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山道上远远迎来一群青年郎君，王嫄正思忖有无王家子弟可要上前见礼，忽地感觉一道灼灼目光盯着自己，她抬头，看到熟悉面孔，半抹娇笑僵在脸上。
桓九上前与众位郎君拱手致意，客套寒暄，王嫄草草见礼后退到一侧，漫不经心地望着远处菊花，仿佛没看到王珣。
王珣向众人推脱寻庶妹另有要事，风怜将桓九请至一旁。
桓九一步三回头，王珣却把她堵得严严实实，叫他一点看不见。
王珣走近她，俯身低笑：“阿嫄胆子真大，出来偷人还挑了个这么热闹的地方。”
王嫄退后一步，冷声道：“仁者见仁，兄长别把人想得这么龌龊。”她还记恨那晚他的作为，“你不帮我，自会有人帮我。”
“怎么帮你？”王珣不恼，笑得愈发轻佻。
王嫄蹙眉：“不用你管。”
王珣虚揽上她的肩，俯她耳边呵了口气：“这么想绿我？”
当朝男子盛行熏衣之风，他一贴近，一股清冽的兰花香气扑面而来，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打在颈侧，肌肤上像有小虫子在爬，酥酥痒痒的。
王嫄想去抓，更想推开他的脸，心绪乱转间感觉脸颊发烫，硬邦邦道：“我又不是你的，我想和谁就和谁。”
王珣“嗯”了一声，回头瞟一眼远处的桓九，别有深意地笑道：“看不出来，阿嫄口味这么重。”
桓九生得肥硕……这也不代表她选郎君的口味吧。
王嫄羞恼地瞪着王珣。
嘴里贬低她，一手却从她肩头下移，握住她一段腰肢。
王嫄想挣开，她越动，他箍得越紧。
两人身体相贴，她额头渗汗，呼吸急促，一时说不清心里是怒是甜。
她索性窝他怀里，睨着他温润白玉般的脸，忿忿道：“王珣，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表里不一，禽兽行径，伪善至极！”
王珣被骂也面不改色，挑起她的下颌：“嘴这么硬，不怕哥哥惩罚你？”
王嫄拿他方才揶揄她的话回敬：“我口味重，你这种神仙我可消受不起。”
王珣听过不少人赞他神仙之姿，但头一回听到有人这么用“神仙”一词，语意明褒暗贬，巴不得离他愈远。
他垂眸，与她戏谑咬耳朵：“嫄嫄，神仙只想要你。”
外面人多眼杂，王珣不顾颜面，她还得要名声。既然逃不过，王嫄识时务者为俊杰，坐他的马车回去清澜院。
她沐浴干净，王珣又拿出熟悉的锦盒，倒出一枚药丸。
王嫄摇头：“第二回了，不用这个也行。”
王珣坚持：“我喜欢。”
“会难受……”她怯怯朝床里退。
王珣按住她的腰肢，质问道：“今日若不是被我撞到，桓九说要你，你是不是也会为他弯腰？”
王嫄迷蒙摇头：“没有、我没有……”
“没有，不代表你不会。”王珣被她缠得气息灼热，似乎想到什么，讥诮一笑，“谢二看不上你，你又勾搭桓九，为妻桓家看不上你，做妾你嫌跟了桓九委屈。一边背地里跟着自家哥哥，一边吊着桓九在他身边装得若雏儿，还跟我说你只想做嫡妻。”
末了，他用温柔的语气问：“嫄嫄，你说你贱不贱？”
王嫄闻言立时羞恼，一把推开他，反驳：“我贱不贱，你心里没点数？”
她直视他双眼，不屑笑道：“你自己都说我浪妇典范，偏还拿这些世俗的偏见来数落我。王珣，你是在膈应我，还是在膈应你自己？”
最后一句说得轻慢，却如同一把利刃，剖开人隐秘的心思。
王珣沉默半晌，仿佛哑然，再开口姿态依旧倨傲：“牙尖嘴利，乖悖难驯，幸而我向来不和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郎讲道理，你就该闭上嘴，乖乖伺候郎君。”
明明心虚，言语还这般理直气壮。
王嫄懒得再争执，起身穿衣欲走。
王珣盯着她，冷冷道：“你想去哪儿？”
王嫄故作破罐子破摔道：“找别人。”
王珣果然大怒：“再走一步，弄死你信不信？”
王嫄挑衅笑道：“等你半天了，也没见动手啊。”
话音刚落，王珣不知从哪抽出一条白绫，将她双手绑在床柱上。
王嫄第二日是被风怜唤醒的，昨晚被折磨了大半夜，她眼睛哭肿，声音喊哑，却无人施救。
快天明时累极倦极，才昏睡过去。
风怜解她困境，又给她清洗，最后要给她上妆：“女郎脸色不大好看，上些脂粉再出门，郎君在等你用早膳。”
王嫄扫过铜镜，里面少女面容苍白、杏眸红肿，仿佛被风吹雨打过的一朵蔫花。
但女为悦己者容，她被那样对待，才没心情打扮给王珣看。
婉拒风怜美意，只穿一身家常雪青软罗长裙出门。
王珣站在厅里窗下，逗着上面悬挂的金丝笼里的一只黄莺，看小莺在其中上窜下跳，娇啼不止，他颇有兴致轻笑出声。
王嫄瞧这一幕只觉心烦，她就像那笼中莺儿，深吁口气，硬着头皮走过去，娇声道：“哥哥。”
“嫄嫄来了。”王珣若无其事地过来揽她腰身，“昨晚睡得好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王嫄嗔他一眼：“哥哥明知故问。”
王珣拥着她在膳案前坐下，悠悠笑道：“那嫄嫄长记性了吗？”
王嫄低头：“哥哥，我知道错了。”
复抬眼，眸中蒙着一层雾气，王嫄可怜楚楚地道：“阿嫄所作所为，不过是想找一处庇佑。只望将来哥哥有了贤妻美妾，腻了阿嫄后，能给我许一户好人家，不叫我下半生凄苦寥落就是了。”
言罢，垂眸，乌黑的睫毛如蝶翼般，在苍白的肌肤上投下一抹脆弱的阴影。
平日粉润的樱唇，今天也黯淡得失了颜色。
无论话里有几分真假，但这副楚楚之态，总归让郎君心生怜惜。
王珣抬起她的下颌：“嫄嫄只要听话，哥哥不会亏待你的。”
王嫄佯作欣喜地贴上去：“阿嫄相信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