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照街,沈青梨使唤马夫停在一家绸缎铺子,带着兰烟下去买针线织布,掌柜是个老妇人,慈眉善目,上来招呼沈青梨。
“娘子是哪家的?若选的布料多,我们可差人送到府中去。”
“我是沈府的,来挑些织布。”
沈青梨说着,眼睛朝内间觑去,一个温润公子自内厅走了出来。
她示意兰烟跟那妇人扯话,快步往那公子走去。
那人十分守礼,见着沈青梨走来,便定住步子。
“聂公子好。”
聂涔有些愕然,回道:“姑娘是……”
沈青梨往一边绸布堆砌处走去,道:“借一步说话。”
待站定,沈青梨转过头道:“我是沈府的五小姐,聂公子跟我阿姐可是熟识?”
聂涔抿唇,难怪他第一眼觉得女郎有些眼熟,原是自己心上人的姊妹。
见眼前人点头,沈青梨呼了口气,“不管聂公子如何想,我长话短说,我与阿姐是同胞姐妹,不愿看她错过自己的姻缘抱憾终身。人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若是主母给阿姐挑得是无甚大毛病的郎君,只要待阿姐好我便无话可说,可偏偏……挑的是那样的人!”
聂涔眉心一动,面露忧色,急急问道:“什么人?”
沈青梨用只有两人的能听到的声音道:“家中母亲欲要将阿姐拨去给那王绛做妾,王家这样的世荫之家,王绛什么人,坊间是密不通风的,但我却听得一些真话,他……”
沈青梨一股脑儿说完,只见聂涔面上染了因着怒气而涨红的脸。
“这样一种声色犬马的子弟,她如何能嫁得!活命都是不知数!我……我早同她说过天地姻亲,自要跟自己中意的人在一起。我们……”
沈青梨见状回道:“我知聂公子对姐姐有意,若你是单相思,我今日便不会来这儿。只可惜我与大姐地位卑微,只能听从夫人之命。姐姐便是因着这一层拒了公子。我心疼阿姐,为保她姻缘顺遂,已有一计,到时聂公子……”
聂涔听完,认真点了点头。
“五姑娘所说,我定倾力去做。”
“……我这样的家境……原也是我糊涂冒犯她。夫人不愿应我亦是情理之中,只愿她能寻得真正疼爱她的良人。”
“聂公子别妄自菲薄,我虽是内宅女子,但为着阿姐得偿所愿,便是遇神杀神,遇魔降魔,我也是愿意的。聂公子只要照我说的便是。”
将阿姐送出这样吃人肉的沈家,把阿娘扶持住,不入汴京半步,后半生她只要守住她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
这一世的活法,沈青梨早就在辗转难眠的夜里琢磨透了。
聂涔动容,心里亦有些纳罕,从前只听鱼桃说起家中小妹可爱怜人。
可瞧着,却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之意。
兰烟紧步跟着沈青梨上马车,车内贺兰秋正等着,略带着嗔怪道:“怎得去了这么久。”
沈青梨笑道:“彩百福的功夫可深着呢。既要多彩丝线,又要细致的绣工,我可不能马虎,到时母亲怪起来……”
贺兰秋上前亲昵地揽过她肩,道:“我们小五什么变得这样忧虑深重?出来许久都不见你笑,走!带你去看场好戏!”
贺兰秋招呼马夫驾马去南巷,整个饶州最热闹的地方。
“那儿今日有比舞的赛事,奖品可有御赐的淘药用的琉璃赤金盏,我阿弟就要回来,他习医多年,我投其所好,想用那赤金盏为他备个礼。”
沈青梨点点头,她对这件事有几分印象的。
那时她张扬伶俐,蒙着面纱上台跳了一支舞,为贺兰秋赢得那赤金盏。
“小五跟我一起上!你的舞曲我是瞧过的,若真上去跳,便是保赢!”
贺兰秋笑嘻着将袖中那面纱取出递给她。
沈青梨心有余悸,这一世她已认定要收心敛性,不欲张扬,正要欲要开口拒绝:“我……”
贺兰秋还是朝她笑着,带着耿直的傻气。
沈青梨不知为何有些眼酸,前世她中箭前,贺兰木说过宫门外有阿姊接应。
那时她跟贺兰秋已断裂关系,贺兰秋曾放过狠话说以后不管自己过的如何凄惨都是应得的,绝不会同情。
可她还是来了,跟贺兰木预备救她一场,不计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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