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孟蝉回去的一路上,叶书来坐在马车里,起码骂了慕容钰八百个“不要脸”。
“人才刚下葬呢,当着付七的墓就敢调戏他未婚妻,也不怕付七从地里爬出来诈尸,慕容坏胚这名字果然不是白叫的,真是何等的不要脸!”
骂完后又看见孟蝉裹在斗篷里的身子,语气不由软了下来:“孟姑娘,这回多亏有你,付七在天之灵一定感谢你……那帮龟孙子会有报应的,他们说什么你也别放心上,慕容钰那家伙就是个骚胚,我和付七都笑他娘们来着,成天揣面镜子在身上,臭美得不行,嫌这个嫌那个,也不看看自己身边都带着一群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
孟蝉扑哧笑出声来,抬头看叶书来,一字一句道:“肥猪、麻子、蛮牛。”
叶书来愣了愣,望着她认真的眼睛,忽然哈哈大笑:“对对对,付七也是这么形容的,果然特征够明显,人人见一面都能说出来!”
孟蝉又笑了笑,马车里的气氛一时活络起来,“不过那个慕容小侯爷……其实长得还挺好的,叶公子你说他格外爱美,那为什么还会同身边几人交好?”
叶书来折扇一打,“切”了声,“圈子就那么大,哪有那么多好看的跟他玩呀,他还挑出身呢,那几个来头都不小,还死心塌地跟他做坏事,自然就离不开了呗……”
说到这,他看了眼孟蝉,有意调笑道:“至于真长得好看的嘛,谁稀得跟他为伍呀,就比如我和付七。”
这话倒是耳熟得很,同付朗尘曾经的口气如出一辙,深得他“王婆卖瓜”的真传,孟蝉又被逗笑了,手上的伤一时都不觉疼了。
叶书来也摇着折扇,跟着笑了起来:“你别看慕容坏胚人模狗样的,他其实就是沾了那副皮囊的光,本质上跟那帮奇形怪状的家伙没点区别,内心一样丑陋……不,还要更丑陋,那家伙一肚子坏水,满朝子弟就找不出第二个了。”
一路说说笑笑,马车很快就到了,在蝉梦馆门口停下,叶书来才扶着孟蝉下车,就听到一声熟悉的惊呼:
“姓叶的,怎么是你?你怎么老阴魂不散的?”
抬头一看,叶书来的白眼都想翻上天了,“大姐,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我在的地方你绝对不能出现,还请你迅速离我三尺之外,别吓着我的马。”
……
苗纤纤是给孟蝉来送药的,她一直惦记她腿上的伤,却谁知旧伤还未好,孟蝉手上又新添了一道伤,叫她见了心疼得不行。
而这回又与叶书来避无可避的“巧遇”了,孟蝉生怕他俩吵起来,赶紧一手搀一个,插在了中间,可惜两人仍是斗鸡一般,一路吵闹互讽着,争着把孟蝉送进院中。
两人好心是好心,可却如此一来,墓园发生的事情自然就瞒不掉了,孟蝉看着里间,只觉得头隐隐作疼。
是夜,蝉梦馆内一片静寂,帘幔飞扬间,榻上的付朗尘仰面朝上,忽然幽幽发出一句。
“如果我现在手里有把刀,真想立刻就把慕容钰那家伙阉了。”
孟蝉躺在地铺上,一直就没睡着过,始终担心“孕父”的情绪来着,此刻果然听到了付朗尘恨恨磨牙的声音,她赶紧睁开眼:“付大人,你别冲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沁芳小姐心里只有你,不会答应嫁给那小侯爷的,你放心……”
付朗尘哼了声:“你懂什么,烈女怕缠郎,不怕心不坚,就怕狗惦记。”
孟蝉没话说了,付朗尘过了会儿,又一声叹息:“你上回替我采千萱草,伤了腿,这回又为沁芳伤了手,我怎么觉得欠你的越来越多了,什么时候能还清啊?”
孟蝉心一跳,连忙摆手:“没有,付大人没有欠我很多,这些都是小事的,不用放在心上的,不用……”
付朗尘只手撑头,探出身子来看孟蝉:“你这丫头真是古怪啊,世人都贪,偏你太不贪,上回坑余欢那点钱都净给我买补品了,你是祖上有遗训,必须要日行一善,积福积德吗?说真的,你还是贪点好,我心安些。”
他修长的手指轻敲着腹部,眼眸微眯慵懒,若有所思地道:“这样吧,不然以后我帮你寻门好亲事,你看余欢怎么样?生得还算俊俏吧,人也机灵吧?”
一听到这个,孟蝉就不吭声了,默默扯过被子盖住脑袋,在付朗尘又提了好几遍后,她才从被子里闷声闷气地发出一句:“付大人,我暂时……还不想嫁人。”
“为什么?”
付朗尘一愣,转而又道:“你看起来年纪的确还小,多大了,还未及笄是吗?”
孟蝉依旧蒙着被子,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十七了。”
“十七?”付朗尘略吃惊:“看不出啊,都没比沁芳小多少,那为什么还不想嫁人?”
“也没有为什么,就是暂时还不想……”
“你是有中意的人了吗?是那个徐大哥吗?”
“……不是,徐大哥人很好,拿我当妹妹照顾的,是纤纤很喜欢他,我也希望他们能在一起。”
“那是为什么?难道……你是担心脸上的伤吗?”
付朗尘说到这,语气小心顾及起来,带了些许宽慰:“你别瞎担心了,等我回去后,一定找个最好的妙手神医,替你把脸上的疤去掉……”
他自顾自地设想了一大堆,结果孟蝉那边半天没回应,他终于忍不住了:“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他探出脑袋,一手掀开孟蝉的被子,才发现她双眸紧闭,呼吸均匀,竟是已经睡着了。
“怎么……睡这么快?”
付朗尘有些挫败,又有些无奈好笑,摇摇头,就着月光打量起孟蝉来。
他瞧了会儿后,心念一动,伸出手,遮住孟蝉右半边脸上的疤,又望了一阵,自言自语道:“其实哪里丑了,比盛都好几家的小姐都顺眼多了……”
说着,顺手替孟蝉掖好被角,露出口鼻,嘀咕了声:“哪能蒙着睡觉呢,就不担心喘不过气来么。”
他似乎也渐渐倦意上涌,身子翻了回去,好半天总算没了动静,终是也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静寂中的孟蝉才睁开眼,长睫微颤,盯着窗棂洒进的月光,久久未动。
她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无意识地伸手扯上被子,又将脸蒙住了。
心里空空的,似乎这样才能填满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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