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败美人,宣华大他五岁,二十有六的年纪,依是肤如凝脂,艳光夺目,眼角一丝细纹也无,仿佛吃了永葆青春的灵药般。
宣华晃着手中的酒杯,揶揄道:“本宫年纪大了,比不得陆状元青春年少,仪表堂堂,最招女儿家喜爱。”
她望了眼旁边的萱萝:“这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做我妹夫了?”
陆恒道:“不敢高攀。”
宣萝红了脸颊,反问宣华:“还不知姐姐和吴太傅的婚期准备定在何时?”
宣华敛去笑意:“尚未确定。”
答应吴隐请婚,不过是应对突厥求亲的暂缓之计。嫁入世家,规矩甚多,倒不如一人待在公主府自在。
“公主。”一道清朗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她回头,来人眉若远山、温雅如竹,正是吴隐。
吴隐向陆恒颌首:“阿恒。”又向宣萝微笑,“夷安公主。”
陆恒最不想面对宣华和吴隐二人。看到宣华,他会想曾经的肌肤之亲。而吴隐,是他的小舅舅,于他有恩,可他却与她……
他强作淡然,躬身一礼:“舅舅。”
吴隐仿佛有些羞赧,许是想起之前将他从宣华后院解救出来,没过几年转身求娶宣华,颇有自打脸面的感觉。
他强笑道:“我与公主已订下婚约,她会是你将来的小舅母。”
陆恒的嘴唇动了动,那句“舅母”怎么都喊不出来。
吴隐兴许以为他对过去还存有心结,宽慰:“公主如今遣散后院,早不是过去那等做派,你且放心。”说着温柔地拉住了宣华的手。
宣华不躲,摩挲着吴隐的手指,嗔道:“你三言两语,叫我平白捡了这么大一侄子。”
遣散后院,那是对外的说辞,毕竟世家大族要面子,未过门的儿媳养着一堆男宠,纵是公主也受指摘。她虽不是真心想嫁吴隐,但在人前一般会给足他脸面。
陆恒听这如同打情骂俏的言语,心中梗得厉害,他暗自手攥成拳,淡淡道:“日后舅舅大婚,陆恒定会送上厚礼一份。”
他指了指衣上濡湿,歉意一笑:“失陪。”
“等等。”宣华以酒杯拦住他,挑眉道,“还没听你叫声小舅母呢。”
陆恒想将她手中酒杯一举摔碎,掐着她的腕子拽出宴会……去哪儿做什么他不知道,只是别待在吴隐身边便好。
他深吁了口气,压下涌动的心潮,微笑道:“等舅舅大婚那天,我必会叫公主满意。”说完便强自离去。
“阿恒对过往之事,怕还不能释怀。”吴隐安慰宣华。
宣萝在旁赞同点头。
宣华笑笑,她却觉得陆恒是不能直视她的身份,不能接受他们的关系。
“陆恒。”宣萝朝她请辞,提着裙摆追人。
宣华不动声色从吴隐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抚了抚额头,蹙眉道:“我有些醉酒头晕,去母后寝殿休息一下,你忙完就先回府。”
太后只有一子一女,她常在太后那儿歇息,吴隐倒也不怀疑。
宣华离宴后,派人支开宣萝,探知陆恒所在,悄悄过去找他。
举办宫宴的大殿旁边有一处杏花林,她看到他在里面,缓缓走过去。
陆恒瞧见她,绕道想躲,她拦住他的路,定定地立在他面前。
“公主。”陆恒无奈地看她。
“回来就这样躲我,你看上我的宣萝妹妹了?”宣华开口,一手搭上他的肩膀。
陆恒后退一步,冷声道:“公主,男女有别,尊卑有序,您现在是长辈,还请自重。”
这是在提醒她身为未婚舅母,需注意言行了。
宣华挑眉,反问:“自重?”
她妩媚一笑:“在我宣华这里,就没有这等规训女子的字词。我呀,向来奉行今朝有酒今朝醉,能贪一时是一时。”
她忽地贴近,抱住了他的腰。
陆恒按住她肩膀要推开,宣华威胁:“不准推开,否则我就喊人,说你非礼我!”
她今日穿着一身绯红纱裙,外面披着一件雪白狐裘。这般模样,像勾人心魄的狐狸精变化的,有几个男人能抵住。
而且上位者仗权压人,公主就算指鹿为马,恐怕下面也有人跟着附和。
陆恒妥协,放下手,叹气:“公主,你别这样。”
“这么多年,你怎么没一点长进,还是只会说不要不要别这样?”宣华一指戳着他的胸膛。
陆恒身体紧绷,一言不发。
“想不想我?”宣华柔声道,“这几年,你有没有想我?”
想与不想,不过水中观月,可望不可及,徒惹伤怀。陆恒道:“不敢。”
“不敢?”宣华感觉到他的异常,娇笑,“你都敢对着我这样,还敢说不想我?”
陆桓后退一步,侧过头:“没有,我对别的女子也一样。”
听到“别的女子”,宣华恼怒,厉声道,“你有没有被别人碰过?”
陆恒皱眉,不答,想由她误会。
“说!”宣华戾气突生,望着他的艳丽面孔陡然变得狰狞。
陆恒迫不得已说出实话:“没有,只有你一个。”
宣华犹疑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松手,扒上他的脖颈,换了柔和语气:“我喜欢干净的东西,你不要骗我。”
她说这句眼底隐有忧伤滑过,陆恒脱口:“不会。”
她眼睛一亮,踮脚亲他喉结:“陆恒,今天晚上你陪陪我,嗯?”
上扬的尾音,如无形的钩子勾在人心上。
陆恒险些答应,一阵冷风将他吹醒,他伸手推开她:“公主,我们不能这样。”
宣华不依不饶:“一次两次没区别,你有什么好为难的?”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陆恒觉得这样和她不清不楚,很对不起作为舅舅的吴隐。
他想说让宣华去找吴隐,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转而道:“公主还是去找旁人侍奉,恕陆恒难以从命。”
宣华拉他不放,凉凉地道:“你也听到了,我遣散后院,上哪儿去找别人侍奉。你舅舅世家嫡子,恭谨守礼,最是古板,你要让我像强迫你一样强迫他吗?”
她拉他的手,循循善诱:“这次不要你身体力行伺候我,管你用什么法子,只要叫我开心了,我就放你走,好不好?”
陆恒不信。
宣华不耐和他纠缠,挑衅道:“你不同意,我就喊人说你非礼我,吴隐还在宴会,正好让他来瞧瞧,未婚妻与好侄儿做了什么!”
“你!”陆恒气极,但拿她丝毫没有办法。
“怎么,”宣华扬眉,“跟不跟我走?”
陆恒无奈妥协,被她领着,心中竟冒出一丝诡异的欣喜。
真是昏了头了。
宣华带陆恒来到了少年时期居住的公主寝殿。这边她不常来,偶尔在皇宫歇息一晚才会留宿。
寝殿内被人打扫得干净,烛影摇红,锦屏敛光,宣华做个手势,蒹葭将带来的一壶酒放在案桌上。
“喝。”宣华冲陆恒抬抬下颌。她不喜欢他清醒的样子,总是拒绝大过逢迎。
陆恒迟疑。
宣华拎壶倒了一盅,饮下,示意:“没毒,喝吧。”
陈年的竹叶青,她只是想把他灌醉。
陆恒听从,将壶盖一掀,大口饮完。他似乎酒量不好,一壶下肚,面红如霞,身体摇晃。
宣华扑他怀中:“抱我。”
陆恒怔仲。
公主如一条妖媚的白蛇,紧紧地缠住了他,令他无法拒绝。
……
蒹葭帮宣华上药时,宣华疼得连连抽气。
白露忿忿:“那陆恒也太过分了,竟敢这样对待公主。”
蒹葭道:“许是陆公子一时失了分寸,公主受苦了。”
白露道:“我看他是忘了早些年在公主府挨过的打,现在居然这么放肆!”
蒹葭辩解:“陆公子喝醉了酒……”
白露正要打断反驳,宣华抬手:“别吵了,我再睡会儿。”
出了殿门,白露正色道:“一口一个陆公子,蒹葭你是不是对陆恒有意思?”
蒹葭沉默片刻,白露又警告:“他是公主的人,蒹葭你最好想都不要想,不然,公主肯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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