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巷,人头攒动,热闹非常,台柱下面的的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舞剑?”
“有意思……这是哪家的姑娘。”
沈青梨站于台下,看着贺兰秋舞起剑,其势强硬,动作行云流水,引得一片呼声。
贺兰秋下台后站在沈青梨身侧急道:“小五,快快上去!”
琴声悠扬婉转,只见台正中的女郎挥舞起手袖,细微的舞步若轻云慢行,女郎鬓上钗有一朵栀子样式洁白绒花,着鸭蛋青镶边淡蓝绸面的间色裙,裙摆跟着舞起的动作飘摇曳动,如梦如幻,迷倒众人。
等到琴声变急,女郎踏着碎步后退,身姿也随那舞曲跳越来越快。细足轻点地,嫣花儿似的身躯旋转起来。露出来的半张脸能看出女郎正轻浅笑着,杏眼盈盈,顾盼生辉。
转动间墨发如瀑飘扬,手袖翻飞,衣袂飘飘,宛若仙子降世。
众人才意识到女郎舞的正是十几年前流行的《吟闭月》舞曲。
俞姨娘在入沈家前,便是茶馆里卖艺不卖身的女伶。闲暇时会教沈青梨一些曲目,沈青梨已过了半辈子,那时为留赵铮在金銮殿,身上那些舞琴唱曲的技艺早已精进不少。
因而女郎款款舞步间有着不适于年龄的成熟风韵,又或是这许久未见的舞曲又叫台下人生出新鲜感来。饶是看不清脸也叫众人惊艳呼叫。
有人生了好奇,便凑探在台柱底下欲要看看那娘子的面目。
一阵热闹哄吵,台柱处引得不少人张头巴脑地涌进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本就车马如暄的街道挤成水泄不通的木桶,赤墨的马车行过,马车帘上绣着“赵”字。
拉马的人见状低骂了一声,朝里头人道:“爷,这儿不知又搞什么名堂。汴京真不是饶州这等南地能比得。敢耽误爷办事,若叫监狱处见着这等情形,每人都得来上几鞭!”
车内的人轻叩车框,闷声道:“外头怎么了?”
“爷自个儿瞧瞧,都算什么事!一个舞女至于么,莫不是都没见过汴京酥仙楼的绝色。”
车帘挑起个角,车内的人循声望向那台柱。
一个着青莲色的女郎正于台上跳舞,一朵栀子白在发间格外亮眼,她舞的愈来愈快,恰来了阵风,将面纱吹起一角。
车内的人都角度恰能看个分明,只见女郎长眉妙目,粉面朱唇。引得台下人咋呼不已。
询阳见此更是不屑的嗤笑了声,听他主子问道:“那斋楼还有多远?”
“远倒是不远。谢家那位为着巴结您,特意寻的离衙门最近的。只是……”
赵铮目光沉沉,收了车帘,沉声道:“走过去也无妨。听闻饶州城是刘氏的母家,该有几分可取之处。”
询阳正想问哪位刘氏,蓦地想起自家国公爷远亲伯父的正妻叫刘氏,与家中老太君有几分交情。
“刘氏的独子也在这饶州书院里习读。爷要不通个信儿过去?”
“不必。”
车内人撩帘下去,询阳将马车停好,就见自家爷的目光正转过去,适才视线停留地是那台柱方向。
询阳默不敢言守在身侧,暗道自己方才是踩错老虎尾巴,谁知爷多瞧了那舞女几眼。
“愣着干嘛,走罢。”
询阳抬眼就见国公爷背过手朝前走去,抹了把汗道:“诶,这就来了。”
那边舞曲结束,伙计上来询问府邸名,赢者明日便有奖品送至府上。
贺兰秋担心二人露了小姐身份,只道自己亲自来取,揽着沈青梨出人群。
“好啊,小五,你的舞艺越来越好!从前看你跳都没今日这韵味。”
兰烟也在旁附和:“是啊,小姐今日这舞跳时,下头人都问是谁家的仙人娘子哩!”
“你还真是油嘴!”沈青梨笑着掐了掐兰烟,朝贺兰秋道:“今日一舞可都是为贺兰姐姐的幺弟备礼,到时可得叫他也唤我一声姐姐。”
贺兰秋嬉笑着道:“那是自然,他叫我一声阿姐,就得叫你一声!为着犒劳小五,我今日下大手笔,带你去星云斋食膳!”
一众人吵吵闹闹走至街角,星云斋就在眼前。
沈青梨笑的恣意,眼尖瞧见星云斋门前的马车正走下来几人,中间那位着蓝缎绣平金松鹤纹袍衫的男子她识得,正是陆清尘,他怎么也会来绕州?
兰烟好奇问道:“那是谁家的公子小姐?瞧着眼生。”
贺兰秋是饶州消息通的好手,与男女打成一片。
“从汴京来的廖家,听闻这次回来是为给家中祖母祝寿。诶,那不就是我要同你说的那位状元,啧啧,春闱红榜第一!跟廖家沾着堂亲,也跟着回来了。”
沈青梨不自觉已敛了笑,陆清尘是庆成三十四年的状元,后来廖家涉镇平王谋反一案举家被抄,他也跟着受牵连。
赵铮收他入麾下,道是此人有诸葛之资。
在诡谲的帝位之争中,他助赵铮力挽狂澜得了皇位,是个顶聪明的人精。就连后来赵且上位,也未对他动手,而是继续留在身边。
但她前世没听说过他来过绕州,沈青梨直觉出些不对劲,可有什么不对,又辨别不出。
直到兰烟“诶”了一声:“小姐你瞧那廖小姐的贴身婢子,像谁?”
沈青梨将眼望过去,那群人已入了星云斋。
“东青……”
沈青梨只看到一个侧影,却也十分肯定那婢子是谁。
东青是从她入宫时带着婢子,她身边贴身婢子冬月的堂姊,跟冬月长的有几分相像。
当时只道是东青从前侍奉的主家出事,她无处可依,哭的可怜,求沈青梨收容,正好正缺人手,便带进宫去。
后来……沈青梨搬去铜雀台那几日,兰烟愤愤道东青判主,去了金銮殿投靠新主子。
那新主子便是那廖真尤,原来那并非新主儿,而是旧主。那股不对劲最终转化为一团黑线在沈青梨的脑海中。
贺兰秋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跟兰烟开着玩笑,女郎们就这样拥揽着进了星云斋。
小二见着贺兰秋便热情地凑上来领人往二楼的包厢走。
贺兰秋带着婢子们上楼,身后的沈青梨正要跟上,忽然感觉一抹视线紧黏在身上。
她顿住步子,仰头朝二楼的站台看去。是那着蓝缎绣平金松鹤纹袍衫的新晋状元郎,正撑在红木栏杆上定定地看着她。
沈青梨前世见他的时候并不多,只在他来找赵铮谈事时打过几次照面。
她这细细打量下,才发觉陆清尘长的不错,丹凤眼,唇方口正,气质出尘,温其如玉。
会被赵铮的妹妹赵鹮,也就是后来的长公主看上,欲要招他入自己门下,谁知他一口回绝,还状告她私杀婢子,豢养面首……民间多传此人贤明善心。
但沈青梨知道此人给赵铮出了多少些主意,手上染了多少血。就像此刻,他那双眼眸中的意味太深刻,似有狂风骤雨,要将她整个人看透。
沈青梨拧眉,还欲再望过去,那人已侧过身走了。
“小五,怎还不跟上来!”正走到木楼梯子的贺兰秋回头招呼她。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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