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颂早上坐出租车去殡仪馆,在离目的地还有二十米的地方,司机说什么也不过去,她只好自己走过去。
该死的周明东!她咬着牙把错全怪在周明东身上。
换好防护服,戴上口罩,今天上午要完成一具车祸尸体的处理。
白颂拉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旁边年轻的实习助理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尸体是名成年男性,头部受到碾压呈扁平状,并且身上多处开放性粉碎性骨折,右侧颈部有一道不规则撕裂伤,长度约13—16厘米,面部多处骨骼刺破伤。
白颂检查了下尸体全身伤口和损伤程度,制定整容方案。
“把清洁剂拿过来先清洗下血迹,其他的工具和材料照着这份单子准备好”白颂冷静地对要修补的地方做好标记,把单子递给助理。
经过清理,头部有大小不一的骨头三十余片,其中将近三分之一十是集中在面部,但是逝者面部皮下脂肪比较少,白颂选择用卯榫法固定面部损伤。
忙活了几个小时,逝者的肉身才修补完整,白颂松了松酸痛的肩膀。
她拿起信息采集表对照,照片里男人穿着黑色背心站在水泥地上,强壮的身躯散发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真可惜,白颂暗自感叹,不自觉想到昨晚的陈烈。
不知道脱了那层衣服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着想着手指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
欲望之火一旦燃起就无法浇灭。
下午按部就班是告别仪式,继续处理尸体,到点下班。
白颂开着自己车回去,白色的菲斯塔在这寂寥的山间显得十分气派,同事们早已见怪不怪。
所有人都知道白颂不简单,但没有一个人敢问她的来头。
回到家,白颂先洗澡,化妆的间隙白家来了电话。
“颂颂,你忙完了吗?”
白颂边画着眼影边回答:“嗯,在准备了。”
那边长舒一口气,放下心:“那你赶紧准备好,打扮漂亮点,别迟到,别告诉人家你是干什么的。”
“我又不是第一次相亲,您这么紧张干嘛?”白颂有点无语,而且她觉得可笑的是如果别人真的对她感兴趣,靠着那家的势力怎么会查不到。
“我这不是怕你出乱子吗?我可跟你说,这次要是在搞砸,你爸可就真的生气了,你那工作也别想干了。”
她听得烦躁起来:“行了,我要迟到了。”
挂了电话,白颂看着镜中化了妆的自己,想到刚刚的话,忽然笑了起来。
白家送来的米白色连衣裙被她剪成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晚上七点,建军路108 号雅奇餐厅。
餐厅的装修整体呈西式风格,天花板上挂满六菱形黄色的装饰灯,原木色的桌子搭配米白色的椅子尽显大气,餐厅的角落立着一架钢琴,舒缓的音乐回荡在整个空间。
白颂跟着侍应生到了靠着墙的桌前。
“你好,陆先生,我是白颂。”
陆牧抬起头,狭长的眼眸里有了一丝惊讶。
他上次果然没有认错。
浓密的长卷发自然披在两肩前,棕色的呢子外套很好地修饰了白颂身体的曲线,眼睛画着烟熏妆,嘴上涂了鲜红的唇彩。
眼前的白颂和照片上那个穿着连衣裙的清纯女孩完全不一样。
陆牧起身微笑着伸出手:“你好,白小姐,我是陆牧。”
白颂忽略那只手,直接拉开椅子坐下。
“抱歉,陆先生,我不喜欢和别人握手。”她歪过头,媚笑道。
陆牧肤色白净,脸庞棱角分明,精致的眉头舒展开,唇形完美到无可挑剔,一身黑色笔直的西装,贵气又挺拔。
他并不介意,比起照片里的乖乖女,这样的白颂更抓人心。
两个人相对而坐,侍应生过来问他们要点什么。
“白小姐有想吃的吗?”陆牧很礼貌地先问白颂。
“随你吧。”对面的人兴致缺缺。
说实话,白颂对西餐不感兴趣,她更喜欢中餐,尤其是家常菜。
她撑着下巴打量眼前的陆牧,白色衬衫纽扣扣到最上面,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再加上这副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面孔,活脱脱一个禁欲男神。
陆牧不经意间与她对视,白颂也不心虚,勾着红唇不慌不乱,好像陆牧才是那个偷偷看别人的人。
“头盘来个奶油鸡酥盒,然后再来两份俄式罗宋汤,两份西冷牛排四分熟,两份蔬菜沙拉,对了白小姐。”陆牧忽然叫白颂。
“嗯?”白颂看他。
陆牧翻了翻甜品那几页问道:“你喜欢吃甜品吗?因为我不怎么喜欢甜所以想问问你。”
“甜品?好哇,那就来个“冰火两重天”。”白颂的手指划到那道甜品,眼神却似有若无地向陆牧传递着某种信号。
其实她好多年没碰过甜品了,但是对面的人越不喜欢什么,她就偏要做什么。
这家餐厅白颂没来过,它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陆牧看上去像是熟客。
两人在见面之前都已经看过各自的信息。
“听说白小姐也是刚从国外回来,还是学的心理。”陆牧礼仪十分周到,说话间挺直着后背,眼神温和。
反而白颂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她靠在椅背,姿态慵懒。
“我父母这么跟你说的?”白颂拨弄着自己的头发观察面前的陆牧。
“难道他们说的不是真的?”
这时侍应生开始上菜,打断了对话。
前菜白颂没吃多少,鸡酥盒太甜腻,罗宋汤有反感的红萝卜,到了牛排部分,她勉强切下一块品尝。
煎牛排最看准火候,太熟会导致肉汁老干,口中的牛排似乎把原有的口味发挥到了极致,又鲜又嫩,嚼劲十足。
白颂一旦吃上自己喜欢吃的就不喜欢说话了,沉浸在美食中。
对话被中断,陆牧看白颂专心吃饭的样子也不好再提起。
况且他也觉得今晚的牛排与以往的不太一样。
过了牛排,最后上甜品。
这道“冰火两重天”其实就是烤冰淇淋,香草冰淇淋外表裹上棉花糖,再用喷火枪处理,棉花糖被烤得焦焦的,里面的冰淇淋还保持着原有的口感。
为了让客人第一时间能尝到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一般厨师会亲自上菜再进行烤制。
戴着高高的厨师帽的陈烈看上去有点诙谐,至少白颂这样觉得。
陈烈见到她脸上露出微微惊讶,但是很快收敛。
两人心照不宣地装作彼此不认识。
“看了有关于陆先生的资料,像您这样的应该是每个女人心中的梦中男神吧?”白颂把手交叠在膝前,眼中透露出欣赏。
“白小姐说笑了。”
白颂笑笑,她稍稍挺起胸,靠前:“陆先生觉得我怎么样?”
“白小姐。”陆牧多看了白颂两眼才下定论,“很漂亮。”
白颂笑着退回去又问:“那陆先生喜欢我这种吗?”
“叮咚”陈烈把冰淇淋摆到桌上,力道有些重。
“陆先生知道‘冰火两重天’其实是有别的意思吗?”白颂望了下陈烈的脸色,想把火煽得更旺。
陈烈沉着脸用喷火枪对准白颂面前的冰淇淋,火苗一扫,焦黄的颜色瞬间出来了。
“什么意思?”
“就是男女……”白颂的话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火苗打断,腾地起身,装作很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陈烈的喷火枪偏离了方向,喷向了陆牧,但是火苗小只烧到了他的一点衣袖。
陆牧赶紧用旁边的一杯水浇灭,文质彬彬的形象瞬间破灭。
经理跑过来致歉,始作俑者沉默地站在一边。
白颂拿起包,非常遗憾地说:“陆先生,看来我们今天不能继续了,其实聊得挺愉快的,谁想到那厨师……”
话已至此,的确不能继续了。
白颂心满意足地离开。
经理带着陈烈下去,陆牧一个人面对着桌面的狼藉。
衣料的烧焦味还停留在周围的空气中,一抹邪笑在他的脸上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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