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天色渐晚,苗纤纤大汗淋漓,好不容易重来一遍,将最后一块湖石挪归位后,叶书来一拍折扇:“行了,大功告成,咱们能出去了!”
苗纤纤撑着石头大口喘息,冲叶书来摆摆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你,你得背我走才行,我力气都用光了,你可一点力都没出,干吃白食呢……”
“你出蛮力,我出巧力,你好意思说我吃白食?”叶书来哼了声,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背你走?做梦吧你,你爱走不走,总之我先走了……跟你这恶女待久了,回去我得好好洗个澡,去去晦气才是真的。”
“你,你这混蛋!”
两人正斗着嘴,却是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异样声响,回头望去,滚滚山洪呼啸而来,携狂风肆虐逼近,像一条吞吐天地的巨龙般,骇人不已。
“不好,是山洪,山洪来了!”
这山洪实在来得太猝不及防,未给人一丝思考的时间,几乎瞬间就昏天暗地般。
叶书来反应奇快,捞起自己的画架就欲狂奔,却是奔出几步,才发现苗纤纤还傻愣愣地撑在石头那,像是一下懵住了,又像是腿麻了挪不动。
“想什么呢,快跑啊!”他大吼了声,满脸烦躁急切,苗纤纤却依旧跟个傻子似地杵在那,他一声哀嚎,自认倒霉,扔了画架,猛地上前一把扛起她,拔腿就跑。
苗纤纤好一阵儿才反应过来,忽然在叶书来背上一个激灵,大叫道:“徐大哥,徐大哥还在上面呢!”
这就是她刚才挪不动脚的原因,她总觉得自己漏了些什么,走不得。
可叶书来却哪管那么多,头也不回,依旧是狂奔保命的姿势,“什么徐大哥李大哥,也是跟你来查案的吧,你们神捕营就是一堆晦气的鸟人,你这时候还有心情管别人呢,你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不,不行,徐大哥还没下山,我要去找徐大哥……”
“你别动了,你知道自己有多重吗?”叶书来憋红着脸,自小养尊处优的身子在山洪面前发挥到了极限,他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这样倒霉过,尤其是背上的女人还在挣扎乱动时,他简直有一口血要从胸膛里喷出了。
“你他妈别动了,老子不想和你死一块啊!”
……
马车在盛都城里飞奔疾驰,车里的苗纤纤还嫌不够快,一个劲地催着车夫,可怜车里的叶书来被颠簸地七撞八撞,一张俊脸都快要吐了。
“投胎都没你这么赶,大姐你至于吗?”
他揪紧车帘,好不容易顺口气下来,“左右宴秋山没找到尸体,一定是你看错了,或者人根本就不在山上,早就回城了,我都跟你打了一千次包票人准没事,你至于这么急地回来确认吗?”
“不,你不懂的,徐大哥是我心里认准的未来夫婿,他要是死了我就得守寡了。”苗纤纤难得没有露出凶悍之色,而是一派哀楚的小可怜样,真跟个痴情的未亡人似的。
叶书来翻了个白眼,只觉此人脑子有病,却又听到她拉着他衣袖,神情恳切:“你再忍忍,神捕营就在前面了,这趟的车马费我全包了。”
“什么车马费你全包了,这是我家的车好吗!大姐你别逗我行吗!”叶书来这下耐不住了,一纵而起,甩开那只拉他衣袖的手。
苗纤纤难得没与他针锋相对,居然双手合十,头一回伏低做小起来:“是是是,是你家的车,这回多亏了你,我感恩不尽,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眉头都不皱一下!”
叶书来嘴角略抽,折扇一打:“得了吧,就请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遇到你就从来没啥好事,这次帮了你,你以后见了我都拜托绕道走,我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瓜葛!”
苗纤纤热脸贴了冷屁股,被噎得一口气没上来,却还是拼命从牙齿缝里挤出了一个笑:“叶公子放心,以后你走的那条街,哪怕有十条狗在打架,我都不会凑上去看一眼热闹的。”
……
蝉梦馆里,月光透过窗棂洒入,将徐清宴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挺拔如竹。
他坐在桌边,正低头为孟蝉受伤的腿上药,手法极尽温柔,生怕弄疼了她般。
孟蝉脸上绯红,很不好意思,裹在斗篷里的身子还不时往里间瞧一瞧,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回宴秋山之行实在太险了,以后你要去哪一定和我先说一声,要做什么也最好先告诉我,就像这回,要不是我跟着你,你岂不是真要为了那所谓的梦中相托,为了几片千萱草,把命都搭进去了,多不值?”
孟蝉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里间,希望这些话没被付朗尘听到,她没打算告诉他宴秋山上发生的事情,不想让他有什么负担。
徐清宴也跟着余光一瞥,里间似有身影闪过,他却不动神色,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为孟蝉轻柔上药。
孟蝉正胡思乱想着,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急声:“孟蝉,孟蝉,你看见徐大哥了吗?我去神捕营找过他,他不在……”
满脸急色的苗纤纤甫一走进,声音戛然而止,被眼前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跟在她身后的叶书来反应比她还快,在瞧见孟蝉露出的那一截细白小腿时,就赶紧一打折扇,转过身去,君子得不能再君子。
徐清宴赶紧放下裙角遮住了孟蝉的腿,神色自若地站起身来,看向苗纤纤,语气再自然不过:“孟蝉不小心摔伤了,我在给她上药呢,纤纤你这么着急地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苗纤纤这才傻愣愣地反应过来,却是几步上前,先去看孟蝉的腿,“怎么摔伤了呀,严不严重?”
孟蝉讪讪一笑,按住裙角不让她看见那被猛虎抓出的伤势,“不严重,就是磕到棺材上了,很快就能好的。”
苗纤纤这才略微松了口气,又看向徐清宴,想起自己的来意,有些扭捏道:“徐大哥,你,你前几天没有去过宴秋山吗?”
徐清宴笑了笑,目光坦然:“没有啊,我去宴秋山做什么?”
苗纤纤一怔,还来不及开口,背对着的叶书来已经一敲折扇,啧啧道:“看吧,果然是你看错了吧,你这人马马虎虎,就没靠谱过。”
苗纤纤眨了眨眼,看着徐清宴温和的笑脸,一时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真是自己思念过甚……出现了幻觉?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着,叶书来已经挥挥折扇,径直往门外走去,“行了,行了,人没事就好,我还赶着回家洗洗一身的晦气呢。”
徐清宴闻言也步入月下,看向苗纤纤:“我们也走吧,时候不早了,让孟蝉好好休息,你顺便同我说说那宴秋山是怎么回事?”
苗纤纤怔忪地点点头,才走几步,又猛地想起什么,回头叮嘱了孟蝉几句伤口不能沾水之类的话,这才同徐清宴向门外走去,恢复了活力一般:“徐大哥你都不知道多神奇,我在宴秋山看到一个跟你长得特别像的人……”
等到几人消失,偌大的蝉梦馆终于安静下来后,孟蝉才深深松了口气,却是一只修长的手忽然搭上她的肩膀,若不是她常年跟尸体打交道早已练出了胆识,恐怕此刻已经失声惊叫。
不知何时走出的付朗尘低头看她,俊眉微皱:“你的腿受伤了?宴秋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那位徐大哥,还有那女捕快,还有叶五那家伙,怎么都搁宴秋山凑一块了?你们约好去宴秋山打马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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