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中的日子似乎过得格外快,云卷云舒间,陶泠西一双腿,在喻庄主的妙手医治下,竟当真渐渐痊愈起来!
喻庄主施以两法,一来以药粉浸泡全身,二来每三天针灸一回,如此周而复始,还未出一个月,陶泠西的双腿就有了极大的变化,仿佛“死”去的肌肉都重新“活”了过来一般。
对此辛鹤惊叹之余,还真情实感地劝喻庄主道:“我觉得,你还是做回老本行吧,别做什么庄主了,做个济世救人的神医多好啊,还能早日偿还从前欠下的罪孽,对不对?”
喻庄主立刻黑了一张脸,压根不想搭理辛鹤了。
他只是转过身,对着即将离开山庄的喻剪夏叮嘱道:“夏夏,那一套针灸之法,你都记牢了吗?这一路上,就要辛苦你继续为陶生医治了。”
他们一行人,终于要离开山庄了,陶泠西的腿,还差最后一个阶段的治疗,喻庄主已将那药粉与针灸之法尽数交给了喻剪夏,让她接手继续医治,只要坚持那二法,要不了多久,陶泠西的双腿,必定能彻底痊愈。
“不容易啊,你终于做了件好事。”辛鹤在离开前,又忍不住感慨道,喻庄主一张脸更黑了。
清晨的山风还有些凉,薄雾萦绕在山庄里,一行人启程时,贞贞抱着那个布娃娃,哭得满脸是泪。
“姐姐,遥哥哥,你们还会回来看贞贞吗?”
喻剪夏眼眶微红,抱了抱贞贞,重重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骆青遥也伸手揉了揉贞贞的脑袋,安抚道:“一定会的,贞贞听话,下次来时,你就是个大姑娘了,可不能随便哭鼻子了。”
晨风中,裴夫人也依依不舍地拉着裴云朔的手,絮絮叨叨地嘱咐着他,穿衣吃饭,各种小事,末了,还泪眼婆娑道:“朔儿,娘舍不得你,娘还想再多看看你……”
裴云朔一头白发,无论脸色再如何冷峻,眼眶也同喻剪夏一样微微泛红了,只是嘴上依旧强硬道:“我已经不是你当年离开时的岁数了,怎么还会连穿衣吃饭这种事情都不懂?”
裴夫人拉着他的手仍不舍得放开,潸然泪下道:“在娘心中,不管你长到多大,也永远是个孩子……”
风掠长空,一行人上了马车,喻庄主揽过裴夫人,带着贞贞,终于送到了山庄外。
骆青遥手持长鞭,衣袂飞扬,奋力一挥,少年清亮的声音响彻天边——
“走了!山高水长,相逢自有来日!”
……
月光清冷,夜风掠过海水,浪花拍打着礁石,天上星子寥寥,琅岐岛上的后海树林中,树影婆娑,一片寂寂。
辛如月踏入石室中时,小越正持笔静坐案前,一字一句地抄写着佛经——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头顶是夜明珠做成的灯盏,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偌大的石室,手边是水雾缭绕的清茶,阵阵淡香间,氤氲了少年低垂的眉眼,他肤色苍白如雪,几缕乌发拂过脸颊,秀美昳丽,却又诡魅异常,如暗夜中的一簇灵火。
辛如月目光灼灼,美艳的脸上挑起一个讥诮的笑意,声音幽幽地在石室中响起:“小公子好雅兴,深更半夜的不睡,在这里抄佛经,是否心中有鬼魅,但求一个心安呢?”
少年头也不抬,依旧在案前抄写着佛经,只是侧身对着辛如月,清清淡淡道:“圣姑雅兴更好,大半夜不睡,来我这鬼魅之处,只为嘴上讨几句痛快吗?”
辛如月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也不恼,一双美眸盯着少年昳丽苍白的侧颜,耳边乍然回响起曾在海边密室中,自己对大哥说过的那番猜测——
“大哥,你说,这暗中搞鬼的人,会不会是那个人?毕竟他可是钟离氏,个个都天资聪颖,他更是青出于蓝,心思比他先辈还要玲珑,当初几个长老不都说他是‘神童’吗?说不定一切都是他在背后……”
那时大哥直接打断了她,认为是她想太多了,所谓钟离一脉的后裔,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再怎么天纵奇才,也已是“地下囚龙”,哪来的能耐兴风作浪?
尽管如此,辛如月这段时日思前想后,却总是隐隐有种预感,自己的猜测或许没有错,她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决定来一趟这地下石室,试探一番眼前这位“乳臭未干”,不足为惧的小公子。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自然是有事相问,才会来找小公子,小公子难道连正眼也不打算瞧我一眼?”
辛如月双手负在身后,下巴微微抬起,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案前那道侧影。
夜明珠的柔光下,抄写佛经的少年终于手一动,有了反应,他扭过头,一双漆黑无波的眸子望向辛如月,幽幽凉凉,面无表情,却是冷不丁开口道——
“我未拿正眼瞧圣姑,圣姑又何曾心存敬意,如今竟是连表面上的礼数也不愿意做了吗?”
这一句话声音不大,却不知为何,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叫辛如月心下一颤,陡然明白过来少年在指什么。
她骤然握紧了手心,脸上红白不定,呼吸有些紊乱,对着案前那张苍白幽幽的面孔,却仍是压抑住了满腔怒火,不甘心地跪了下去,咬牙道:“属下拜见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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