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方亭松的呵斥，院中丫鬟们才惶惶然反应过来，纷纷作鸟兽散散去，而方知许则微不可察的小蹙眉头，到底没有做声。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顾颜芳什么时候又怀上孕了？方知许必须做好被栽赃为自己开脱的准备。

    梁珈心暂时顾不得去探查究竟是不是方知许做的手脚，只嚷嚷着冲上前去，声泪俱下道：“母亲，您怎么了……”

    不等梁珈心抽泣着抹干净泪滴，传唤而来的府医便颤颤巍巍赶到，第一时间踏入顾颜芳的院子，并关上了房门，暂时不许任何人进入。

    产婆和嬷嬷作乱一团，方亭松轻咳一声，冷厉道：“都给本官打起精神支棱起来，若有疏忽了的地方，本官拿你们是问！”

    不需方亭松提醒，丫鬟们也都清楚顾颜芳怕是凶多吉少了，纷纷唯唯诺诺低头，井然有序地动作着。

    毕竟有梁珈心在场，且看她情绪不是很稳定，方知许只是隐晦低声暗示道：“父亲，先稳定好母亲的胎气为好，近日的吃穿用度也需查明，恐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这些方亭松自然晓得，只是微微颔首：“嗯。”

    梁珈心正处于悲痛欲绝的心境，自是不会去细想这些有的没的，只顾捶胸顿足，泪眼婆娑道：“母亲……”

    实在见不得梁珈心这般丢方家颜面，方亭松叹了口气，警示道：“把眼泪收收，端正姿态，若是府医不行，便入宫请御医来，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夫人！”

    孩子没了可以再要，但方府夫人，可不是随随便便便再娶的。

    一时间，几人神情凝重，只见丫鬟们端着一盆盆血水络绎不绝出入房间，梁珈心心急如焚，想强闯，却被嬷嬷强硬拦了下来：“小姐，产房乃……”

    “滚开……”下意识刚想怒骂出声，话从口出，梁珈心却又记起还有父亲和方知许这个贱人，只好含恨咽下满腔怒火，“行，我知道了。”

    好整以暇瞥了梁珈心一眼，方知许倒不是很担心顾颜芳，她人是一定可以保住的，至于肚子里的孩子，就不一定了。

    不过此事太过突然，方知许很难不去多想些什么。

    顾颜芳应当不会自损八百演出这等戏码，梁珈心自然更不可能，背地暗下毒手之人未知，若是祸水东引，引到自个儿身上，怕是要闹出不少误会。

    思及此，方知许附耳，低声嘱咐莺儿道：“回我院子看看，若有不对劲的东西，不必告知我，直接当场销毁。”

    虽说有些多此一举，但方知许是重生一世的人，自然要比旁人多个心眼。

    至于方亭松，则步履匆匆来回反复，指尖扳指微动，神情凝重：“府医怎么说？”

    “回老爷的话，府医那边……只说情况棘手，看夫人的状态，像是中了毒，至于什么毒，还在观察中，胎儿也在抢救中。”

    “观察观察，又是观察！再观察下去，人命都要没了！”气急败坏一甩衣袖，方亭松连连冷笑，说出的话也不留情面，“若是府医不中用，便去请御医来，没必要在此碍眼！”

    哪儿敢回方亭松的话，嬷嬷只是怯懦低头，回房内告知府医了，而方知许，则是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父亲不必忧心，母亲与弟弟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会有惊无险的。”象征性安抚了一句，方知许心下里清楚得很，这胎儿怕是要保不住了。

    梁珈心哪顾得上这些，只是一个劲怆然抹泪，连话都说不出来：“呜……”

    懒得同梁珈心斗嘴，方知许开始走神回想其余的事儿，直到府医疲惫不堪地推开房门，她才扭头道：“母亲如何了？”

    惊慌失措地抹了把额头的汗滴，府医踉踉跄跄跪下，连连请罪道：“老爷小姐恕罪，胎儿月份太小……胎儿没有保住，夫人元气大伤，此后怕是……再难有孕……”

    这话倒在方知许意料之内，她淡淡掀起眼皮，瞥了嘈杂忙乱的房间一眼，幽幽道：“父亲……”

    方亭松只是深吸一口气，到底没有拿府医撒气，凉凉挥挥手：“起来吧，本官累了。”

    方亭松眸光倦意愈发深沉，整个人好似一下子苍老了十好几岁，梁珈心难以接受这等噩耗了，连忙扑上前来，声泪俱下指责道：“你不是府医吗？为什么这都治不好，干什么吃的！”

    然而，无论梁珈心怎么无理取闹，府医都只是低垂下眉眼，低低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实在见不得梁珈心这般丢人，方知许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袖，出言提醒道：“注意你的仪态。”

    原本只是方知许无意间的一句提醒，这方府人多口杂，梁珈心此番行为已是丢了方府不少脸，若是再咄咄逼人下去，怕是又要传出去了。

    哪知梁珈心正在气头上，柳眉倒竖，硬生生怼了方知许一句，毫不留情面：“伤不落到你身上，你体会不到痛是不是！”

    那是，也不看看你前世是怎么对我的。

    心底下连连冷笑，方知许好气又好笑地挑眉，同样回怼道：“那你倒是也流个产，好同母亲感同身受啊。”

    心知此刻不是后院拌嘴的时候，方亭松不悦地皱眉，主动打破这僵持的气氛：“好了，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夫人无虞便好。”

    孩子没了可以再要，方亭松倒不是很在意这个，先前那个孩子，他好不容易稍微释怀了些，万不能因为这一个而打乱心绪。

    但方亭松心里很清楚，顾颜芳能有今日，背后怕不是有人恶意攒动这一切。

    先不说顾颜芳的饮食作息，都由方府奶娘悉心调理规划，就连补身子的鸡汤之类，都是经过丫鬟们层层把关筛选的上好食材，可谓是上心，更别提方亭松，恨不得直接全盘接管这些琐事。

    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顾颜芳却还是遭到了暗算，方亭松不由一阵心悸，面上却不动声色：“传令下去，彻查夫人近日的饮食一类，府医也看看是因什么原因引起的急症，本官必须彻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