，忍不住皱眉担忧道。
“怕把他惹急？”袁静姝十分气不过地咬紧牙关，“我之前都还不认识他呢，他都能明目张胆地算计我，现在我不过给他一个小教训，提醒他我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一个，有什么大不了！”
真是，一想起他那副风度儒雅的面孔，袁静姝就觉得自己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回头看看康霆，她不想俩人之间带着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去相处，也不愿故作糊涂去当一个凡事只为自己着想的利用者，便鼓了鼓气，清清嗓子冲他道，“喂，你那天的话，我仔细想过了——”
“哦？”康霆一脸正色，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袁静姝耸耸肩膀，认真道，“康霆，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有很多事情都愿意找你来帮忙，甚至有时候连考虑下萧海圳的机会都没有给过他……这个，是我的不对，我以后会注意。”
康霆的脸上泛起了强烈的不悦，他眉头皱紧了眉毛，“你仔细想得居然是这个方面……”
“不然呢！”袁静姝极力阻止自己心里不断泛起的歉意与愧疚，“人的感情是有限的，也是珍贵的，不能一有点风吹草动就马上改变主意，你那天指出了我那么多的问题，恐怕并不是只想要我重新作出选择，而是提醒我找出心底里那个最真实的声音吧！康霆，我永远谢谢你在我生命中的出现，谁也不能替代你给过我的帮助与信赖，而同样，萧海圳带给我对于爱情的震撼与甜蜜，也是谁也不能取代的。”
虽然她极力想用最婉转的措辞去减轻拒绝所带去的伤害，但问题是，拒绝就是拒绝，再温柔的拒绝，也会构成最残酷的伤害。
有些话，存在于意料之中与亲耳听见她在面前说出来，效果终究是不一样，康霆怎么也没有想到，当袁静姝对他说完那段话之后，自己久未感觉到触动的心，竟然会那么强烈地阵痛起来。
原来，他对她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竟蔓延到如此深刻的地步。
他曾以为，这种感觉，自妻子去世之后，再不会出现。
短暂地失神过后，他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问了个听起来很蠢的傻问题，“袁静姝，如果有一天我跟萧海圳站在对立面，你要站在哪一边？”
袁静姝看着他，竟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那个一向以潇洒外放示人的康大哥，那个心思细腻却极善于隐藏轻易不愿被人看穿心事的康霆，居然向她问出了一个类似于“我跟你妈一起掉进水里”的问题！
所以，她的回答是——“你很无聊诶！”耸耸肩膀，冲他撇嘴道，“别搞得好像我有多重要一样，康霆，跟你在正轨中不容许出现一点差池的生活比起来，我的存在，其实是很可有可无的吧！”
这句反诘，倒让康霆忍不住一愣。
在萧海圳打电话告诉她只需再过四十八小时不到，他就可以搭飞机回国跟她团聚的时候，袁静姝强忍住兴奋按耐住她刚刚对萧林琛使下的恶作剧，心里盘算着等他回来的时候，她一定要面对面跟他描述当时的画面有多大快人心。
可是，袁静姝并没有想到，赶在她满心欢喜倒计时见到萧海圳之前，莫妮卡竟抢先一步跑来见她。
想起俩人之前的恩怨种种，袁静姝本不想再跟她没什么意义地见面交手，但莫妮卡却在她表示拒绝之后，神秘兮兮地说要给她看一样东西。
“出来吧，我保证你不想从其他渠道看到这东西的存在！”莫妮卡的口气十分得意。
袁静姝不自觉地冒出几分恼火——虽然之前就不大喜欢这个女人，但是因为萧海圳几次三番地利用她，连带袁静姝也感觉对她十分歉意，所以尽管她一而再地在背后搞小动作，袁静姝也没想要真的对她怎么样。实在气不过，稍稍给她点小教训就好，毕竟，她的可恨之处跟周柏宁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
可是，事实证明，袁静姝好像有点低估了这女人的存在感。
在她看来，与其在萧海圳身上浪费时间，不如捞点真金白银的实惠更重要，而且就趁现在，不管莫妮卡的胃口有多大，萧海圳都不会亏待她。
令袁静姝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莫妮卡并不在乎这些能攥在手里的东西，她要的——是袁静姝的不痛快。
仔细看了一遍莫妮卡递给她的那份类似文件的东西之后，袁静姝心里就是这么觉得。
那是一条保密协议。
甲方乙方，分别是萧海圳与莫妮卡。
上面的条款，大概有二三十条，但总结起来，就是：莫妮卡自愿跟萧海圳保持地下情人的关系，俩人至少每周见面一次，俩人都必须向外界保密这段关系的存在，并且，除非莫妮卡提出合约终止，不然萧海圳不得擅自弃她而去云云。
总之，奇葩的要命。
如果不是合约尾页的签名处清晰地签着萧海圳的签名，袁静姝可能还要嘲笑，这恐怕是本世纪最奇葩下贱的女子堕落手册。
要有多大的脑洞，才会想到用如此卑微的协议，去约束一个男人允许她黏在身边不离不弃啊！
对萧海圳来说，签下这份协议，几乎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不用花钱也不用送任何礼物，反正每周跟她见一次面就好，上面也没要求他必须要对她如何温柔体贴……总之，就是满满让人羡慕的艳福啊！
但对于袁静姝，却是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谁会希望自己的男人拥有这么一个长期的地下情人啊！
而且，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萧海圳竟然会糊涂到白纸黑字留给她这种再明显不过的证据，就足够她骂八百遍白痴——他忘了莫妮卡最擅长跟什么人打交道了？煽动媒体制造八卦可是她的强项好不好，自己现在还深受其害呢！
还有，最重要的，是签下这份合约的日期正是萧海圳兴奋不已跟她说要回国的第二天，而他在电话里只说了自己要回来，却对跟莫妮卡签下协议这件事只字不提，实在是大胆的很！
他没有提前告诉她的结果，就是现在，莫妮卡装腔作势一脸倨傲地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一副“看你拿我怎么样”的傲娇得意样。
一点准备也没有，袁静姝觉得自己被动极了，心里也恼怒到了极点，暗暗咬紧了牙关，她尽量阻止自己抓狂炸毛，只是将那协议冷冷一推，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口气不善地冲她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有什么比青春更重要，没事干嘛非要跟她死磕较劲，难道真的闲到没事可做了吗？
“你不是知道吗？”莫妮卡笑得十分灿烂，“我就是要惹你不开心、不痛快、不爽！”
“有病！”袁静姝终于脱口而出地骂了一句。
但莫妮卡却并不生气，反而更加开怀，她慢悠悠地捧着咖啡喝了一口，“反正，我知道自己得不到他的心，那得到他的人也是好的。金钱名气对我来说，多一点少一点无所谓，我什么都不缺，左右跟萧海圳讨要爱情也要不到，那干脆就拉你下水，让你也恶心恶心，我们俩就算扯平了。”
看着面前自有一套逻辑的莫妮卡，袁静姝某一瞬间忽然有种感觉很是熟悉——那种莫名其妙将她当成假想敌的偏激，那种歇斯底里要将她逼得走投无路的疯狂，分明就是那个叫周柏宁的疯子啊！
袁静姝简直哭笑不得，自己到底何德何能，有生之年居然会遇到两个如此相似的疯子来跟她纠缠不清，莫非是‘吸引力法则’在她身上的效果尤其显著，致使她总是会吸引这样的物种靠近吗？
脑子里还在乱七八糟运转不停的时候，莫妮卡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一样，忽然放下杯子，冲她猖狂大笑，“哈哈哈，袁静姝，你一定是觉得我是嫉妒你，所以才故意要做这些事的吧！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早就说过，我们两个，谁是输的那个还说不定呢，我就是喜欢看你倒霉！”
袁静姝觉得自己真的是变了，如果换做一年前，周柏宁敢在她面前这么明目张胆地讨嫌，她肯定会毫不留情，直接一巴掌甩过去。
而现在，她看着面前痴傻发疯的莫妮卡，连回嘴都懒得回，只摇摇头，便拿起包包，扬长而去，任凭她一个人留在那里笑个够好了。
第八十二章 现实与梦想
尽管心里一直在劝慰自己不要受莫妮卡影响，绝对不要千万不要，可回家的路上还是破功，狠狠敲了下方向盘，实在烦闷不已，只好给钟晗打了个电话。
钟晗却正在指挥工人往店里搬东西，忙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有听出袁静姝低落的情绪，反而还责怪她就知道谈恋爱，置闺蜜的毕生最重要的创业于不顾。
实在没心情听她唠叨，袁静姝百无聊赖地挂断电话，干脆把车子开到外环的江边，想走下去吹吹风。
新修的市北大桥宽阔又气派，站在上面还可以看到远处的灵虎项目区，虽然她最近都没有亲自过去跟进度，但却对灵虎的所有变化了如指掌，不出半个月，灵虎的所有装修工作，都可以竣工验收了。
这件事倒是蛮值得开心的。
袁静姝想了想灵虎日后的前景，心情总算好了不少，忍不住长长吁了口气，心里还在勾勒度假村将来的火热盛况，耳边忽然听到一声朦胧得好似梦境的呼唤，简直令她不可思议。
“袁静姝……？”
对方的声音也好像有几分不确定的似的，叫完一声又加重了语气，“是你吗？”
袁静姝怔忡许久，才迟疑着回过头来，却还是在看到顾颖森那一瞬间，不可思议的感到一阵心颤。
还是记忆中那个清俊温雅的身影，笑容内敛含蓄，常年坚持锻炼的身体健康而充满活力，即便穿着最简约的T恤长裤，仍然让人觉得这个人的品味不俗，有一种亲切的英伦先生范儿。
“顾……”不自觉叫出那句称呼的时候，袁静姝竟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视线也因为心里忽然混进了某种复杂的情愫而氤氲模糊起来，好半天，她才将情绪稳住，喊出了那句穿越了层层时光的温暖称呼，“顾老师。”
她曾以为，关于顾颖森，关于这句称呼，将永远封存在她年少时澎湃汹涌却不得不压抑在心底的最深处，却不想，在这样突如其来的时刻，她竟毫无预警地与顾颖森——她第一次深深爱上的男人重逢。
显然，对于见到她，顾颖森也感到很激动，他声音欢快，并未觉察到她眼里起伏的情绪，“真的是你？天呐，也太巧了吧！”
的确是很巧。俩人寒暄了几句，袁静姝才知道，今天是顾颖森从法国回来的第二天，时差都还没有倒过来，准备出门转一圈顺便再买点吃的回去，却在桥边跟四年不见的袁静姝相遇。
“可是……”袁静姝十分不解，“你怎么会回国？齐……”依稀记得他当时的妻子叫齐雯雯还是齐菲菲来的，身体差得要命，根本不适合折腾，“你们一起回来的？”
“没有。”顾颖森微笑着摇摇头，眼底的落寞一闪而逝，但他的口气却温和而平静，“雯雯已经不在了。”
就好像在说，她去别处做客一样平静。
袁静姝眨了眨眼，很容易就想起那个喜欢戴毛线帽子，一笑起来嘴角下面会冒出两颗梨涡的女孩子，顾颖森视她如生命如至宝一样无微不至地深爱着——因为他爱得投入而深刻，甚至导致袁静姝为那样的他而着迷，她曾那样羡慕的齐雯雯，竟然已经不在了。
其实细想想，也不算是意外，当初顾颖森固执地跟齐雯雯举行婚礼时，就已经知道她身患绝症，比较遗憾的只是，他的细心呵护与感天动地的深情并没有换来奇迹。
而且，她已经去世一年多了。
顾颖森之所以看上去那样平静，大概除了自身的涵养与风度，还有对待感情那份内敛又细腻的坦然吧。
都说物是人非，但顾颖森，他却一点都没有变，他给人的感觉永远是那样服帖舒适，没有任何的不自在。
他甚至，还像从前看着一个小女孩的目光那样，温柔而关切地望着她，语气动听，“袁静姝，你还好吗？”
袁静姝抓着头发，脑海里掠过今天下午遇见顾颖森的一幕幕，少了最初被惊讶震撼到的不真实感，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
在人海中浮沉打磨了一圈之后，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习惯将一切淡然处之的单纯女孩，却遇到了年轻时倾心相许的梦想……袁静姝并不知道，如果换做是别人遇见这种事会怎么办，但出在自己身上，除了些许的怅然若失，还有一股秘而不喧的悸动，搅得她愈发心神不宁。
当某种假设从刻意压抑的心底里萌动生发的时候，袁静姝终于强迫自己从迷乱中清醒过来，且刻意去想了想萧海圳，梦想跟现实，她总算还分得清主次。
再过一天，再过一天萧海圳就回来了。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袁静姝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定神看了看桌上的两份资料，是她吩咐助理找出来的，一份的“独”的各项相关手续以及近期收支明细，还有一份，是她现在住的小公寓的房产手续。
关于这家夜店，袁静姝老早便打算出手，只是碍于她跟萧海圳斗气，外加她当时无法以个人名义买卖流通，所以才一直留着不动。而虽然她平常并不怎么去店里，大事小情都交由几个公关经理去处理，但从收支账目上来看，店里生意好像还可以，没有赔钱，只是小赚。
这种情况，如果换个用心点的人来经营，应该还会有更大收益，袁静姝也已经打电话给萧海圳，征得他的同意，将夜店卖出去。
至于手里这套从尹采缇那里买来的小公寓，虽然地段不错，住得也蛮舒服的，但奈何一次次卷入八卦新闻之后，自己的‘名气’越来越大，这栋房子也很快被打听到，成了经常被狗仔跟踪的根据地，袁静姝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干脆把它卖掉好了。
其实，像这种不动产，觉得不想住就不住，没必要急着卖掉，但通过萧家发生的一系列事，外加萧林琛对萧海圳的步步紧逼与算计，袁静姝总是隐隐觉得，关于萧家内部的争斗在接下来只会愈演愈烈，她已经做好准备跟萧海圳一起并肩作战，但却并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遭遇到什么事，从乱世中得来的经验，黄金钻石也比不上钞票重要，手里多储备些现金，万一将来俩人被算计得毛都不剩，也不至于蹲在大街上喝西北风。
打定主意，袁静姝先给尹采缇打了个电话，毕竟，房子原本就是她卖给自己的，如果尹采缇有心收回，再原价给她就是了，还方便了不少呢。
“卖房子？！”尹采缇听了袁静姝的想法之后却是无比惊讶，且非常不可思议似的，“为什么啊？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啊……”袁静姝倒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喃喃解释道，“住得不是很开心……而且灵虎马上就要启幕，我有得是地方住，那房子也没空打理，所以……”
“为什么住得不开心？我当然知道你有得是地方住，但是……但……”尹采缇就是觉得袁静姝卖房子的举动很不同寻常，一时却又找不出强硬的理由去说服她，便大掌一拍，“算了，钟晗说她那边装修得差不多了，我打算过去看看，你也一起过来，我们见面再说！”
搞什么，就这么被动地被叫出去了？
袁静姝愣了愣神，接着拿起电话给夜店值班经理，吩咐他们将外兑消息先在内部放出风去，接着取过大衣，走了出去。
对于钟晗全程监督亲力亲为打造的‘女子会所’，尹采缇跟袁静姝仔细参观了一通下来，就俩人挑剔的品味来说，就算是面前过关吧！
对于两位好友的客观评价，钟晗倒有些受宠若惊，“不是吧，竟然这么容易就过关？我都准备好接受你们的毒舌了，该不会是怕我难过所以故意敷衍吧！”
“嘁，你少臭美了！”尹采缇毫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就算袁静姝心地善良，我可是没那么好糊弄的，你这个店是服务中端人群，又不是做博物馆供人参观，要那么尽善尽美干什么，走温馨舒适路线很不错啦！”
袁静姝倒没尹采缇那么刁钻，仔细查看了诸多细节之后，点头称赞道，“果然是自己的生意，看得出来很用心，加油吧！”她真的是由衷替钟晗感到高兴，经历了恶梦一般困境的人生之后，还能崭新地开始另一段生活，简直比中奖还要开心，真希望钟晗把所有的坏运气都用完，以后的人生尽是顺遂。
确认了自己的努力真的得到了好友的认可，钟晗觉得这段时间忙得像条狗一样的日子总算没有白费，兴奋得恨不得开瓶香槟来庆祝一下……呃，忽然想到这里不是“最”，没酒也没杯子，只好作罢，但她忽然想到另一件有趣的事，“对了，给你们看个好玩的东西！”
好玩的东西？
就在袁静姝跟尹采缇面面相觑百思不解的时候，钟晗已经哒哒哒跑到楼上，取了一叠东西下来。
俩人随手抽了上头的两张扫了一眼，却差点背过气去，立刻不约而同地白了钟晗一眼，异口同声道，“请问，员工面试申请表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不好看吗？”钟晗讶异不已地眨眨眼睛，拿着手里的表单晃了又晃，“这些是我特地分门别类拣出来放在一边的，都是英俊潇洒帅气的小鲜肉啊，还想拿出来跟你们慢慢分享呢，你们却……”
话未说完，之间尹采缇跟袁静姝又将表单抢过去，聚精会神地一一查看，嘴里还嘟哝着，“你不早说，害我们都不知道重点……”
看着看着，袁静姝忽然对着其中一个表格名单大惊失色……顾颖森？急忙将表单抽出来确认，只见简历最后一页上，附着一张打印出来的相片，竟然真的是顾颖森没错！
怎么可能……这也太奇怪了吧！
第八十三章 是让我毁了他，还是你退出
“真的这么巧吗？”顾颖森也觉得很奇妙，他耸耸肩膀，“我在法国的时候，准备要回国之前，在网上发布了一堆的应聘简历，好像在特殊技能上填写过中医按摩这一项，竟然被你朋友打印了出来，真是太有趣了。”
有趣？……抱歉，袁静姝心里却不这么认为，甚至感觉有点荒唐，“你怎么会想要去女子会所做按摩技师？”
正是为了证实这件事的真实性，所以她才会在看到那张简历之后立刻给他电话约出来问个究竟。
“我学过中医呀！”顾颖森倒是再自然不过，“那时候每天都给雯雯按摩，也算是很有实践经验嘛……”
“我知道我说得不是这个！”袁静姝看出他的故意掩饰，只好皱了皱眉头戳穿，“你不是老师吗？年轻有为的国学教授，法语又说得那么好，当按摩技师——你在故意搞笑吗？”
萧海圳的脸色，慢慢地黯了下来，但仅仅只是一瞬，很快，他就打起精神似的，微笑着冲她耸了耸肩膀，“怎么，你有职业歧视？对我来说并不觉得当老师比当按摩师更加体面。”顿了顿，像是看出袁静姝并不满意他的说辞似的，只好坦诚道，“好吧我说实话，我只是想换个环境。”
过去的生活，一边要照顾妻子，一边又要抓紧一切机会赚钱，所以他去到了遥远的法国，带着功利的目的去做他明明很喜欢却终于变得俗不可耐的工作……一直到雯雯去世之后，他感觉自己某一段生命也跟着一起枯萎死去，从前的一切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让人不堪回首的阴翳，好像是过去那段拼命从工作中榨取财富的日子里，一同被榨干的还有他年轻时的梦想与激情，在法国碌碌无为地荒废了将近半年之后，他终于决定返回国内，并且换一种方式去生活。
在袁静姝来找他之前，顾颖森对自己随机撒网投出的个人简历并未抱什么希望，他只知道，自这天下午遇见她的时候，以及她晚上忽然打电话约他出来的那一刻，他觉得很轻松，也很欢乐。
其实，对于他说想要换个环境的想法，袁静姝完全可以理解。每个人都有想要逃避跟隐藏的时候，只不过，有些人隐藏的是细节，有的人则是想改头换面。
她只是比较接受不了，他的改变要从一个在讲台上风度翩翩备受爱戴的老师到一个职业性质颇显暧昧的按摩技师。
……当然，这种抗拒本身，包含着袁静姝对顾颖森略显逾越的态度。
她并没有理由去干涉他的选择，却还是没能忍住——这种感觉甚至让她觉得自己有点可耻，就算是曾经深深爱过的人，但她现在已经有了萧海圳了呀，一心一意对待他不就好了，可为什么，一想到记忆中的顾颖森曾让她魂牵梦绕，一想到他那样执着坚韧地呵护的妻子已经永远地离他而去，袁静姝心中，就平添了一抹挥之不去的牵挂。
是的牵挂。
但这种牵挂并不暧昧，就像是一个旧友，曾经光彩出众，却忽然一蹶不振，被悲伤萦绕，任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袁静姝竭力提醒自己要掌握好关心的分寸，便冲他问，“你……真的很想做这份工作？”
“有机会的话，我确实很想试试！”顾颖森的声音仍是充满愉悦，“你知道的，我一直都不太会跟异性打交道，正好趁这个机会锻炼一下。”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沉下脸来看着袁静姝，“不过，是你朋友开的店，我过去……会不会不太方便？”
“没有没有！”袁静姝急忙摆手，就算她打从心里还不能接受顾颖森成为一名按摩技师，但他既然想做，与其去别处，倒不如在钟晗那里。
“熟人？”
隔天上午，袁静姝老早便来到钟晗店里，只因为她昨天说过，今天要进行统一面试，所以她特地赶过来，把顾颖森的事提前透露了一下。
却不想，尹采缇那家伙竟然来得比她还要早，跟钟晗仔细看了看袁静姝抽出来的顾颖森那张简历表之后，抬起头来冲她鸡贼一笑，“袁静姝姐，连从事按摩技师的领域你都有熟人，不简单呐不简单！”
相比之下，钟晗就没那么酸了，还一脸大气豪爽，“既然是关系户，那就一切好商量，开后门这种事在我这里，还是很行得通的！”
说着，刚想冲尹采缇使个眼色，小丫头已经触类旁通地给顾颖森打了电话过来。
一个巴掌拍不响，袁静姝不禁暗道不妙，今天钟晗跟尹采缇凑到一起，待会见了顾颖森，当着她的面，指不定得掀起什么幺蛾子！心底正在想找个什么理由赶快脱身，也许没有她在场，俩人没必要自讨没趣跟顾颖森周旋，正好助理的电话打过来，跟她报告夜店外兑已经成交的消息，她立刻趁机溜走，不给那俩人揶揄捣蛋的机会。
回去路上却忽然回过味来，觉得不大对劲，急忙给助理回了电话，“你刚才说什么？夜店已经卖出去了？这么快？”
“没错，对方已经在您的授权合同上签字了，不出意外的话，两个小时之内就会打款到您的私人账户里。”助理大概也觉得事情特别顺利，自己功劳不小，所以口气也随意了许多，“对了老板，买家说她有个要求，想要跟您见个面。”
“见面？”袁静姝还沉浸在店铺火速外兑成功且重点是‘今天就能收到钱’的震惊与不可思议中，听到助理转达买家的这个要求，第一反应就是断然拒绝，“没这个必要，不是马上就打款过来了吗，反正财货两清，这个时候再见面也太多余了点。”
“可是……”助理也觉得对方的要求有点古怪，“买家让我对你说，你会有兴趣跟她见面的，而且就算现在不见，她还是会找你的。”
找我？袁静姝脑筋一转，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夜店出手这么快，买家又主动要求见她，怎么看，都像是熟人才对。
难道……
“是你？”
推开咖啡厅的包厢，看到里面的莫妮卡，袁静姝既觉得有点失望，又被另一层的惊讶给刺激到了。
怎么说呢，也许，还有一点点小小的惶然，居然不是周柏宁……
可是，莫妮卡，她买了夜店，这是怎么回事？又是特特跑来给她添堵的？
“你猜呢？”莫妮卡捧起咖啡，诡秘一笑，“袁静姝，你不是很聪明吗，那你猜猜看，我买了萧海圳送给你的店之后，接下来会做什么？”
做什么？……袁静姝一边心里暗暗冷笑，一边在她对面坐下，“到媒体那里放料呗！你这个萧家三房的准太太，前几天不是还被我这个‘第三者’强势出击，逼得走投无路嘛，现在站出来，继续拗你的正室范儿，成为这家萧海圳曾送给我的店的新任老板娘，以‘勇夺夫心’的姿态昭告天下，再一次把我逼到风口浪尖，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有多不要脸，萧海圳如果不对你回心转意，他也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渣男！”
说来说去，她也无非就是煽动媒体搞搞动作，袁静姝想想都觉得不耐烦，“不过，我很好奇，就算你有本事把媒体牵着鼻子走，到时候你不还是一样稳不住萧海圳的心？他如果一意孤行非要选我不选你，而你又把他搞得声名狼藉，又有什么好处？”
“我当然有好处了！”莫妮卡对袁静姝的态度毫不在意，样子反而十分笃定，“只是我以前没有想到还可以这么做罢了！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没办法嫁到萧家，是萧启臣定下的家规，可是后来我忽然想通了——既然萧家的门我进不了，那就毁了萧海圳，让他被萧启臣厌弃，失去继承家业的资格，当他一无所有了，那些规矩自然也就没了，我跟他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障碍了！”
袁静姝看着她，竟有点无言以对，关于莫妮卡一意孤行且疯狂至极的想法，虽然十分偏激，但不可否认这条思路的确是对了——毁了萧海圳，整天被这些娱乐八卦缠身，刺激萧启臣的底线，反正不管真假，只要老爷子开始讨厌萧海圳，最好再狠狠心把他一脚踢开，她跟他之间，的确就没有了那条不可逾越的障碍。
当然，除了萧海圳不爱她。
但这个原因，无论现在袁静姝如何跟她解释，她都不会听得进去的。自从上次跟她见过面以后，袁静姝便知道，这女人疯了。
但这个疯女人从之前的脑回路拥堵，到今天的理直气壮且得意十足，根本不像是自身自然成长的结果，倒像是——有人在背后用心点拨。
特别是，当她将自己的目的和盘托出之后，忽然将主动权抛给袁静姝，“我给你个机会，你要怎么选，是继续抓着他，让我毁了他，还是退后一步，把他让给我。”
不得不说，她这一招，还真是狠呐。
第八十四章 她到底在哪？！
莫妮卡把选择抛给袁静姝，分明是故意耍了个小聪明，不管她将来做什么，做得多过分，结果有多恶劣——但这些都是你袁静姝的错，我给过你选择，是你造成这种结果的。
所以，袁静姝心里愈发证实了自己先前的猜测，莫妮卡背后，绝对有高人指点！
但现在，她一时半会没办法找出那个高人是谁，而莫妮卡又是一副咄咄逼人的面孔，一时之间，袁静姝真的有些为难起来。
不止是为难……还有她忽然间，想起之间萧海圳对她说过的一番话。
“……我爸爸不会为难你的，他只会对我出手，大不了把我弃掉不用，他讨厌叛逆，更不容背叛。”
他讨厌叛逆，更不容背叛。
即便袁静姝从未跟萧启臣打过交道，但从萧海圳不自觉流露出对父亲尊敬由畏惧的表现来看，萧启臣绝对是个说一不二的死硬派。
而莫妮卡这样笃定，肯定是看穿萧海圳的这条软肋，所以想要加以利用。
说实话，凭她手中握着的带有萧海圳签字的凭据，外加煽动媒体的能力以及背后幕僚的运作，毁掉萧海圳——或者说，在萧启臣心里毁掉萧海圳，其实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只凭借他跟娱乐圈的人纠缠不清，甚至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这一点，就足够碰到萧启臣的死穴。
更何况，莫妮卡现在的就是一个疯子，她既然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输的，做任何事都是放手一搏，那萧海圳的下场恐怕就会更惨。
到底要不要为了一时义气，拍桌子站起来，表示要跟她死磕到底呢？
袁静姝此刻的踟蹰，愈发教莫妮卡得意忘形起来，看向她的目光，也更加凌厉。
而就在这时，袁静姝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俩人的目光几乎同时被这打破寂静的响动吸引，萧海圳三个字在屏幕上闪烁，袁静姝心底忽然生出了一抹无以名状的怯懦——他已经回来了，但莫妮卡却要她选，毁了他，还是离开他？
袁静姝不愿做决定，并不是不愿承担后果，而是，她不愿他去承受她选择的结果。
矛盾产生，痛苦与无奈也随之而来，袁静姝想来想去，终于下定决心，伸手将电话摁掉。
莫妮卡原就丰盈上翘的漂亮嘴唇，立刻翘得更加飞扬，她笑得十分灿烂，“我就知道你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才不糊涂。”
说完，看出袁静姝失神地坐在椅子上并不愿搭话，便自顾说道，“看来你不想接三少了，我得动作快点，不能让他在机场等太久了！”话音落，立刻拎着大衣包包款款走出了包厢。
袁静姝这才模糊记起，莫妮卡选的这个地方，距离机场，貌似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她先前过来的时候心里还暗暗庆幸，这地方不错，见个面之后去接萧海圳，非常方便。
——原来，是莫妮卡要方便她自己呢。
听着她哒哒的脚步声，以及桌上再度响起的电话，袁静姝心乱如麻，她知道她必须得跟萧海圳见一面，不是电话里，也不是待会儿接机，而是在没有任何人监视与限制的情况下，把俩人目前面临的问题统统摆出来，商讨出一个他们都愿意迎接的未来。
就在袁静姝烦闷不已地揪头发的时候，电话声戛然而止。
……刚才，电话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时，她纠结犹豫，可是电话忽然不响了，她又立刻感觉到一股被遗忘的空虚。
脑海里不断迸出莫妮卡摇曳生姿出现在萧海圳面前的模样，袁静姝终于再按耐不住，急忙走下楼，启动车子向机场开去。
路上，并没有看见莫妮卡的红色保时捷，看来，去见萧海圳，她比自己还要焦急得多。
但是，在出站口，她却远远地看见了莫妮卡跟萧海圳。
看见莫妮卡，萧海圳心里的古怪已经升腾到了顶点。
从刚才打电话给袁静姝却始终打不通，到他的手机里忽然涌进来一堆短信，都是要他别着急，在机场等一会儿……不像是袁静姝故意要跟他制造浪漫小惊喜，反倒让他觉得，事情有点蹊跷。
直到莫妮卡开着拉风的红色跑车出现在他面前，再自然不过地冲他扬了扬头，“欢迎归来，上车吧！”
萧海圳却眉头紧皱，开门见山地冲她问，“所以，发短信的人是你？”
莫妮卡点了点头。
“袁静姝呢？”
“你上车，路上我再慢慢告诉你。”
“你把她怎么样了，她到底在哪？”萧海圳的耐心已经用光耗尽。
“瞧你……”莫妮卡故作紧张状，走下车来，亲自为他打开车门，“就不好别把我想得那么坏！放心，她什么事都没有，你只要跟我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然后你就会明白一切。”
……
远处，躲在角落里的袁静姝，看着萧海圳跟莫妮卡周旋许久，但最后还是跟她上了车，袁静姝一直盘旋在半空中那颗惴惴不安的心，也终于慢慢地沉了下来。
她又闷又烦，狠狠地砸了两下方向盘，却把自己的手痛得不行，气得咬牙切齿时，脑子里勾起刚才就一闪而过的念头，她忍不住强迫自己安下心来仔细想着，莫妮卡刚花了一大笔钱买了她的夜店，车子也是新提的，虽说当红模特的行情不错，加上她有几个广告代言，收入颇丰，但是一下子出手这么阔绰，还是不像她的手笔……
难道，她背后不仅有军师，还有金主？
可是，到底是什么人觉得她这么有价值，在背后一路扶持啊！
袁静姝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心里对于自己刚才委屈自己做小伏低的举动稍感释怀——呃，就当是自己忍辱负重好了，忍一时海阔天空，让她先得意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之后，她给康霆打了个电话，“喂康霆，这里有一个车牌号码，麻烦你帮我查一下……”
放下电话，袁静姝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定，但这时，却接到了钟晗打来的电话，声音十分兴奋，“喂袁静姝，你那个熟人……就是顾颖森，我已经决定录用了哦！”
“是哦。”袁静姝兴趣不大，看来她关心的重点只在萧海圳身上，顾颖森的职业选择已经不能影响到她什么情绪了，不过，还是随口问了句，“你安排他做什么，按摩技师？”
“嗯嗯嗯，尹采缇已经亲自让他试过了，手法相当不错呢。”
尹采缇……
袁静姝心里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可以想象这两个人在她走掉之后，对顾颖森纠缠到什么程度了。
“那就好，也就是说，你录用他并不是卖我这个熟人的面子。”袁静姝想，顾颖森喜欢做，那就让他做好了，反正她也不是没劝过，旧友一场，义务也尽到了。
而且，看样子，钟晗不会对他太苛刻。
“你不知道，当时尹采缇享受得呀……我都想去体验一下了，可惜聂向云不让，我也就罢了，不过袁静姝，这人跟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一跟他问起你，看他的样子就骚了吧唧的……”
钟晗这贱贱的语气，分明是想要鸡婆八卦的节奏，可惜袁静姝现在哪里有心情跟她叽歪，便三言两语应付完毕，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在将车子从机场开回去的路上，她心里还忍不住想，莫妮卡那女人，到底跟萧海圳说了什么，会让他乖乖跟她走？她又会把他带到哪里去呢？
车子停下，萧海圳看着面前熟悉的“独”，狐疑看着莫妮卡，“袁静姝在这？”
莫妮卡笑而不语，只款款走下车子，进到店里面。
萧海圳只得下车，跟在她后面。
时间还早，店里还没有对外营业，一楼大厅只有两个没精打采的值班小服务生，看见莫妮卡，立刻提起精神喊了声，“老板好！”
莫妮卡冲俩人点点头，“下去休息吧！”心想在夜店上班的小朋友果然都是人精儿，她才刚盘下店，昨天今天加起来在店里出现不过两次，但服务生们都对她熟稔得好像老早就开始跟着她一样。
怪不得人动不动就要自己创业当老板，感觉的确是高人一等，以前上T台走秀虽然尽显风光，但却要受制于厂商与秀导的种种要求，跟独自拥有一家店铺的感觉完全不同。
莫妮卡已经开始享受起这种感觉了。
但跟在她身后的萧海圳，却是再一次错愕加震惊，“你是老板？”又加重语气，“静姝到底在哪！”
“没错！这家店现在是我的。”莫妮卡骄傲地冲他宣布，“袁静姝把店卖给我了。”
“你别再跟我神神鬼鬼的卖关子了！快点回答我的问题，袁静姝在哪！”萧海圳感觉自己好像上了当，自他答应跟莫妮卡上车开始，好像就掉进了她的圈套。
他生怕自己在这边跟莫妮卡周旋的时候，袁静姝会陷入到某种无法预知的危险当中，所以，口气十分烦躁。
莫妮卡却非常不高兴似的，渐渐敛起笑容，定定地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幽怨。
第八十五章 别忘了，她还有备胎
意识到自己的口气略显失态，也有点担心这样的态度会影响到袁静姝的安危，萧海圳竭力将情绪平复，故作轻松靠在一旁的吧台上，一边给自己点了支烟，一边冲莫妮卡道，“妮卡，我们在新德里分开的时候不就说好了吗，大家合作愉快，从此以后不再牵扯一些不必要的瓜葛。”
不是他过河拆桥，而是俩人当初商量合作，他就已经把条件开出来任她提，而且分开的时候也把彼此的想法沟通得很清楚了，俩人好聚好散，不想她回头却又来了这么一手。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除掉所有乱七八糟的瓜葛，我们正好可以重新开始！”莫妮卡笑得十分灿烂，走到萧海圳身边，手掌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萧海圳立刻条件反射一般向后一闪，躲掉了她的手，也再不愿跟她继续周旋，便后退一步，冷冷道，“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浪费时间，我的耐心已经被你挥霍完了，再见。”
话音落，就要转身离去，但莫妮卡却忽然大步走过来横在他面前，“萧海圳，我给你看样东西！”
手里的遥控器对着身后的投影摁下开关键，吧台上的巨型幕布立刻启动，萧海圳疑惑地看着她，又看了看渐渐亮起的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金发男人的照片。
“这个家伙叫丹尼尔，虽然长成这样子，但不是明星也不是模特，是卓尔百货的本地区域负责人，也是你那个心心念念的女朋友——袁静姝的新情人。”莫妮卡一边慢条斯理地解释，一边按动遥控器，画面从丹尼尔的各种单人照，变成了他跟袁静姝的双人偷拍照。
萧海圳对莫妮卡制造八卦绯闻的功力十分钦佩，虽然那些照片因为角度特殊的关系，显得袁静姝跟那男人的姿态非常暧昧，但他并没有轻而易举地相信她。
“所以……你要我过来，就是想帮我看清袁静姝的本来面目？”萧海圳不屑地哼了口气，“或者，是直接告诉我，我被戴了绿帽子？”
莫妮卡放下遥控器，急急道，“萧海圳，我发誓这些东西真的不是我故意要陷害她才弄出来的，你好好想想，你对她到底了解多少？她绝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的，她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后来跟家里决裂，却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咸鱼大翻身，身后有多少力量在支持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那个时候并没有给她很多帮助吧，那么，她又是用什么样的代价获得那些帮助呢？”
莫妮卡察言观色，感觉萧海圳对自己说的话并无反感，便鼓了鼓气，“你这次回国应该没那么顺利吧？你爸爸明明有心让你留在印度，对你的寄望很大，但你偏偏跟他拧着干，接下来的日子必定不好过，以袁静姝现在四面开花事业蒸蒸日上的情况来看，你觉得，等到你有一天因为跟父亲抗争而一无所有的时候，她是否会选择跟你在一起？别忘了，除了这个丹尼尔，她还有个叫康霆的备胎。”
萧海圳眯着眼睛，并不是因为他被莫妮卡说动，而是某一瞬间，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多多少少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彷徨。
这次回来，他的确是跟父亲大闹了一场。
先前觉得，将一切都处理好之后，赶紧抽身而退，既免得遭大哥的记恨，又能回来跟袁静姝团聚，但他却没有想到，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父亲从他处理这些事情前前后后的表现来看，对他还算满意，便有心决定，要让他来负责新德里的工厂，毕竟前提投入巨大，印度的普通劳力又非常低廉，将南亚的重心市场放在这里，一直是他的打算。
为了拒绝这份差事，萧海圳费了老大的力气——而不管他如何掩饰与伪装，却还是没能逃离父亲的明察秋毫，萧启臣冷冷地冲他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开酒吧的光头女人来过新德里。”
“之前是出车祸，现在已经很长了好不好……”萧海圳还想分辩，但父亲却对袁静姝的情况并不感兴趣，只牢牢忌讳着她跟黑道有瓜葛的猜测与报道，表情冷漠地冲他道，“腿长在你身上，离开还是留下来也随你的便，但我的规矩你应该清楚得很，我更喜欢听话的儿子。”
……
他冒着再一次忤逆父亲的风险，毅然决然地选择回到国内，用行动跟父亲示威，他不会放弃那个叫袁静姝的女人，可但他心里清楚得很，团聚的喜悦是短暂的，接下来，他会受到父亲最简单粗暴的制裁与打压。
但，因为他在袁静姝那里只报喜不报忧，所以她不知道自己顶着巨大压力的同时，也不知道他即将面临失去一切的风险。
当袁静姝提出要卖掉“独”的时候，他痛快答应，心里思忖着现在出手卖掉也好，免得将来父亲出手打压，他想把实业兑换现金恐怕都没有机会。
但是心里，多多少少，是觉得有些不舍的。
他送给袁静姝的礼物不多，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也并没有很及时地雪中送炭，大多数时候因为她的倔强与骄傲，宁愿向其他人寻求帮助，却从不愿对自己开口——这习惯他一开始非常介意，后来慢慢试着去尊重她的意愿，虽然可以忽略掉，但身为男人特有的霸道与占有欲，他总有种不被她需要——或者没有那种不可或缺的存在感。
而从今以后，即便他想要再给袁静姝一些象征爱情意义的纪念品，恐怕也没那么阔绰了吧。
萧海圳从未有过这样彷徨的时刻，他从来都是骄傲又自负的，但是因为袁静姝，他最近时常感觉到力不从心。
不管是故意丢下她去印度，还是在新德里的时候，她从危险中逃脱之后，狼狈不已地出现在他面前……萧海圳觉得，自从跟了他，袁静姝好像没有变得更好更开心，反而平添了许多不必要的烦恼。
萧海圳并不知道，在这样下去，他会不会在她面前愈发挫败，所以在今天走下飞机之后看遍机场却并没有发现袁静姝的身影时，心里陡然升起了一抹不详的预感。
他极力想要挥去那种感觉，急忙忙拨打她的电话，一遍一遍，打通了，她却没有接。
然后，他就看到了莫妮卡。
“我最后问一次，静姝现在在哪？”
收起自己的满腔情绪，萧海圳脸色冷凝地看着莫妮卡。一般，他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表示他除了耐心耗尽，还蓄满了一触即发的愤怒。
“自从她回国，就再也没有回你们一起待的公寓……”莫妮卡看清形势地没有再继续绕，干脆道，“她现在，应该是在康霆那里吧！”
那等于说，她今天接他过来，完全是打着袁静姝的名义故弄玄虚，还有，表了个白。
萧海圳虽然很想弄清楚袁静姝今天为什么没有接他的电话，但他现在已经受够了莫妮卡这张让人厌烦的面孔，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没有打袁静姝的电话。
她知道自己今天回来，就算有什么事忙，也应该会提前跟他交代清楚，但今天她不仅没有去接他，连电话也不接，明显是发生什么状况了。
康霆直接去了她家的小公寓。
打开门，屋子里并没有人——而且，貌似被莫妮卡说中了，从房间里的整洁程度上来看，应该是近几天内都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她在康霆那里？
萧海圳坐在沙发上，疲倦不已地将头仰靠在椅背上，很不甘心地再度拨通了袁静姝的电话——这次干脆是无法接通的语音提示。
他想了想，到底是不甘心，给助理打电话送了车子过来，本想开车去康霆店里，但车子开过一家百货店的时候，萧海圳忽然一闪而过某个画面，接着鬼使神差地，将车子开到了附近的地下停车场。
虽然只是傍晚时分，但百货大厦的外部已经阔绰地点亮了壮观的装饰灯，通体气派不已。
卓尔百货、法英混血、丹尼尔……
一边在脑子里拼凑着这样的细节，萧海圳一边走进了大厦一楼。
从指示导引上看到了爱丽丝的家居专柜，萧海圳先过去转了一圈——当然并没有看见袁静姝，只有几个专柜导购在店里，大概是缺乏严谨的管理，导购员们的姿态都显得非常懒散随意。
只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萧海圳便转身下楼，看了看百货店的内部结构，脑子里却对这个法国独资的百货集团一点概念也没有，至于那个满头金发的丹尼尔，他更是毫无印象。
但是，他在观光电梯上向下看的时候，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耀眼的金发背影正从百货店正门走出来，旁边跟着两个助理模样的跟班，好像正在等车子来接。
萧海圳心下一动，只听这时电梯忽然“叮”地一声开启，他立刻条件反射一般冲出去跑到门口，正好看见一辆车子停在那个金发男人前面，旁边的助理毕恭毕敬地为他打开车门，萧海圳急忙三步并两步，上前一把抓着他的肩膀向后一扳，丹尼尔表情错愕地回过头去，与一个陌生男人四目相对。
看着这张一个小时前才被莫妮卡普及过的陌生人，萧海圳立刻没有没脑地冲她问了句，“你认不认识袁静姝？”
第八十六章 他愿意，慢慢来
“袁静姝？”
丹尼尔看着这个忽然出现却对他态度十分不善的男人，想要发火，却听他提起袁静姝，不由得重新将萧海圳打量了一番，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模糊的印象，他忍不住皱眉冲他问道，“你是她……哪个男朋友来的？”
这句措辞，绝对是想要故意找扁吧！
萧海圳忍不住被气得脸黑，一把上前抓着丹尼尔的领子，恶狠狠问，“你跟她什么关系？”
丹尼尔明知自己成功激怒了眼前的家伙，不禁十分得意，便故意跟他缠磨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顿了顿，甩开他的手掌，整了整衣领，问，“你又是怎么找上我的？”
对他而言，自己的身份保护绝对要比搅进袁静姝的私事要重要得多。
但是，跟他不肯配合的态度一样，萧海圳也不打算再鸟他。原本，他也只需确认，莫妮卡并不是凭空编造出来一个人来撒谎就足够——这个人是存在的，且认识袁静姝，甚至对自己，也有一点浅显的印象。换句话说，从丹尼尔这里，他并不需要再获得什么了。
便甩开手，语气十分挑衅地冲他道，“找你还不容易，顶着这么一头毛，随便扫一眼不就看到了。”
俩人就这样不欢而散。
离开卓尔，萧海圳回到车上坐了一会儿，拨了袁静姝的电话，却还是没能打通。
没办法，看来他只能去康霆的店里去找人了。
路上，竭力阻止自己去胡思乱想，他跟袁静姝之间因为没能直接沟通而产生误会的教训已经够多，他实在不想因为一些所谓的蛛丝马迹就去怀疑她，虽然她今天的行径的确十分古怪，但他还是想等到跟她见面的时候，将一切缘由都讲清楚。
而袁静姝自从在机场看着萧海圳被莫妮卡载走以后，立即给康霆打电话要他帮忙去查莫妮卡的跑车牌照，但电话放下不过十几分钟，就接到康霆的拨回的电话，袁静姝正犹疑他资料查得未免太过神速，但话筒里传来的却是聂向云的声音，“是袁静姝吗？大哥出事了，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袁静姝急忙将车子开到了康霆的夜店。
楼下已经开始营业，所以喧哗一片，袁静姝熟门熟路跑到楼上办公区，低迷的气氛跟楼下形成强大反差，康霆的一众兄弟表情冷凝地守在医务室的门口，看见袁静姝，都不约而同地冲她点了点头，接着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走到门口的时候，屋子里的聂向云像是有所预感一样将门打开，直接把袁静姝拉过去，“我劝了半天，可大哥就是不肯去医院，你来跟他说两句吧！”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腹部，“是枪伤，打在这里，需要手术。”
枪伤？袁静姝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忍不住缩紧了一下。
看见袁静姝，康霆惨白的脸上现出了一抹温和，“你来啦？正好，陪我一起做手术吧！”
袁静姝坐下来，看着他憔悴不已的模样，按下所有的疑惑，皱眉问他，“为什么不去医院？”
“取子弹诶……”康霆样子笃定，“医院一定会报警，到时候连累兄弟们都被查来查去，有些事很难说清楚的。”
一直在给他做止血处理的小陈站在一旁，再也忍不住地过来抓住袁静姝，声音已经快要哭出来，“静姝姐，大哥下令不准去医院，我们大家都拿不定主意，你快说句话吧，大哥的伤不能就这么拖着啊！”
袁静姝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在康霆这帮兄弟的眼里这么有威信，再低头一看，他腹部被鲜血染红的部分十分触目惊心，料想刚才聂向云他们肯定跟康霆已经进行了好长时间的争执，便冲小陈道，“你马上给老大取子弹，就在这里，好好做，我陪着他，不会有事的！”
一边说，边拍了拍小陈的肩膀，权当是给这个可怜孩子一点安慰了。
而当她再度在康霆旁边坐下的时候，看见他像是十分安心似的，一边紧紧抓着她的手，嘴角漾起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袁静姝看着他，不管是从前的个性张扬张牙舞爪，还是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干脆利落……再到此刻，身负重伤却毫不在乎唯独固执己见，他好像总是很擅长去为别人着想，而所有人也已经习惯了他高高在上说一不二，很多时候，敬畏与服从竟大过最基本的感性与人情，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是的，悲哀。
看着这样的康霆，袁静姝竟觉得他有一点……可怜。
小陈总算得到了确切指示，自己快速地全身消毒过后，给康霆扎了麻醉针，紧接着便开始做起小手术。
在麻醉针的作用下，康霆很快便沉沉昏睡，明明是已经毫无意识的人了，却还是紧紧抓着袁静姝的手，好像是冥冥中的潜意识，想从她的身上，汲取自己缺失已久的温暖。
聂向云进来的时候，小陈已经出去，而康霆还没有苏醒。
“什么人干的？”袁静姝一见到他，便皱眉问道。
“两个日本人，已经逮住了，但没什么意义。”聂向云叹了口气，“之前有个日企老板，在我们隆都的一家店里欺负女孩子，被老大知道了，一点情面没留，把那人暴打一顿，还丢了出去，那人在国内找不到帮手，干脆回日本请了黑道过来，就在刚才来店里的时候，埋伏在停车场，应该是打算一击毙命的，幸亏司机手疾眼快才逃过一劫……这次只能算大哥命大，但不管治好以后是什么样子，都不能跟日本黑道结仇，不然将来只会埋下祸根，使自己人遭殃。”
道理是这么讲没错，但袁静姝从聂向云的表情上却看得出来，他对此事相当的不服气。
“喂，现在老大既然没事，你也想不要想太多，现在跟以前不一样，别忘了钟晗现在，好不容易体会到幸福跟平静，你难道忍心让她的好日子这么快就结束？”袁静姝很明显地提醒他，千万不要鲁莽行事，免得钟晗伤心。
“我当然知道我不是一个人……”若不是考虑到钟晗，他早就把逮到的那两个混蛋一刀砍了，大不了所有恩怨都算在自己身上！
就这样，袁静姝一直在康霆身边，守了他几个小时，为了不吵到他休息，手机先是调成了静音，后来电话没电，当然也就不知道萧海圳那边已经急不可耐地寻上门来。
虽然康霆受伤严重，但鉴于店里既然已经开业，便没有刻意歇业，而康霆的手术结束以后，除了发低烧并没有更糟糕的反应，聂向云便挥退大家去工作，医务室的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他原本想把钟晗叫过来，但见老大醒来以后看见袁静姝，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依恋与欣慰的神色，便没有多事，悄悄退出门去，留下空间给他们两个人去相处。
在他眼里，袁静姝也许比不上曾经的欣姐，但她既然能让老大再度流露出那种温柔松动的神色，聂向云便没法对她再反感起来。
所以，刚才在拗不过老大的时候，他才会第一时间给袁静姝打电话。
康霆逐渐从麻醉中苏醒过来的时候，虽然还不能动，但他感觉到手掌紧握的温度还在，立刻觉得踏实不已。
听着聂向云跟袁静姝详细讲述着自己受伤的始末，他还有些焦急，生怕聂向云描述得太过惊悚，吓到她。
但是隐隐地，感觉袁静姝在听罢之后，转过身来用毛巾细细地擦拭他的脸庞，还用软软的手心贴在他的额头上试体温，关心之情完全融于行动，他心里竟十分享受这份欢喜，便索性继续紧闭双目，享受着来自于她的细心照顾。
久久，直到袁静姝第三次要起身清洗毛巾的时候，康霆终于再按耐不住，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别忙了，休息下吧！”
袁静姝讶异之余，掩不住满脸欣喜，“你醒啦！”又担心他动作幅度过大似的，积极地摁住他的胳膊，“放下放下，你老实别动！”
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像拿着什么贵重物件似的，将他的胳膊小心放好，盖上被子，又不放心地看了看他包扎完好的伤口，不忍深想地叹了口气，回头冲康霆问，“感觉到痛了吗？”
康霆的脸色仍不是很好看，从毫无血色的苍白转换为极度憔悴的蜡黄，嘴角因缺水而干燥发白，像个抗战时期的负伤战士，还营养不良，十分滑稽。
但袁静姝却笑不出来，只再一次伸手试了试他的体温之后，感觉到自己泪意充盈，急忙生生地憋了回去。
原本，看着袁静姝在他身旁忙前忙后，康霆心里十分惬意，且享受着她像个小妻子一样对自己的细致照顾，可是此刻，看着为自己担忧而忍住哭的袁静姝，康霆心里除了淡淡的不舍，更多的，却是汹涌而至的澎湃冲动，恨不得立刻坐起身来，将她牢牢地拥在怀里！
可是，在放肆与克制的一念之间，排除掉身体因素的不允许，他还是咬牙放弃了拥抱她的冲动，转而冲她微微一笑，“有点痛，所以你要辛苦点，留在这里分散我的注意力吧……”
慢慢来，她的情感是慢热型的，对自己有关心就是好事，慢慢升温发酵蔓延覆盖，总有一天，当她不愿推开他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抱住她，永远不松开！
为了那个遥远而艰难的永远，他愿意，慢慢来……
第八十七章 家族制裁
这个时候，于情于理，袁静姝当然是不愿离开的。
但萧海圳找上门来，却得另当别论。
一走进康霆的店，萧海圳便直奔主题，随手抓了个服务生便问，“你们老板呢？”
因为这天的情况特殊，服务小弟在面对客人的时候便相对谨慎，听到萧海圳问起康霆，便皱眉反问，“找我们老板什么事？”
萧海圳见他态度如此，禁不住有些不耐，又追问了一句，“袁静姝在不在这里？”
那服务生便更加疑惑，脑子一抽，脱口而出道，“找我们大嫂干什么？”
萧海圳感觉自己的火气‘噌’地一下就蹿了上来，刚揪起那服务生的衣领，忽然看到从楼上下来的钟晗，便急忙过去拉住她，“袁静姝呢？她在不在？”
钟晗先是一愣，心里还有些犹疑，但还是冲他点了点头。
先前被萧海圳挑衅的服务小弟还要过来，却见钟晗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只好作罢，却仍有些忿忿地瞪了萧海圳一眼。
“情况有点复杂……”钟晗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句，“我带你去找她吧！”
跟着钟晗走到三楼的时候，守在走廊的人虽撤去了一大半，但如聂向云一样的手足心腹六七人仍待在门口，看见萧海圳，纷纷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身上散发出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戒备与抵触，一时间，气氛冷凝得让人畏惧。
钟晗只觉得这帮人有种反应过度，人家萧海圳不过是来找自己女朋友，但他们却潜意识里以为他来抢他们的准大嫂。
如果脑子拎不清，那钟晗刚才就不会把萧海圳带上来，她只是站在女人的角度，觉得这件事谁也无法为袁静姝做主，怎么选，那得看她自己的意思。
便双手叉腰，一副护着萧海圳的架势，“喂喂喂，人是我带来的，你们轻松点好不好！”说着，冲聂向云抬了抬下巴，吩咐道，“去把袁静姝叫过来！”
聂向云先是一怔，但看着钟晗眼神坚定，便没有迟疑，转身走进医务室去找袁静姝。
钟晗长吁了一口气，回头冲萧海圳道，“别介意，大哥受了点伤，大家情绪都有点不爽。”
康霆受伤？萧海圳心下稍稍安慰——所以袁静姝今天没有去接他，电话各种打不通，其实是因为她跑来探望他的缘故？
可是，聂向云却没能顺利叫出袁静姝，亲自解释清楚。
康霆虽然麻药劲过了以后，很快便清醒过来，但是他的低烧一直持续，而且不停地冒着胡话，一会儿把袁静姝当成了已经去世的妻子，一会儿又坚定不移地表示他现在想要保护的人是袁静姝，搞得袁静姝无奈不已，但却不敢放开被他牢牢抓住的手，生怕他因为失去这股心力的支撑，在这种脆弱的时候，失望难过。
所以，尽管聂向云进去告诉袁静姝，萧海圳来找，但她一边看着刚刚安静下来浅眠的康霆，一边看了看门口，到底是没能忍心，掰开康霆牢牢抓着她的手指。
“袁小姐说让你先回去，她现在有点忙，走不开。”聂向云虽然是实话实说，但语气里却若有似无地挟带着一股居高临下。
袁静姝的这个回应，也让守在门口的弟兄们纷纷流露出几分优越感来，好像萧海圳跟老大之间是一场对弈，袁静姝的态度让康霆胜了一局，大家也与有荣焉。
不过，有人开心，当然就有人不爽。
虽然对众人的态度十分不满，但康霆懒得在外人面前显得那么灰溜溜，便故作自在地冲聂向云道，“走不开也得过来，告诉袁静姝，我等不及了。”
明明刚才还趾高气昂，现在却竟然被当成跟班一样被萧海圳胡乱指使，但聂向云虽然不痛快，却还是乖乖回到屋子里向袁静姝传了话。
无奈，袁静姝也知道，换了自己现在站在门口，也肯定是见不到人死也不肯走，便只好拜托聂向云现将萧海圳安排在隔壁，想要等康霆睡熟了，再过去跟他见面。
可是，康霆一直昏昏沉沉，等了许久也没有安稳下来，袁静姝实在无奈，只好叫钟晗拿一部电话过来，一只手仍然任由康霆死死攥着，另一只手艰难地给萧海圳发简讯。
“对不起，康霆现在情况很严重，我还是没办法走开，要不你先回去？等他这边稳定下来，我立刻回去找你。”
萧海圳就在袁静姝隔壁，等了许久没有动静，除了焦急，一股莫名的火气也已经在心底某处酝酿发酵，而袁静姝传过来的讯息，则已经让他的怒火抵达到了喷发的顶点。
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必须得绑着她寸步不离地守在康霆身边，不能见面，甚至连电话都不能打，居然只能发来几句毫无生气的讯息。
萧海圳简直有种摔掉电话的冲动，可忍了再忍，还是牢牢克制，耐着性子给她回道，“他的情况我已经听说，朋友之间的探望我也可以理解。但是袁静姝，我不明白，他在这里有一大帮情同手足的兄弟，需要帮忙，人手应该不止你一个，但为什么，你连出来见我的时间都没有。”
袁静姝想到过他会生气，但他们俩人之间，又不是只有他才能生气！当他给莫妮卡签下那个“地下情人合法权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要给她留有知情的权力呢！
还有，他在新德里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她为了让他安心解决那堆烂摊子，主动要求自己回国，放心地让他跟莫妮卡那个小妖精一起回印度……她都能压下心里头强烈的嫉妒与不爽，他不过就是等了自己一下下，有什么好大发雷霆的呢！
负气之下，手指打出的文字也带了情绪，“康霆帮助过我，现在刚挺过一劫，昏昏沉沉的脑子不清楚，他那帮兄弟们都是大老粗，用他们照顾我不放心，所以就想留下来等他度过观察期，请问，这有什么不对吗？”
不得不说，用传送短信的方式吵架，真是再糟糕不过的沟通途径，而且——简直是神经病！
萧海圳勉强自己压了压火气，换了个方向，发信息道，“你今天没有去接我，也不接我电话，也都是因为，你的‘好朋友’需要照顾？”
袁静姝也觉得，俩人那么点事，却发送来发送去太不痛快，也将负面情绪收敛起来，“萧海圳，这么沟通太麻烦，你先回去等我，我保证一空下来就立刻回去找你，我有好多事想跟你说，但我现在真的不能离开，请你谅解。”
萧海圳离开了康霆的夜店。
一方面是他心里很清楚，袁静姝该说的能说的都已经说完，那就是她现在没办法跟他回去，再坚持下去谁都不痛快；另一方面，是他奔波了一天，实在有些疲倦，进而想到袁静姝，要照顾康霆，还要应付自己，心里也是舍不得她太煎熬，便决定先回去再说。
却没有去袁静姝的小公寓，而是径自开到了自己那套位于商业区的复式套房——这套房子当然比袁静姝的住处舒服得多，但自从俩人在一起，他几乎都腻在她那里，总觉得只要跟她在一起，做什么都很有趣，这套复式反而显得很冷清。
他原本还想，这次回来，就让袁静姝搬过来住，为了防止父亲接下来对他发动制裁，找时间把房子过户给她才好，反正以后，他能在物质上给她的东西，应该是没有多少了。
这也是之前，他答应袁静姝卖掉“独”时，就想到的重点。
可是，千百般盘算，却还是晚了一步。
当萧海圳第三次输入密码却仍然提示错误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接着掏出手机，立刻查了下自己的账户——果然不出所料，所有能动用大款项的户头，都已经被冻结了。
萧海圳不由自主地长吁了一口气，想不到，老头子动作这么快，他才刚回国，制裁行动就已经开始了。
他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手上有多少现金来着？
头脑凌乱地站在门口理了理思路，为了更加确定父亲真的出手来整治他，萧海圳掏出手机给佟顺茹打了个电话。
“亲爱的儿子，你终于想起我啦！”
萧海圳对老妈的肉麻口吻向来招架不住，只好开门见山，速战速决，“老妈，你在哪了？”
如果老妈在家，那他立刻就去投奔萧家大宅子，就不信老爸敢当着老妈的面拿着扫把将他赶出去。
但是……“我呀，昨天下午到的大马，你爸爸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忽然说要带我到大马转转，火急火燎让人把我送过来，可他自己却今天才到！”
事情到这里，一切都很清楚了，老头子果然老谋深算，把佟顺茹接走，也就等于切断了他最强有力的后招了。
“儿子，你爸爸就在旁边，你们俩要不要讲两句？”佟顺茹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成为他们父子间的润滑剂，拉进他们之间略显严肃的关系。
“妈，我今天才从新德里回来，之前每天都跟爸爸见面的，倒是你们机会难得，我就不打扰你们享受二人世界了，帮我转告他玩得愉快！”笑话，这个时候要他跟萧启臣说什么——‘我已经知道你在集中火力对付我了’、‘爸爸别那么无情嘛，咱们有话好好说’……听起来都不像是有智慧的人能说出来的话，而且他就算有心跟父亲抗衡，眼下也不是表达壮志情怀的时机，还是自己先想想怎么办再说吧！
第八十八章 二哥，你太善解人意了！
挂掉电话，萧海圳再度看了看眼前这栋貌似已经跟自己没什么瓜葛的房子，摇头苦笑了一声，才转身走了下去。
却不想，一下楼，就看见一辆熟悉的红色跑车停在面前，车灯亮着，明显是在等他。
萧海圳眼见跑车主人探出头来，脸上立刻涌起一丝不耐，“怎么是你？”
莫妮卡则是一脸的逆来顺受，柔声解释道，“我担心你一个人……所以，一直跟着你……”
不是吧？萧海圳深深为自己大条的神经感到惭愧，她说她一直跟着自己，可是从他离开“独”到卓尔、再从卓尔到康霆的店，以及最后走到这里，过程中竟一次都没发现莫妮卡在身后尾随，想来，不是她技术太高，就是他洞察力太差。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在撒谎。
不可能，她不可能一路都跟在他身后却没有被发现，萧海圳眉头微皱，总觉得莫妮卡背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给她撑腰，从她在日本的时候算计袁静姝，再到回国之后不顾他的厌恶一而再地靠过来——这种心计，她或许有，但绝不会做得这么干脆。
就包括现在，她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绝不可能是像她说得那样，是自己在后面默默尾随的结果。
想到这，萧海圳反而对她没那么反感了。
也或者，是他忽然对她身后的那股支持的力量，非常地感兴趣。
他首先怀疑的，便是他那个到处装老好人的二哥。
……虽然，很多细节从逻辑上来讲根本无法说通，但除了萧林琛，萧海圳想不出来，这世界上还有谁会那么急切地看到他霉运缠身。
“我在楼下等了很久，一直没发现你房间亮灯，所以我想……”莫妮卡顿了顿，刻意没有说出彼此心知肚明的某一种可能性，小心翼翼地冲他问，“你还好吧！”
竭力掩饰住目光里的审视，萧海圳冲她点点头，“没问题，你想得没错，房子没亮灯，是因为我进不去，老爷子已经开始收拾我了。”
心里却暗暗想着，消息还真是灵通，简直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快上一步，这个大靠山不是萧林琛还能有谁呢？
“你又想去的地方吗？要不，先跟我回店里吧！”莫妮卡柔声冲他提议。
不得不说，如果萧海圳真的是个因为被剥夺财富而沮丧落魄的男人，看着眼前温柔似水又善解人意的美女，很难不为其雪中送炭而倍受感动——只可惜，一来他对自己此刻的遭遇早有预料，所以情感上并不算是突如其来，不至于无法接受；二来他并不在乎这所谓的经济制裁，老爷子管得再宽，也总有插不了手的地方，他早为自己留了后路，只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动用下策罢了。
但是，面对莫妮卡的提议，萧海圳却并未拒绝。
他再自然不过地绕到她的车旁，打开副驾驶门坐上去，嘴巴一撇，“夜店太吵了，换个地方吧。”
莫妮卡未料到他竟会跟她上车，满心满脸地受宠若惊，却并不感表现得太明显，只按捺着欣喜发动车子，“好，你想去哪？”
“还是二哥你够意思，明明都睡下了，还跑出来陪我乱折腾！”
金鼎温泉会所的VIP温泉区里，萧海圳刚一坐定，便冲着旁边的萧林琛感恩戴德地道谢。
“跟二哥还这么客气！”萧林琛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颇有几分兄长般的慈爱，“再说，你好不容易摆脱烂摊子从印度回来，我本来就应该给你接风的。”
“还是二哥你最疼我啊！”萧海圳夸张地感叹道，“老爷子太难伺候了，这一遭下来，我差点累掉了半条命，可还是费力不讨好，简直欲哭无泪啊！”
“瞧你说的……”萧林琛拍了拍萧海圳的肩膀，样子很是关怀，“爸爸的脾气就是那样子，虽然苛刻了点，但总归是为了我们兄弟几个好嘛！”
“也对！”萧海圳佯装开怀，长长地舒了口气。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默契电话，口气颇有些不耐烦，“你干嘛呢？怎么还没过来！”
刚刚，当萧海圳顺理成章一般坐上自己的车子，莫妮卡欣喜万分，萧海圳并未急着告诉她自己要去哪，而是打了个电话——电话彼端的那个人，让莫妮卡多少有点意外。
但她更诧异的，是萧海圳对萧林琛说话时的那种语气，居然有任性有撒娇，活像个被宠坏的小孩子。
不过，还不等她惊异萧海圳居然也有这样一面的时候，他已经跟萧林琛达成了某种协议——就是刚才，一直请求萧林琛待他去泡温泉，大概是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萧林琛答应了下来。
“走吧，去雅氏！”放下电话，萧海圳心满意足地冲她吩咐。
莫妮卡毕恭毕敬地将车子开到雅氏温泉会所，萧海圳解下安全带，看着莫妮卡傻傻愣愣，立刻皱起眉头，“愣着干什么，下车呀！”
莫妮卡满腹狐疑，却一个字都不敢问，只得乖乖跟在他后头，看着他在服务生的引领下，从容步入了VIP专区，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走到休息区，坐立不安地思索着一个问题——他到底想要自己做什么呢？
直到，莫妮卡接到萧海圳的电话。
像是一直在荒芜野外埋伏了好几个小时，终于看到了目标出现，莫妮卡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接着跑去问服务员萧海圳的VIP房间，接着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与激动，去消费区给自己买了件相当风骚的比基尼，手脚麻利地换好以后，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走进了温泉室。
当她走进去那一瞬间，却立刻有种心计被拆穿的窘迫——在服务生嘴里被描述成‘精致迷你’的温泉池果然很‘迷你’，里面除了萧海圳，还坐着另一个男人，再加上自己，这屋子里立刻显得拥挤不已。
怪只怪自己一时兴奋过度，误解了萧海圳叫她到温泉房来的意义不说，居然忘了他在车里打电话的时候，不断央求自家二哥请他泡温泉——结果自己风骚不已地一进来，就是眼前这副画面。
但窘归窘，莫妮卡也不是没见过大世面的人，虽然没见过萧林琛，但用脑子想也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便硬着头皮冲那个样貌平平的男人点点头，“萧先生好！”
“原来你认识我二哥啊！”不知为什么，萧海圳的声音有一种刻意的猖狂，跟他平时不易接近的深沉迥然不同，他看着站在门口踟蹰不定的莫妮卡，故意不给她解围，而是让人搞不清头脑地笑了笑，“哈哈，世界真小！”
他假装浮夸，心底里却在莫妮卡跟萧林琛脸上来回轮转，似乎想看穿某种蛛丝马迹，但不知是俩人演技太好还是怎么，倒没发现哪里有什么不同寻常。
“莫小姐本人比镜头里还要生动可爱，老三你真是好福气！”萧林琛的恭维恰到好处，但目光却并未在莫妮卡身上流连，只略带揶揄地看着萧海圳，好似提醒他，关于他的秘密情事，自己也了如指掌呢。
“二哥羡慕我？”萧海圳完全不吃他这一套，冲他嘿嘿一笑，“那我把妮卡介绍给你，让你也沾沾福气！”
“你呀……哈哈！”闻言，萧林琛摇头一笑，而莫妮卡，则更加窘迫不已。
“好了！”萧林琛觉得自己没必要跟他再周旋下去，“既然莫小姐在，那你们就好好玩吧，我先回去了！”
“别呀二哥！”萧海圳却一把拉住他，“咱们今天不是说好了嘛，你要来陪我，人都来了，干嘛还急着走呀！”话音落，回头看了看莫妮卡，“你还不赶紧找地方坐下，省得我二哥看了碍眼！”
莫妮卡被斥得面上一红，急忙步入温泉池的角落处坐下，心下懊恼不已，原以为萧海圳是寂寞空虚冷，忽然觉出她的好处，才找她一起，现在才发现，自己好像是无缘无故被当成了炮灰——还是个根本想不出一点头绪的炮灰。
“你这是干嘛……”萧林琛被他缠得有些恼，却不好发作，只好假装服帖地抽出手来，“你别闹了，直接说吧，是不是房子被收了信用卡停了，想让我支援你？”
“啊呀！”萧海圳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二哥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萧林琛无可奈何地冲他晃晃头，“我真是败给你了！”说着，脑子里飞快地思索了一番，冲他道，“这样吧，写支票太扎眼，我倒不怕老爷子知道迁怒我，怕得是他要是连我一块收拾，到时候我们俩都成了穷光蛋太悲催，干脆给你点现金好了，我今天带的不多，明天让人取点给你送过去，怎么样？”
“二哥！你真是细心周到不要太多！”萧海圳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说真的，我要是女人，哭天抢地也要嫁给你啊！”
“行了行了……”萧林琛做出‘打住’的手势，“你就好好在这里放松，直接签我的账单就好，爱怎么玩怎么玩，二哥老胳膊老腿，明天还要做事，真的没办法陪你折腾了，放我一马行不行？”
萧海圳看着急于脱身的萧林琛，并未强求，只是假装了一会儿依依不舍，便任由他离开了。
第八十九章 尽管开口，我决不推辞！
温泉室只剩下萧海圳跟莫妮卡两个人。
比起刚才的局促不安，莫妮卡的脸色好看了不少，而萧海圳的目光却是自萧林琛走后，一眼不眨地盯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股拘谨。
萧海圳只是在想——如果她此刻诚惶诚恐的表现并不是假装，就等于她那个幕后合伙人并不是萧林琛，可那又会是谁呢？
难道是有什么方向，从一开始，自己就走错了？
萧海圳决定再试探她一次。
“你不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吗？”他口气古怪地冲她问。
莫妮卡不禁一愣，狐疑地看着萧海圳，“我知道啊……”顿了顿，实在想不出自己刚才哪里表现得不对，“那位，不是你二哥吗？”
“我二哥？”萧海圳冷笑一声，接着压低声音道，“当初在新德里，你被一群坏人……那件事，就是他做的。”
莫妮卡脸上立刻变得毫无血色。
甚至，整个人的情绪都扭曲不已，她紧紧地攥着拳头，眼里迸射的愤恨的火光，却极力压制不让情绪爆发……在萧海圳看来，这一系列的反应毫无破绽。
心里不禁升起一抹愧疚，因为自己的怀疑，他不惜狠狠地戳她的痛处，不管怎么说，都显得自己太过残酷。
可是，莫妮卡并没有给他表达歉意的机会，短短的情绪汹涌过后，莫妮卡抬起头来，甚至强迫自己对他扯出了一抹笑意，“三少这是什么意思，想提醒我自己的身份有多不堪吗？可我再不济，如果那件事真的是萧林琛做的，他是我的敌人，不也就是三少的敌人吗？”
看着莫妮卡竭力维持着平静，但眼底却不由自主地弥漫着一层黯然，心知她是真的难过了，心也不自觉软了下来，闭上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今天有点乱，你就当我莫名其妙发疯好了。”
莫妮卡看着他，虽然有灰心也有痛楚，但她知道，这已经是这个男人在她面前能做到最极致的让步，她不能再苛求更多。
而且，她原本也没打算得理不饶人，站起身来，顺势也给他一个台阶，“三少，时间不早，我就先回去了，你要在这里休息还是……？”虽然心里很清楚他的选择，但还是忍不住跃跃欲试。
“嗯，我今晚住这里，你如果不愿走，叫人再开一间房吧。”难得，他居然邀请她留下来。
莫妮卡眼睛一亮，但却很有自知之明地打住顺杆爬的念头。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她渐渐有点摸清他的脾气，女人惯用的撒娇放痴那一套不管用，步步紧逼缠得太紧也只会让他厌恶，要以进为退，最好让他觉得自己有点小骄傲与小清高，他喜欢跟独立懂事的女人打交道。
仔细想来，袁静姝那个女人在他面前，不就是那样一副德性。
所以，莫妮卡决定效仿她的矜持孤傲，干脆拒绝，又不落下关心体贴，“我还是回去吧，三少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再来看你！”
说着，袅袅娜娜地走出池子，回头看了萧海圳一眼，才缓缓离去。
莫妮卡猜他心思猜得不假，女人在他面前越是表现得有点脾气，反倒让他觉得比较有骨气。
萧海圳回到房间以后，想了许久也没想通，莫妮卡背后到底还能有什么人——能试的他已经试了，还真是邪门了，竟然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
懊恼地抓抓头发——但烦恼的事情何止这一件？这边刚挥退杂念阻止自己不去琢磨莫妮卡，但存在于心底里面，更为深刻且真正让他牵肠挂肚的，立刻见缝插针地占满了她所有想念。
不知道康霆那个大猪头怎么样了，状况有没有稳定下来……没有的话，袁静姝还得鞍前马后地照顾他。
真是，一想到他的女人居然要寸步不离地守在另一个男人身边，萧海圳仿佛看到康霆那家伙在他面前手舞足蹈耍贱一样，恨不得一把撕了他！
但最气人的就是袁静姝那个女人了，他可以不计较她没有去接自己，也不在乎她因为什么没有接他的电话……但是！她居然在他找上门去的时候，近在咫尺的时候，连面都没有让他见一下，等了半天，最后就用了几条破短信来打发他！
做她那么长时间的男朋友，最后竟比不过她的朋友——换做哪个男人，都会觉得很不痛快吧！
想她想得郁闷，自己现在的处境也让人喘不过气来，老爸既然已经开始行动，肯定远不止眼前所能看到的所有剥夺。他倒不担心自己，顶多就是在公司里被除名，去别处又没人敢收留，他有把握能扛住接下来所能面临的一切挫败，甚至在挫败中跟萧林琛抗衡与较量，唯独不放心的是，如何保护袁静姝不必受到一点点伤害。
往好的方向去想，如果袁静姝一直待在康霆那里，至少她的安全可以保证，也还是不错的。
可是，萧海圳心中的嫉妒又怎么可能全部清除干净。
在胡思乱想中，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夜，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给袁静姝打了个电话——没什么意外之喜，电话仍然没有打通。
也许是电话没电，也许是她睡着了……反正，不停为她想理由的萧海圳觉得，自己非常非常的暴躁不爽。
闷闷地捶了两下床板，紧接着却忽然听到两声敲门声，不等萧海圳出声询问，门外已经自报家门，“是我！莫妮卡。”
莫妮卡穿着运动衣，素颜，看起来精神不错，还带了些精致可口的食物，一边将餐盒拿到桌子前整理一边问道，“昨晚睡得好不好？应该还不错吧，早餐也很不错哦，新鲜得不得了，快来尝尝吧！”
看着她在一旁忙碌而殷勤，萧海圳眼前晃过的却是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想想竟感觉有点恍如隔世，不忍深想，免得烦心，索性在莫妮卡转过身来的时候，走到桌子前坐下，接过她递来的粥与碗筷，安静地享用起来。
莫妮卡见他样子平顺，心里不禁一暖，便在他旁边坐下——说起来，俩人为了应付媒体，在餐厅约会过很多次，但像这样安稳平静地吃一顿饭，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眼看气氛良好，她趁热打铁，试探着跟他提了个主意，“接下来打算怎样？我在市南还有套空房子……”
萧海圳冷眼看了看莫妮卡，心里暗笑，自己的行情真不错啊，才刚有一点落魄的苗头，就有人流露出求包养的意思来了。
不过呢，他接下来的打算……就算怎么打算，也不会去莫妮卡那里好不好！
“不要，这里多好，又大又舒服，楼下休闲娱乐项目多，更重要的……”他顿了顿，露出小人得志的模样，“有人买单，不住白不住嘛！”
“可是……”莫妮卡焦急不已，“这里好是好，但总感觉……总感觉没那么安全似的。”
好像自己也觉得理由有点站不住脚，莫妮卡的声音越来越小。其实，安全不安全什么的，都是她从自己的角度考虑，自从昨天他告诉自己，那件事是萧林琛派人做的，莫妮卡先还觉得意愤难平，但紧接着她就想清楚，萧海圳之所以会告诉她，也就是说，当初搅得他措手不及的并不是自己拿乔逼迫，而是萧林琛为了整治他所设下的圈套，也就是说他跟萧林琛表面上称兄道弟，实则兄弟之间勾心斗角水火不容——这时候，她如果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这边，应该很容易就获得加分吧！
想清了利害关系，更关键的是她从打定主意要跟萧海圳在一起，任何无关的障碍与曲折，便都可以忽略不计。
比起想要得到的，已经失去的，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不安全？”萧海圳笑了笑，知道她意有所指，却撇了撇嘴巴，“放心啦，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这句话你听过吧，我待在这里最好不过了。”
“可是……”莫妮卡还想劝，却觉得自己磨磨唧唧的实在没劲，便闷声作罢。
萧海圳倒了杯她拿来的果汁喝了一口，不经意地冲她问，“对了，你最近都没什么工作吗？”他记得她很忙的，前段时间的绯闻风波炒得她人气疯涨，按理说应该工作不断才对。
“还好吧，接了几个广告代言，走秀什么的不太想去，就推掉了一些。”她看了看他，有些踟蹰地想着要不要跟他表态，见他手里的果汁就快喝完，立刻心下一横，“那个……林翱，你知道做我这行的，虽然是吃青春饭，但我混得还不错，手里有几个长约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解除的……”鼓了鼓气，莫妮卡伸手覆住他的手背，“我想说得是，就算不依靠你家里，我们随便到哪个地方去生活，都可以过得安心又舒服——这是我的保证，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就算是一起吃苦也不怕，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支持你的。”
不管萧海圳怎么挑剔，都无法否认，她的表态诚恳又真挚。
说不感动的骗人的。
但是，成年人都知道，感动和感情，那是两回事。
萧海圳并没有急着抽出手来，他声音很轻，口气很慢“妮卡，谢谢你的心意，我知道你刚才说得都是真心话，只是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
他虽然道了歉，但莫妮卡知道，他并不是真的觉得自己有对不起她。
他只是遵循着自己良好的风度，在对她表达一种绅士的习惯。
是的，习惯。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不由自主地痛恨起那个叫袁静姝的女人——那个女人，她凭什么，拥有这个优秀而专一的男人这样忠诚坚固的爱？她凭什么！
不过，一想到那个人对她信誓旦旦的保证，她的情绪又稍稍平复下来，再看萧海圳，仍旧是一张小鹿一样谦逊卑微的面孔，“没关系，你的答案我早就知道，我只是表达我的心意，你懂得就好。”
萧海圳看着她，眼里颇有些赞赏，“我懂，也许有一天，我真的需要你帮忙做一件事也说不定。”
“尽管开口，我决不推辞！”莫妮卡顺势自己抽走了压在他手上的手，很豪迈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第九十章 见到她，他就没得选了
吃过早餐，莫妮卡见萧海圳并没有跟她一起出行的打算，便识趣地借口有事，离开了温泉会所。
萧海圳并未阻拦，在她走后洗了个澡，拿起手机看看，仍然没有袁静姝的消息，便叹了口气，换了件衣服，走出门去。
“二哥，你这个办公室相当不错啊，视野、采光都很棒，在这里办公很舒服吧！”
萧海圳来到萧林琛办公室的时候，萧林琛还没到，助理把他放了进去，萧海圳转了一圈，干脆在萧林琛的位子上坐下来等。
直到萧林琛进门，萧海圳才站起来，对着办公室一阵品头论足。
“你怎么过来了？昨天不是告诉你了，我会派人过去的吗？”萧林琛眉头微微一皱，却并未表现出不悦，语气十分客气。
“我等不及嘛！”萧海圳再度一屁股在哥哥的位子坐下，两手一摊，“早上起来没事做，只好过来找你啦！”
“你呀……”萧林琛将公文包放在桌上，在他对面的会客椅上坐下，劝道，“尽耍小孩子脾气，回头跟爸爸认个错，再撒个娇，他还能真不认你了不成？”
萧海圳看着萧林琛，他这话说得倒是滴水不漏——嗯，是当人哥哥的口气。不过，他今天来的目的可不是看他如何表演手足情深，所以，萧海圳故意仰起头，整个人靠在椅背上，“老爸的脾气呀……唉，不好糊弄，我还是不去吃那个苦头了。不过，话说回来，这样子也蛮好的，不用工作，没有必须解决的烂摊子，自由自在的不知道多开心，当然啦，就是手头紧了一点……”
“我听出来了，原来是我嫌我动作慢，让你缺钱用了，怪我怪我——”萧林琛会心一笑，叫来助理，吩咐她立刻去财务部支一笔现金过来。
“二哥你愿望我了！”萧海圳做委屈状，“我就是跟你哭个穷，可不是没脸没皮来跟你要钱接济……”都找上门来还装模作样，萧海圳自己也很佩服自己的演技。
“亲兄弟之间哪那么多废话！”萧林琛挥退了助理，又语重心长道，“不过老三，你什么时候来找我，二哥都不会让你空手，但这么下去绝对不是长久之计，到时候你还得自己想办法。”
这就是为下一次的援助打好封门的提前量？
萧海圳假装不懂，只觉得重头戏才刚刚开始，便站起身来，“好啦好啦，知道二哥你是真关心我，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有另一件事要求你呢！”
“哦？”萧林琛看着他终于从自己的位子上站起来，心里的不痛快还在发酵，含糊问道，“什么事？”
“就是，我听说你们这边要开新一季的新品发布会，到时候会请名人造势吧，想给你推荐个人选，你见过的，莫妮卡。”
“莫小姐……”萧林琛眉头微皱，看着萧海圳意味深长道，“你还真是对莫小姐呵护备至，之前我还以为，你真正中意的人是袁小姐。”
萧林琛的语气再自然不过，萧海圳想得却是，他果然对自己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而且毫不掩饰这种了解。
“二哥认识袁静姝？”萧海圳呵呵笑着，有种心事被拆穿的羞赧。
“嗯，在宴会上见过面，她还主动跟我打了招呼呢。”萧林琛觉得有些讶异，他故意提及袁静姝，就是想看看萧海圳会是什么反应——上次那女人用假炸弹捉弄他那件事，他可是记忆犹新呢。
但萧海圳却好像对那件事毫不知情一样，这几天只跟他装傻充愣，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是哦……”萧海圳淡淡应着，又提了提莫妮卡，“那新品发布会的事？”
“老三，不是我不想答应你，但这事你得让我好好想想，莫妮卡已经是汤雲新品的代言人，如果我这边还用她，动静太大，闹到父亲那去，恐怕一下子就联想到我跟你站在一起——你知道的，如果到时候我也被老头子收拾，那咱们俩可就是难兄难弟，谁也没法接济谁了。”
虽然萧林琛的说辞合情合理，但萧海圳却故意扭曲，磨了半天，一会儿说他不够意思，一会儿板着脸不理人，萧林琛哄了半天也不奏效，最后还是助理敲门，将取回来的现金送进来，才勉强把萧海圳喋喋不休的嘴巴堵住。
“好吧，那二哥你再想想，反正都是要用人，就当给我个面子嘛……”萧海圳一边锲而不舍地再一次争取，一边将袋子里的钞票拿出来看了一眼，“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啦，改天再来看你！”
说着，痛快地拎起钱袋子，翩然离去。
看着他不紧不慢地昂首挺胸扬长而去，萧林琛一直保持笑容的脸颊终于慢慢收紧，僵硬不已拨通内线，对助理吩咐道，“记住了，没有我的准许，下次不许放他进来！”
“哦，好的。”听出老板口气里的不悦，助理小妹紧张不已地放下电话，心里多少有些狐疑，呃，不是亲兄弟吗？看来关系不怎么样啊。
萧海圳走到楼下的时候，正好看见一部白色宾利从大厅门前绕过，走绿色通道进入了地下停车专区——为了工作方便，萧家不管是旗下哪家子公司，都会为自己人留一条不用预约便可直接开过去停车的专用线路，而且通常都是从正门大厅进入，萧海圳之所以会比较诧异，是因为他并没有认出刚才那辆豪车的主人是谁，因此便留了个心眼，特地走到停车场电梯附近的角落处等了一会儿。
让人狐疑的是，他并未看见那辆车子里有人下来，倒是过了许久，听见电梯‘叮’地一声打开门，萧林琛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就比较有意思了。
有人开着宾利走绿色通道来找萧林琛，居然还要他亲自下来，这人的面子不能说不大——难道是老二交了女朋友？
萧海圳半是好奇半是玩味地绕到旁边一看，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僵在脸上，换上了一股捉摸不透的阴郁。
白色宾利走下来到女人，居然是周柏宁！
只看了一眼，他便匆忙闪躲，待萧林琛走上电梯，宾利车也绝尘而去之后，才松口气，小心离去。
在他看来，对付萧林琛一个阴沉腹黑的货就得让他费劲脑汁，现在居然被他发现心机女周柏宁跟他搅在一起，这两个人‘强强联合’，那还不得造成毁灭性的灾难！
不过，萧海圳往深里一想，才发现事情照比他原先分析得有些出入，萧林琛想对付的人是自己，而严格来说，周柏宁跟自己并没有什么瓜葛，即便她搭上了萧林琛想要使坏，她真正的目的应该是要报复袁静姝！
想到这一层，萧海圳原本已经有所动摇，觉得莫妮卡背后所隐藏的那股势力并不存在的想法，似乎又找到了重点。
当初，萧林琛的目标之所以会对准袁静姝，肯定是周柏宁的主意。但她没有想到的是，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竟会被袁静姝识破拆穿，且安然逃脱。于是，他们把目标换成了莫妮卡。
莫妮卡后来之所以会变得越来越疯狂，以及越来越肆无忌惮，恐怕除了自身的底线被攻破，还有就是，她在无形当中，对袁静姝加剧的恨意。
萧海圳有理由相信，在这过程当中，是周柏宁扮演着煽风点火的角色。
甚至于莫妮卡在日本的时候，安排记者抹黑袁静姝，搞不好都是那个女人——她有很合理的理由让莫妮卡相信她，因为她们俩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袁静姝。
如果这一切都是由周柏宁出马的话，倒也可以解释，莫妮卡为什么对萧林琛一点了解也没有。
将一系列的来龙去脉整理清楚，萧海圳重重地舒出一口气来，正在这时，袁静姝的电话也终于打了过来。
大概是昨晚并没有休息好，袁静姝的声音满是疲惫，她言简意赅地对萧海圳说了句，“见个面吧！”接着随口说出一个离康霆那家夜店很近的中餐厅。
这个约会地点多少让萧海圳有点不满——难道她想选得地方近点方便随时回去？拜托，她有没有想过的身份，她可是他的女人诶！
不过，郁闷归郁闷，对于这不亚于千辛万苦才等来的一次会面，萧海圳没敢啰嗦，立刻打了辆车，跑到她定下的约会地点赶去。
坐在计程车里还有些郁闷，自己为了假装落魄特地连车子都不开——可跟着萧林琛混的女人都大摇大摆开宾利，还真是虎落平阳啊！
袁静姝离得近，所以早到了一些，坐在包厢里已经把菜点好了，看见萧海圳，立刻站起身来，表情十分歉意地冲他道了句，“对不起，这两天的情况太复杂，所以我……”
话未说完，却再也说不下去，萧海圳一把捞过她的胳膊，将她紧拥在怀，贪婪地靠近她，呼吸着她身上令他想念已久的气息——萧海圳对天发誓自己昨天一下飞机的时候就想要这么做的，可惜波折不断，直到现在才跟她见到面，本来在路上他还在想自己要不要针对她的状况百出给予一定程度的惩罚，比如冷漠以对或者高高在上什么的，但就在刚才，只看到她一眼，他就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得选择。
他太想念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