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想回去的想法跟之茂一说，他立马就是打断了我。
“哎哟，你当这天宫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既升了仙，就是有登名在册的，是有仙职的小仙，不能擅离职守的，一旦你动了思凡之心，那可就要出大事儿。再说了，多少凡人精怪修炼千年万年就像一朝突破，位列仙班的，这可是别人想求都求不来的福音呢。”
之茂说的夸张，唾沫横飞，肌肉直跳，我听着倒没有多大反应。
“我说，你听明白没有？“他凑近了问我。
我点点头，蹲在一颗杏树下头，一言不发。想了一想，才说：
“那我不能回去，我能不能去见少黎。“
“能见，怎么不能见？少黎神君要是出殿门，你就能见着了。“之茂把手一抄，陪我蹲在杏树下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想去他跟前……嗯……服侍……他。“我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才把话捋清楚。
“那可难了，你虽然跟少黎神君机缘匪浅，认识多年了，可你阶位在这儿，怎么也越不过去的。“
我撇撇嘴，把手里拿的椰子撕成两半。
“不过……也不是不行，只要你……“
“只要我什么？！“ 我睁大眼睛看着之茂，等着他嘴里的话落地。
“只要你啊……这个……努力干活，辛苦个几十年，估计就能升阶了。“
“几十年啊……“
我长叹一口气，几十年，我还要等个几十年，才可以去见少黎。这是什么天宫的破规矩。
“这还不一定呢……除了扫洗仙女，还有除草仙女，种花仙女，各式各样，什么时候到奉茶，你还得慢慢磨着呢……“
“那……那我去诛仙台……”
“诛仙台是你能去的吗？！”之茂听了这句话，顿时跳了三跳，他把我的头重重敲了敲，我没什么事儿，倒是他手疼的呲牙咧嘴。
“哎哟，疼死我了，真是个石头脑袋。”他狠狠骂了我一句。“诛仙台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只有罪大恶极，犯了大错的神仙才会去的地方。到了诛仙台，就算你后悔求饶，也是来不及的了。“
我还是点点头，似懂非懂的接受了之茂小仙的指教。又这样浑浑噩噩半个月过去，我始终没有见少黎从他的寝宫里头出来，更不提能跟他说上话了。
只要见不到少黎，我就像是生病了一样，浑身都不自在，可能，是因为我跟少黎朝夕相伴的原因，离开少黎，做什么都是无趣的。
直到一天，我还在江渊殿门口扫地的时候，见到了之茂口中，神女之首的琼音神女。
她是瑶池圣母的亲女儿，说是金尊玉贵也不为过。
“琼音神女降世的时候，可是有凤凰绕彩云三日之久，仙乐齐奏，霞光闪耀，万丈霞光齐绽光芒，你见过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之茂白我一眼，一脸料你也不清楚的样子，继续往下说。
“琼音神女可谓是惊艳绝绝，万古一见的美人儿，又生得尊贵，百花仙中她可是最出众的了。“之茂说着，眼里闪出惊羡的光，面颊上生出两朵大红晕来。
“我只远远瞧见了一眼，就觉得琼音神女仪态万千，身姿绰约，有一次，更是有幸听闻过她的婉转歌声，如同莺鸟枝头低吟，绕梁三日，久挥不去啊，如若有一日……“
“有一日什么？“
“有一日能同琼音神女说上句话，就是赌上我的神格性命，我死也瞑目了。“ 之茂说完害羞的把脸埋在手里，我看着他的憨相，忍不住想捉弄他一番。
我悄悄从杏树下站起身来，偷偷绕在树后头藏起来，捏着嗓子想象那种莺鸟的声音。
“之茂，琼音神女在此，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
对面传来之茂一声嗤笑，“空言，你听听你这声音，哪里有半点温婉之意，再说了，你可真是愚笨，琼音神女自然是以神女自称的，就你这半吊子水平，还想蒙我呢。“
我不服气，从树后面偷偷伸一个脑袋出来，板着脸对他。
“那你说，琼音神女该是什么样子？”
就听见他清了清喉咙，把手轻握在腰间，摆出细腰款款的姿态来，又硬咳两声，接道：
“神女琼音，见过各位仙人。” 说完微微福身，低头浅笑，外表看起来倒像是个神女的仪态，不过，就之茂一抬头，他不知使了个什么法术，硬生生从嘴上长了两根胡须来，把我看的一个没忍住，捧腹大笑，连连叫好。
“哈哈哈，之茂，你可真是个厉害的神仙，我看，你比琼音神女可的美多了。”
“大胆小仙！竟敢亵渎神女！”门前传来一声娇喝，我笑的前俯后仰的，往门外看去，才见两个清秀的小仙在江渊殿门前直直的站着，放在往常，也该是一道美景，只是这两个小仙脸上的神色看起来不太好，其中一个更是怒气冲天，脸都憋成了猪肝色，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只差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之茂却重重的跪下，脸死死贴在地上，嗓子像是被什么恶鬼捏住了一样，结结巴巴半晌，才发出声音来。
“琼音神女！“
我看看之茂又看看那两个小仙，分不出哪个才是之茂口中的琼音神女，还觉得也不过如此嘛，甚至还比不上奚山给少黎求爱的桃花小怪好看。
“你是琼音，还是，你是琼音？”我指着她们两，在她们中间徘徊几次，还是落不准主意。
“大胆，跪下！” 其中一个小仙直冲冲向我走来，用她的芊芊玉指，恶狠狠的指向我，口中振振有词。
之茂在旁边扶额，给我暗中使了眼色，我虽然弄不清楚怎么回事，但看之茂的样子，也知道这时候不是什么逞英雄的好时机，听话认命的跪下了。
“你们两个小仙，竟敢当众冒犯神女，当即刻逐出天宫！” 那个小仙尖锐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心里不以为意，逐出天宫，我还能逍遥一些，在这里着实无趣烦闷的紧。
“慢着。” 一个婉转清脆的女声响起，真真是音起而悦耳，音落而绕心。
“你们都是在江渊殿当差？”琼音温柔的嗓音响起，让我有些好奇，这位艳绝天下的神女究竟是什么样子，可是我如今跪着，还得不被人察觉，废了半天力气才能把头轻轻抬起来一些，只能看见一双玉足绕莲，款步轻挪，直到那个声音停在我的跟前。
“江渊殿小仙之……之茂拜见神女。” 之茂忙不迭的自报身份，我余光之中甚至能看见他露出来的脖颈出正往外冒着冷汗，想必是被吓傻了。
“你呢？”
之茂见我没反应，忙不迭地也给我救场。
“她是新来的洒扫小仙，名叫空言。“ 说完还不忘补上一句。
“是……是跟着殿主一同从奚山刚……刚升上来的。“
“奚山？“琼音有些惊讶。“那倒是个……好地方。”
难不成这位琼音认识奚山，或者去过奚山？可是我们奚山尽是荒芜，少有精怪，在外人口中，一向是不值得一提的穷山恶水，怎么到了琼音嘴里，竟然变了味道。
我还在疑惑当中，就听刚刚那个女仙鄙夷地说：“神女开恩，不降责罚，还不跪谢神女大德。”
“多谢神女开恩。”
“多谢琼音神女不杀之恩。” 我学着之茂给琼音胡乱磕了几个头，然后就自顾自的爬起来，跪了许久，我腿都酸了。
“大胆！谁准你站起来的，跪下！”
“阿眠，算了，”琼音轻笑。说完又点点之茂，示意之茂也起来。之茂从地上爬起来，都来不及整理衣裳，就直勾勾的盯着琼音看，像是魂都被琼音勾走了。
我看着她巧笑倩兮的模样，犹如四月春风拂面而来，心中像是被一场湿漉漉的雨淋过，让我半天都喘不上来气。
初见琼音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之茂的形容不参半分假话，甚至又过之而无不及，在琼音面前，我面目突然就可憎了起来，恨不得能找块地缝钻进去。
我那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琼音与我能到如今的地步。
“你们殿主何在？“ 琼音把那个呱噪的阿眠小侍女屏退，冲着我问话，我想也没想，答道。
“就在殿内，他一直都在。“
“你叫什么名字？” 正当我以为琼音要继续问少黎的事情，我脑子里甚至都把少黎的身高体长，喜好恶趣都盘算了一个遍，她却又问了一遍我的名字。
“回神女，她叫……”
“我没有问你。” 之茂死都想跟琼音多说两句话，见缝插针就想接话，被琼音半路拦截，赶紧识趣的闭上嘴巴。“你退下吧。”
之茂瞪大了眼睛给我使了眼色，然后就实力告退了，我揣摩了半天，也没看懂之茂的意思，决定不去管他。
“我叫空言。”
“空言？空其以用，言其有信，好名字。” 琼音笑了笑，亲昵的上来挽住我的胳臂，也不嫌弃我刚刚打扫庭院，出了一身的汗。也不在意，她被霞光浸染过的衣裳沾上我的粗鄙之尘。
“我借你一会儿的空，你要是愿意，能带我瞧瞧江渊殿吗？空空？”
她含笑看着我，眼中似乎有星光闪烁，我被她空空两字，喊得嘴上手上都没有力气。
她会错了我的意，以为我是不情愿，从她华丽的头饰上头摘下来一根玉簪子，放在我的手里。
“这是别人送我的，不是随便的东西，这玉还是从蓬莱仙岛寻得的。“我看着手里精雕细琢的簪子，觉得琼音可真是个大善人，人美心善，见面还会送礼。突然又想起来我没有什么可以送她的，在身上摸索了片刻，从兜里掏出来一颗青杏放在她眼前。
“哎呀，这……这是我刚摘得，你不要嫌弃。“
她尴尬的笑了笑，没有接我的礼物，“不用，你的好东西哪能有我的多呢？我母亲可是瑶池圣母，天宫的好东西，我哪一样没有见过呢。“
我低头一想，她说得在理，悻悻的把果子收了回去。也罢，谁叫我没爹没娘，是块破石头呢。
她有拉着我，亲昵的笑着：“自上次来，江渊殿主还是苍吾上神呢，如今……” 她话意深远，只可惜我脑袋愚笨，并不曾听懂。
不过我还是点头，领着她往内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