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梦馆在第二天收到了一份谢礼,是袁沁芳身边的丫鬟亲自来送的,一盒桃花酥,盒里还夹了张字条,笔迹娟秀,一如其人。
“萱草之心,护佑之情,一并多谢。”
署名“沁芳”,字里行间洋溢的感激不言而喻。
孟蝉捧着字条,闻着清香四溢的桃花酥,不由感慨:“沁芳小姐,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付朗尘轻轻拈了一块,尝到那熟悉的味道后,笑了笑:“是她亲手做的没错。”
他细细品味,眉眼都舒展开来,似是忆起往事:“我小的时候被大夫人关在柴房里,不给吃不给喝,就是沁芳做了桃花酥偷偷给我送来,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味道。”
他说得轻快,却让正在吃桃花酥的孟蝉一愣,抬头迟疑道:“大夫人……怎么会把付大人关到柴房去?”
付朗尘继续拈了一块桃花酥塞入嘴中,轻描淡写地道:“冤枉我偷她儿子东西呗,我说没有,他们非不信,后面把我关了三天才找到那东西,放我出来,说是误会一场,让我别往心里去。”
他语气依旧轻快,但孟蝉却是吃不下去了,抬头愣愣地望着他,付朗尘哼了哼:“别用这种眼神瞧我,这种事在我小时候多了去了,一个娘亲早死的庶子,能有什么好待遇,能让我活到成人就已经不错了,所以我后来脱离付家,自立门户了。”
这段孟蝉倒是听说过,也就是付朗尘开的那家溯世堂,开始付家嫌他丢人,与他断绝关系,后面他一夜成名,做了东穆的祈音师,付家又将他请了回去,菩萨似地供了起来,只是孟蝉不知道,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么多曲折缘由,原来他小时候过得那么苦,难怪……
耳边仿佛又响起不久前,付朗尘意味深长对她道的话,“整个付家,除了表妹,我还真没什么留恋。”
年少孤苦无依,屡遭欺辱,倍感绝望的时候,只有袁沁芳出现在他身边,关怀温暖,一定给他带去了全部活下去的希望吧?
见孟蝉陷入沉思,半天没说话,付朗尘摆摆手,也不再同她扯小时候的事,只又吃了一块桃花酥,微眯了眼,满意地叹道:“若能天天吃到就好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表妹一面……”
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付朗尘的心声,没过几天,还真让袁沁芳出现在了蝉梦馆——
却不是来圆梦的,而是来“避难”的。
……
见到孟蝉时,袁沁芳急得都要哭出来了,“怎么办,小侯爷他们就要追来了,孟姑娘求求你帮帮我……”
她惊慌失措,不时回头看后面,孟蝉想也未想地将她一拉:“快进来!”
自从上回墓园一事后,袁沁芳就在家待了许多天,足不出户,好不容易等风头小了点,她才小心翼翼地出了趟门,却未想到,不知是谁在府前安插了人盯着还是什么,她才一上街,那慕容钰就带着那几个同伴跟来了,手下的人还拖住了她的丫鬟,她吓得慌不择路,还好看见了蝉梦馆的牌子,这才急急上门来“避难”。
孟蝉领着袁沁芳,正要把她带到里间藏起,猛地想起付朗尘还在里面,脚步一顿,目光瞥到了西边的偏堂。
黑压压的空棺材摆了一屋子,付朗尘住下后,孟蝉就没接过生意,所有棺材都空了许久,也得空清洗了一遍。
此刻她来不及解释更多,奋力推开最里面的一口,拉着袁沁芳就要让她躲进去。
“沁芳小姐,麻烦你委屈点,实在没地方可藏了,这里他们一定找不到。”
袁沁芳吓得脸色苍白,望着棺材犹豫不决,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猛烈的拍门声,她身子一哆嗦,赶紧咬牙一闭眼滑进了棺材里。
才将棺材盖好,孟蝉匆匆奔到院中,那门却已经被狠狠一脚踹开,她与当先的慕容钰正打了个照面。
“丑八怪,又是你?”
慕容钰拔高语调,瞪大了眼表情古怪,孟蝉裹了裹斗篷,讪讪一笑:“这是我开的蝉梦馆,我自然在这,不知几位爷上门是有什么事吗?”
几人这才留意到门前的牌匾,纷纷啐了一口,颇觉晦气。
慕容钰捂住口鼻,不情愿地踏入院中,扫了一圈,“你少啰嗦,袁沁芳呢,你快把她交出来!”
“沁芳小姐?”孟蝉愣住了:“沁芳小姐没来过呀,我不知道她在哪,我没有瞧见她,几位爷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慕容钰冷冷一笑:“装得还挺像……上回就没跟你计较了,这回最好别给我们搜出来,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他说着眼神一使,身后几个同伴立刻心领神会,满院子各处各屋地找了起来。
孟蝉看着他们一顿乱搜乱翻,着急无措地跟在后头,真情实感地心疼着:“轻点,各位爷别把东西都砸坏了,沁芳小姐真的没有来过这,民女本本分分做生意,是万万不敢欺瞒几位爷的……”
她话音才落,里间的李麻子已经一声喊道:“阿钰,这里有个人!”
孟蝉心头一登,惨了,是付朗尘,他怀了山神后就有些嗜睡,此刻正是他午休的时候,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她都还没来得及叫醒他呢……
心里七上八下的,孟蝉也赶紧跟着慕容钰他们跨入里间,却是看到帘幔飞扬间,一道身影以背相对,长发如瀑,看不清模样。
显然,付朗尘应该是被动静惊醒的,仓促间只披了件衣服,头发都还散着,却也是这样,令他一眼望去难辨雌雄,只看见轻纱间微微隆起的肚子。
“这怎么还有个孕妇啊?”
周蛮牛粗声粗气地开口了,慕容钰看向孟蝉:“你怎么这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叫她转过来给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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