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洞房花烛夜过后,纪瞻白日里在弘文馆办完公,晚间就一直歇在公主府的书斋。公主没有吩咐让过去,他一个人在灯下看会儿书就休息,也算得个清闲。
可今夜,他刚推开书斋的门,就闻到一阵甜腻的熏香,似花非花,似果非果。
深入内室,果不其然,室内香几上的铜炉里,燃着一段卫连姬平常爱用的香料。
熏香的主人此刻正躺在角落里那张他平时休憩的罗汉榻上。
美人衣发凌乱,面若桃红,一双明眸泛着水蒙蒙的雾气,好不可怜。
纪瞻上前,急急地握住美人的手:“公主,怎么了?”
卫连姬蹙起眉尖,柔弱万分道:“纪瞻,我难受……”
纪瞻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急切道:“公主哪里难受?我立刻着人去请太医。”
卫连姬眼里闪过一丝戏谑之意,娇怯地指了指裙下。
纪瞻惊诧,赶忙放开她的手,窘迫起身:“公主,你又作弄我。”
卫连姬佯作委屈:“晚上你都不陪我……”
纪瞻听完心头一颤,他轻声道:“公主不要胡闹。”
纪瞻无奈看她,虽不想与她随意行周公之礼,可她若真的想念,他还是愿意的。
见他迟疑,卫连姬催促:“我着急,纪瞻你快过来……”
她用那样一双妩媚的眼睛看着他,眼底水波晃荡,似乎他不答应,她就会在下一刻难受到掉下泪珠。
纪瞻心下不忍,温言道:“公主,这样的事情,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
卫连姬已闭上眼睛,似是累得睡着。
纪瞻心中叹息一声,把她的衣服穿好,唤来侍女伺候公主沐浴。
而他,在春日深夜整整泡了一个时辰的冷水澡。
春夜泡冷水澡的后果是,纪瞻染了风寒,一连吃了几天的苦药。
直到三月底卫连姬陪他一起回江南余杭老家省亲时,身子也还没好全,时不时低咳几声。
两人共乘一辆马车,卫连姬听纪瞻咳嗽,纡尊降贵地倒了盏茶水递过去,揶揄道:“没见过你这样的郎君,娇妻在卧,偏偏学什么柳下惠坐怀不乱。”
她又挤兑:“冷水澡泡得够舒爽吧。”
纪瞻接过茶,声音嘶哑:“谢公主,那会儿你睡着了,我不想扰你好梦。”
卫连姬瞥他一眼,悠悠地道:“若是我没有睡着呢?”
纪瞻讶然:“那公主……?”
卫连姬挑眉,勾唇一笑:“新婚夜我不是说了吗,你越难堪,我越喜欢,你不要我就强上,你想要我偏不给。你敢妄为,我就一脚把你踹出门去。”
末了,她隐带挑衅:“我就是这么坏,就是要折辱你。”
纪瞻仿佛听不到她话里的刻薄之意,抿了口茶,慢吞吞地说了一句:“我不觉得是折辱。”
卫连姬一怔,莫名其妙看了纪瞻一眼,见他面颊、耳垂泛红,忽地恍然。
他不觉得是折辱,言外之意就是还很乐在其中。
乐得她调戏他、强迫他……
这是什么奇怪想法?
卫连姬感到心口莫名发烫,腮帮子也觉烧得慌。
她撇开眼,静了静心神,掩口道:“纪瞻,看不出来,你还有受虐倾向?”
纪瞻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只是觉得公主……哭的时候很可爱。”
卫连姬朝他翻了个白眼:“什么可爱,你是不是还想把我弄哭?”
纪瞻神情窘迫,继而正色:“夫妻行周公之礼是人伦常理,公主不要说得这么……”
卫连姬娇哼一声打断他:“我要像你这么温吞行事,估摸你这会儿不入我玉清妹妹的府邸,也该被其他贵族小娘子吃干抹净了。”
思及此,她感慨道:“长安娘子多豪放,最喜漂亮有才的小郎君,做不成夫妻,做一夜交颈鸳鸯也是好的!”
“公主也是这样想的?”纪瞻问。
“当然了。”卫连姬回忆往事略带惋惜,“若你之前低下身段,给我尝几回滋味,说不定我也没那么念着了,反而会放过你、提拔你,你也不用被强迫着尚公主了。”
纪瞻眸色微沉:“公主就只想沉沦人欲,没有别的吗?”
卫连姬不屑笑笑,反问:“男女之间除了纵情贪欢还能有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想那么多干嘛,累不累。”
纪瞻敛眉,握紧她倒给他的那盏茶,淡淡道:“不累。”
卫连姬心口又开始发烫,她不敢看他,佯作无谓:“反正我就是个没有心肝的坏公主,你不嫌累随便你。”
纪瞻沉默良久,回了个言简意赅的“嗯”。
随后放下茶盏,拉住她一只手,在掌心握紧。
卫连姬一向大胆妄为,荤素不忌,这会儿手心冒汗,双颊发烫。
她不愿在他面前露怯,清了清嗓子,调笑:“纪瞻,我上次给你的图,你研学得怎么样了?晚上一起入住客栈,我可是要考的。”
纪瞻见公主模样,知道她是色厉内荏,也起了撩逗她的心思。
他故作一本正经:“公主,怎么才算考举及格,让你哭出来就可以吗?”
闻言,卫连姬惊了,纪瞻居然反过来调侃她。
她被气笑:“纪瞻,我看你的嘴也是挺厉害的,堵我的话一句一个准。”挑衅道,“就是不知道其他地方主动起来,能不能让我满意?”
纪瞻低笑:“若不满意,公主就罚我重修功课。”
卫连姬睨他:“重修功课还是你得了我的便宜。”
“公主也可以主动,把便宜占回来。”
卫连姬:“……”
她抬起下颌,不甘示弱:“你想得美!”
纪瞻拉她的手,把人拥进怀里,低头道:“想得不美,一个人在书斋的时候总会想到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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