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花瑾在师府住了一个月有余,直到内向款师无诀能蹦能跳,才准备继续旅行。内向款师无诀对我和花瑾印象不深,他只记得我们和他母亲突然出现在他房间说要给他治病,然后眼睛一闭,记忆断断续续,睁开眼就好了。
在他调养的这段时间里,我偶尔会慰问他的情况,得知他其实知道另一半人格的存在,并不讨厌那个人格。他母亲在他屋外布置结界是怕那个欠扁人格吵吵闹闹在府中乱砸东西受伤,后来发现他能元神出窍,就在府宅外边设了又一层结界,防止他元神乱跑。
内向款师无诀还蛮喜欢那个人格乱跑,这样他就能一直睡觉,不用和外界接触。他说母亲经常带他去参加应酬,见一堆修仙世家小姐公子,催他向别人学习增进修为,这种社交会让他紧张。但为了不让母亲扫兴,他一直老老实实服从安排。他觉得这都是该做的,不该拒绝。
内向款交谈起来比欠扁款好太多,礼貌得体,就是话不多,问一句答一句,没聊多少我就懒得问了。为了防止欠扁款师无诀的逃离计划失败,我和花瑾并没有将那个珠子的真实用途告诉给其他人,所以内向款并不知道欠扁款被分离出来且依旧存在。
这几天,我用师家提供的赞助买了些衣服,挑了其中的绿色长裙穿,整个人就像片叶子。顺便,我怂恿花瑾换上了男装,去掉障眼法。他从屋里穿着青蓝色的男子衣袍走出时,我几乎看呆了。
原来泪痣美人脸在男子身上竟可以这么惊艳。这是一种超越性别的美,如果再配上一个扇子,便是小说里亭亭玉立的公子。医者的沉稳与青年纯净气质在他身上各占一半恰到好处,当他看到我欣赏的眼光时,有些许害羞地颔首。
既然如此清新脱俗地打扮了一番,那我必然是要把他带去街上逛一圈的。准备出城的那天,路上看到了饰品店,我便好奇地钻了进去。我本以为修仙世界的人应该是金钱如粪土,珠宝应该便宜些,没想到这些东西的价钱依旧令我只可远观。
像我这种吃穿用都靠花瑾的寄生虫,当然没脸借钱买好看的石头。在店铺里,我一眼就看中了一件吊坠,不是拘泥于饰品本身,而是我发现它的材质非常特殊,属于这个世界独有的。
“您真是好眼光!”老板看到我盯着坠子,开始推销,“这可是稀有的灵银矿石制成的,成色质地都算上等。”
我都不敢碰坠子,只敢对老板说:“快说出价格,让我死心。”
“原价十两黄金,您要是真喜欢,我也可以给您打个折。”
“不用,我已经死心了。”
十两,根据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可以供我一年吃喝了。我拉着花瑾的袖子火速离开这家店,是我不配,上个世界还有工资,这个世界一穷二白。
“你喜欢?”
“没有,比较好奇那个材质。灵银是什么东西啊?”
“一种可以储存记忆的石头,被人们用来做成饰品和法器,看起来像普通的银子,被阳光照后会变透明。”
我一边听他解说,一边循着街上飘来的香味钻到了糕点店,对灵银的好奇已经被替换成对美食的向往。我指着店里卖的东西,厚脸皮求他:“可以买吗?”
“当然。”他说,“你想买什么都可以,是身上的钱用完了吗?”
“没有,花你的钱不太好意思,征求一下意见。”
我让老板给我打包糕点的时候,后面排队的大姐小声和自己女儿说:你要争气,不然长大后和这个女的一样花男人的钱,丢女人的脸。
得,我成了反面教材。
我接过老板递来的糕点先分享给花瑾,吃人嘴短,我当然先供给他。他拿了一块并没有塞进嘴里,而是看着我吃。
“慢点吃,小心噎着。”
“嗯。”我喝了口水,“你也吃啊,这家做得还不错。”
“喜欢看你吃,吃得很香,特别有意思。我粗茶淡饭习惯了,但看你吃东西,总勾起食欲。”
“那你应该会喜欢看吃播。”我说,“就是有人专门吃东西表演给别人看。”
“可我只喜欢看你吃。”
“那...你看吧。”
今天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像桂花,好闻极了。我每每靠近他的时候都愿意多闻一会儿,小动作被发现后,他问:“你喜欢这味道?”
“嗯,好闻。”我微微抬头,对着他眨了眨眼,“你身上是什么香味?”
“自己做的,你喜欢,我送你一些。”
身后有马车驶来,他握住我的手将我带到路旁躲避。也是这个时候,我触碰到了冰冰凉凉的体温,再看脸色也有点苍白。我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摇头,也不知是不是硬撑着故意不说。于是我不再拉着他逛了,怕他累着,提议租一辆马车出城,这样可以在天黑之前到乾阳。
路上我有些犯困,便东倒西歪地趴在了他腿上睡觉。马车颠簸得有些头晕,隐约听到师无诀在吐槽“你俩腻腻歪歪的是完全无视我啊”,心里吐槽他几句,又睡了过去。
自从来到这里,我每次睡觉都希望能做一些有关之前世界的梦,希望钟磬和千叶可以给我托梦,可是一次都没有,只有那次子沐的攻略提示让我再次意识到这是二次穿越。千叶和钟磬仿佛从没有来过我的人生,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我竟也没有很想念他们。兴许是这个世界节奏慢而舒适,又兴许,是有花瑾在的世界也没什么不好。
*
我和花瑾说过被神秘人划伤腿的那个梦,也问过他这个世界是否有时空管理局这种东西。他说只有飞升成神才可以掌管不同世界连接通道,但那是天之上的事情,地上的生灵无法涉足。换句话说,如果要找到这个世界的时空管理人助我回去,就必须修炼成神。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我已经被那个神秘人一刀封锁了所有潜在的能力,而之前唯一可以联络的子沐也被花瑾掐断。那个时候我甚至怀疑他是反派势力,但随着相处的深入,他坦白在救我的时候就已发现我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构造,是来自异世界的人。他就是扭曲的占有欲作祟,想留着我研究我,掐断我和世界之外的所有联系。
但他保证过不会伤害我。至于我信不信,对我来说现在的处境也没什么意义去思考该不该信。
信就完事了,对大家都好,稀里糊涂地一天天过,管它哪个世界,吃饱喝足就是最好的世界。
我现在这样,就算花瑾的确真心帮我提升修为,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能尽力学会一些简单的防身法术,长长见识,以便后面的日子平安快活。
秋季的乾阳遍地银杏,金黄的叶子在风里飘着,落下后便成了大地的书签。街边的小摊贩卖着各色小吃,桃花糕、糖葫芦、蛋黄酥,还有声声吆喝此起彼伏。这里的生活气息很浓,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人面的影响。
但是根据可靠情报,这里的确有人面疮疫情,花瑾也因此赶来这里调查难得一遇的病症。
到达目的地下了马车后,我瞬间精神抖擞,晕了一路,踏上大地的感觉过于美妙。为我们一接风洗尘的是乾阳的医宗散修叶澜,她也是本地首屈一指的名医。正是她听说花瑾下山,立刻法术传书邀请我们来帮她瞧瞧人面疮。
叶澜高挑,衣着很有侠客风格,火红火红的装扮,还扎着高马尾,说话做事也不像老中医,而是女侠大姐大。一见我就把我误以为是花瑾,一个劲夸我“久闻大名医术高超”,我说我不是,他才是,然后一阵尴尬。
“哈哈不好意思,花同修勿怪,您行事一向云淡风轻,外界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也是根据名字猜你是女子,实在对不住。”她转头又对着花瑾夸“一看就气宇不凡、男中豪杰”。接着她又脑补,以为我是花瑾的相好,我解释她也不听,一直挤眉弄眼说她懂。花瑾一直在旁边笑而不语任由她误会,我头大,就随她怎么想。
她为我们安排驿馆,摆上了满满当当的宴席,宴席上的菜花花绿绿的,看着是挺有食欲的,花瑾不动筷,我也不想动。
叶澜问:“师同修怎么不吃,菜不合口味吗?”
他道:“我习惯了清淡的饮食,不喜这些。”
“那我叫老板上甜粥,你看如何?”
“好。”
随后,叶澜又问我:“木妹子,有什么喜欢的菜尽管点。”
“不用不用,我就是路上吃饱了,这会儿还不饿。”
“没事,可以打包带去驿馆吃,饿了随时和我说,我让老板给你做夜宵。”
我谢过她的热情,她说不用客气。接着,她就开始进入主题,面色凝重道:
“二位,人面疮突然出现,事出蹊跷,或许和守一教有关。我受乾阳分宗主所托,解决人面疮祸患,查出事情原委,还请二位助我一臂之力。”
“守一教?”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花瑾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给我科普,我注意到他脸色不对劲,拍了拍他。他回过神,良久,一字一句说道:
“一些想要毁灭世界的疯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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