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知道,要不是忽然紧急行动,我肯定当时就把那淫魔抓起来了!等我办完案回去时,人早就逃得没影了,房间都退掉了,这是心虚到何等地步啊,真是气人!”
蝉梦馆里,苗纤纤猛拍桌子,连喝几大壶水都无法浇熄怒火,孟蝉伸手一个劲着给她扇着风,见她脸色稍缓,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可我瞧……那叶公子不像这种人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苗纤纤的声音一下高了八度,拍得手边的长刀啪啪作响,“怎么可能有误会?都人赃并获了好不好,难道我会自己跳进他桶里吗?”
孟蝉心惊肉跳,替她把手边那把无辜的大刀拿开点。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啊。”她瞥了眼怒气未平的苗纤纤,尽量斟酌着语句,“纤纤,那个,你不是有夜游症吗?以前半夜还跑到蝉梦馆,和尸体挤在一个棺材里睡过觉,我天亮才发现呢……”
啪的一声,苗纤纤又是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红白不定:“那不一样!”
她话虽然脱口而出,但到底没之前那样硬气,心思也急转起来,思来想去,她忽然猛地一下站起,拿起桌边长刀。
“不行,无论如何,我得去找这淫魔问个清楚!”
说着她风风火火向外走去,却才走几步,又忽然像想到什么,打道回来,望着孟蝉欲言又止,神情有些扭捏:“对了,孟蝉,这件事得替我保密,谁也不许说,尤其,尤其是……徐大哥。”
最后三个字带了些小女儿的娇羞,还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孟蝉以及里间的付朗尘,仍是听得清清楚楚。
孟蝉怎么会不知道苗纤纤的心意,当下表态:“放心,徐大哥那我保准一丝风也不漏。”
未了,她促狭眨眼,唇边笑意渐浓:“毕竟某人还要做我徐大嫂的,说好的喜糖我还等着吃呢。”
苗纤纤被说得面红耳赤,上前掐了把孟蝉:“死丫头真讨厌,嘴巴就是这么甜!”
两人一阵笑闹后,苗纤纤捂住脸傻乐离去,走到门边还不忘回头,冲孟蝉飞了个吻:“乖,再叫声‘徐大嫂’来听听。”
孟蝉眉眼含笑,伸手配合地接住吻,软软糯糯地开口:“徐大嫂。”
门边的苗纤纤像被电了下,通体舒畅,按住长刀娇羞地一跺脚,又飞了个吻出去:“孟蝉,我好爱你哟!”
孟蝉笑吟吟地又接住,面不改色道:“纤纤,我也好爱你。”
里间的付朗尘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
继叶书来走后,袁沁芳成了蝉梦馆第三位访客,自此,付朗尘昨天夜里对孟蝉说的预料,一一全中。
首先是余欢,一大早来“验货”,然后大概至晌午,叶书来会到,还会提着两壶醉仙楼的酒,最后,就是临近黄昏时,袁沁芳会不带婢女,只身一人,从后巷悄悄进来。
孟蝉听完后,曾好奇问过:“为什么只是这三个人?”
她还记得付朗尘沉默了许久,忽然抬头笑着问她:“还要几个人?”
她一愣,付朗尘摊手:“忠仆、知己、爱侣,人之一生,得此三人,难道还不够吗?”
孟蝉被反问得哑口无言,好半天才讷讷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为什么付大人的母亲不会来?或是付家什么亲人不会来?”
“我母亲早逝世了,怎么来?”付朗尘不在意地回答,顿了顿,他补充道:“是生母逝世了,嫡母还在。”
孟蝉有些愣住,付朗尘却已经懒懒翻了个身,不去看她,许久,才似笑了。
“他们为什么要来看我?你也知道我脾气差,坊间怎么说来着,对了,嚣张跋扈,目下无尘,生前他们都厌我惧我,死后不偷着乐就算好了,干嘛还要巴巴地跑来看我最后一眼?没事给自个儿添堵吗?”
孟蝉一愣,无言以对,久久的,望着付朗尘的背影出神,不知在想什么,直到付朗尘再次开口。
这一次,却带了丝甜蜜,一丝说到心爱之人时才会有的甜蜜。
“事实上,那群牛鬼蛇神我也不想见,整个付家,除了表妹,我还真没什么留恋……”
表妹,付朗尘的表妹,也是他还差一个月就要成亲的未婚妻。
她叫袁沁芳,正是那第三个访客。
孟蝉在见到她的那一眼,心头莫名有些欣慰,还好付大人没估计错,还好不管怎么样,人世间起起伏伏,他身边仍有挚爱不弃。
忠仆、知己、爱侣,的确是够了,不过,如果不嫌弃的话……还可以加上她。
蝉梦馆里,袁沁芳按照付朗尘说的,果然是伴着晚霞,来得悄然,一袭长裙逶迤及地,一进门便塞了银钱给孟蝉,叫她不要声张。
孟蝉默默收下,退到一边,望了眼里间,知道现在里面的付朗尘,一定听得比任何时候都要专注。
风过堂前,袁沁芳伏在棺木上,泪如珍珠,满腔深情却是对着棺中那个“付朗尘”。
“表哥,爹爹把婚约收回去了,还叫我不准来看你,说是要避嫌,怕我以后不好嫁人,可我哪管得上那么多……”
“我一想到你冷冰冰地躺在这,心里便痛得不行,都是我不好,是我一定要你去那宴秋山,亲手替我采千萱草的。我错了,我不该任性的,我只是听了传说,采到千萱草的有情人能够白头到老,我想在成亲前得到这个祝福……”
长裙摇曳,泣不成声中,孟蝉有些意外地望了眼里间。
原来,付朗尘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出事的吗?
棺木上的袁沁芳还在泣诉,竟不知不觉说到让孟蝉更意外的地方。
“表哥,你放心,虽然我们还未正式拜堂成亲,但我心里只有你,我已经说服爹爹,为你守节一年,但一年后,也许我就要身不由己了,我实在无法忤逆爹爹,请你在地下有知,千万要原谅我……”
送袁沁芳从后巷离开时,孟蝉几番欲言又止,终于还是一声叫住了她,她在袁沁芳惊诧的眼神中,跑到她跟前,把先前收下的银钱塞回她手心,然后抿抿唇,真心实意道:“请沁芳小姐务必保重身体,天无绝人之路,希望说不定哪一天就降临了,沁芳小姐不要灰心,一定要等待啊!”
没头没脑的一番话在巷道里响起,袁沁芳愣了愣,看了孟蝉许久,终是红了眼眶,握住她的手,柔声带泪:“谢谢,谢谢你。”
她没有想太多,只以为是蝉梦馆这个好心肠的姑娘,追出来对她的一点慰藉与同情,她唯有收下与感激,但却不会发现,后门那里,一道身影已悄悄站了许久。
从她要离开时,他的目光便一直追随着她,更是在听到她们的对话时,背靠着墙壁,苦涩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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