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姐姐，梁珈心不敢将喜色表露得太过明显，便微低了头，遮掩住嘴角那抹欲盖弥彰的笑意：“父亲不必太过忧心……”

    人都快出来了，自然不用忧心啊，但方亭松刻意没有同梁珈心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开始调教起她来：“待入了宫，便是皇帝的妃子了，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都要度量好，不要丢了我们方家的面子。”

    “那是自然。”以后的路还长得很，梁珈心方才入宫，什么大动作都得按捺住，耐心一步步登上高位才是。

    殊不知方亭松早已放弃了自己，梁珈心眸中精光一亮，挽着他的手臂去往房间：“父亲，女儿刚从宫中回来，舟车劳顿，便先去歇息了。”

    这是应该的，方亭松便没有多言，正巧急着和凌晏深整理证据，便没有说太多话。

    再说顾颜芳那边，可是足足休养了一个多星期才得以恢复大半，她醒来听说自己的孩子没了，又是发了好一通脾气。

    但方亭松劝顾颜芳以后还会有的，就这么洗脑了几天，她便由郁郁寡欢逐渐好转起来，也开始愿意去院子走走了。

    听闻梁珈心入了宫，顾颜芳自然是开心的，但更多的只有忧愁。

    等梁珈心真正入宫后，顾颜芳在府里便没有真正的依靠了，只能指望她混出个名堂来，好携带着自己一并飞黄腾达。

    顾颜芳在婢女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经过方亭松院外，她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余下的只有阴郁。

    兴许是对方亭松格外敏感，顾颜芳路过院子时，下意识支楞起耳朵注意了一下，果不其然，他在和人谈话：“证据都准备好了吗？”

    约莫是朝堂上的琐事吧，如是想着，顾颜芳步伐愈发加快。

    奈何方亭松声儿实在太大，纵使顾颜芳刻意去忽略他的声音，也不难听出说的是什么：“那赶明儿，我便去一趟顺天府。”

    顺天府？

    顾颜芳自是不傻，她知道如今方知许便在顺天府关着呢，她指节一颤，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我在这儿晒会儿太阳。”

    屋内二人尚未发觉被人窥探，凌晏深小心把证据收起，他已经巴不得快些同方知许见面了：“快些自是极好的，现在大选结束，方大人可要抓紧了。”

    虽说方知许在牢里吃好喝好，更有白婉莹相陪说说话，但总不能让她一辈子待在牢里吧。

    顾颜芳本就不是个痴傻的，自然能听出来暗指的谁，一时间不知是该怒还是该冷笑。

    原来……原来这么些天，梁珈心都在做无用功！

    就在她女儿鞠躬尽瘁为了方家前程似锦入宫争夺秀女名额，就在她掏出仅有的那几两银子贿赂画师，就在她绞尽脑汁为了迎合皇帝的喜好打扮自己时，方亭松已经挂念上了前程尽毁的方知许，甚至伙同晋王殿下保她出来！

    那梁珈心呢？那她这么些天的努力呢？就都化为泡影了吗？

    一时间难以挪动脚步，顾颜芳已经忘了该说些什么，要做些什么，只知道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再做声。

    方亭松丝毫不知顾颜芳早已将一切听入耳中，只哈哈大笑捋了捋胡子，感激不尽道：“还得多亏了晋王殿下肯陪微臣演一出戏……”

    戏？什么戏？

    直觉告诉顾颜芳，一切恐怕没那么简单，只怕就连方知许入狱，都不止这么简单。

    瞳孔猛然收缩，顾颜芳不知现在是该去寻梁珈心商议，还是自己按捺住这些心思乖乖逛一圈回院子。

    该要说与梁珈心说吗？好像已经没必要了。

    眼下梁珈心入了宫，之后的前程必然是平步青云的，但她性子一向莽撞极端，顾颜芳虽气不过，可也不至于赔上梁珈心的前程。

    只要梁珈心入了宫，再好好摸爬滚打几年，就算不受宠，日后也必至少是个嫔，那也是被尊称为娘娘的存在，就连方亭松见了，都要毕恭毕敬唤一句“娘娘”。

    思来想去，顾颜芳咬咬牙，终究还是将一肚子怨愤咽入了肚子里。

    正是紧要关头，万不可出了差错才是。

    入夜，方知许估摸着差不多也到了迎她出狱的日子，近些天，京城中可是传了个遍，都说那方国公府的嫡长女方知许涉及害了主母的胎儿，入了狱。

    眼下，一切都是时候沉冤昭雪了。

    “那陷害我们的敌人在暗，必是不方便出手，我便将计就计，随便扯了个奴婢来充当所谓的证据，他们纵使想出手，也畏手畏脚的。”

    左右牢里只有白婉莹一人，方知许对她虽不怎么了解，但直觉她应当是极其靠谱一人，便都说与她听了。

    当然，除却重生一世的秘密。

    在某种层面而言，方知许和白婉莹都是一路人。

    白婉莹也很赞成方知许的计划，只附和道：“这种人，就应当教训一顿。”

    话音刚落，白婉莹又转了个话题，言语里是满满的不屑：“不过，梁珈心入宫，对她而言，未必是件好事。”

    “那是自然。”后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止是有荣华富贵，稍有不慎，便会成为她人上位的棋子。

    “如果我没记错，这届秀女还有一位内定入宫的小姐，是护国公府的那位嫡三小姐，那可是个大人物。”

    上一世，虽然和方知许这一世相差深大，但护国公府嫡三小姐南宫玥照旧入了宫，硬是从妃位一路干掉了不少妃子，筑起累累血肉城池，最后成功扳倒贵妃，一跃而上成了皇贵妃。

    说来也是奇怪，这样一位心狠手辣的奇女子，在后期居然莫名因疾仙逝，连尸骨都没留下。

    但方知许上一世活得不久，和南宫玥没什么交集，只隐约记得她在世时似乎点拨了自己几句，说是劝她好好管理家事。

    当时方知许还傻，只笑笑便过去了，如今看来，这南宫玥必然不是善茬，否则也不会把梁珈心的心思看得如此透彻。

    更何况，入宫后，南宫玥在皇城的风评可是直线下降，若说其中没有鬼，她是肯定不会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