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梨与贺兰秋道别,回到沈府往梨苑走,路上没碰到窦嬷嬷,心下刚松了口气,谁料一阵女子嘤咛声在响起。
沈青梨顿住脚步,身后的兰烟也似见了鬼儿,惊愕不已。
沈青梨朝花夹道的右侧走去,花园的暗角美人蕉下,有一对正在亲热的男女。
依稀辩出那男子的身形,沈充?她那二哥。
“珠儿……”
兰烟听出那女子声音,心道罪过,自家小姐才及笄没几年怎么能看这种龌龊的画面。
沈青梨拧起眉,转身快步离开夹道。
回到梨苑,问及兰烟有关这珠儿的生平。
“她是家生子,在梨苑后厨打杂,小姐不认得她很正常。恐怕是想借二爷往上爬。诶……也是天真,若叫虞夫人知道,是要被乱棍打死。”
“你多接近她,打听到什么都与我说。”
沈青梨模糊间记得前世里虞夫人确实是打杀了个婢子,沈二这样左拥右抱的人还跟虞夫人闹了个红脸,说明有几分情意。
兰烟应下后,将青纱帐放下,催道:“小姐,快睡下罢!”
沈青梨躺在榻上,兰烟将一个木檀香片点上。
熟悉的木檀香,香雾袅袅间,沈青梨安神歇下,前世的记忆也入梦而来。
***
身边的嬷嬷喊着:“公爷快掀盖头,现是吉时哩!”
沈青梨手陷入掌心,眼前的红布被挑开,那人正坐于她身前,与她四目相对,神情冷冷,十分淡定,好似主角儿不是他。
沈青梨被安顿在郊外庄子时,赵铮来见过她几次,言简意赅,只道了些国公府的家丁人数,教她入门规矩。她怕他怕的要死,怯怯的乖巧应声。他问及她要什么,她只应道要带上她那两个婢子。
他淡淡点头,两人客气的不像是那种关系。
国公爷这样的高官,她多少知道些他的本事。
只是她不明白这人为何非要纳她,强夺人妻可是件龌龊事。
若遇到宁死不屈的角色儿,一遭悬梁吊死,恐怕他名声也会臭的不行,他竟也不怕吗?
嬷嬷们许是被他气场压住,撒下喜果,再伺候沈青梨卸了头上的金钗,便匆匆出了门。
阁门一关,沈青梨闻到他身上那股酒味,微蹙了蹙眉,朝他凑了进去。
“爷,我伺候你梳洗罢。”她变了称呼,与从前那声三叔不同。
“嗯。”那人应道。
待解衣裳时,沈青梨闻到他衣裳上熏染的沉木香。
赵铮这人一看便十分喜净,穿着行步间都一丝不苟,有着上位者的沉稳干练。他同谢京韵是完全不同的。
沈青梨多与同辈男子打交道,心下彷徨,还摸不清他的脾性。
她去净房收拾完自己的妆面,又拿了铜盆和方帕出来。
他已坐在榻上,正定定看着自己。
沈青梨咽了咽口水,拿过帕为他揩面。
他生的极好,沈青梨不敢多看,三两下拢了帕,待要转身,手腕被他握住。
“别再折腾。歇息着罢。”
“诶,好。”沈青梨也不知自己为何这样慌乱,端着那铜盆还要走。
“就放那,自有婢子收拾。”声音听不出心绪。
沈青梨连忙将铜盆置于案桌,转过身看他,就见他拍了拍身侧的床榻。
她慢吞吞走上前坐他身侧,转又坐不住,要去灭烛火。
国公爷哪来的耐性由她折腾,一把揽过她躺在榻上。
沈青梨被揽在怀里,侧过脸看他,只见他闭着眼,似是累及。
他这样的人物就算娶妾,也来了不少人庆祝,有不少事要应酬。
听说连太子和二皇子都来庆贺,那些她想都不敢想的皇亲国戚。
自己之后的半生,恐怕要待在这锦绣地儿靠着他过活。
这样想着,沈青梨不自觉叹口气出来。
待醒过神,她心里一惊,看向那人,见他还闭着眼,手还揽在她颈下。
她心下略松口气,只是手咯得人不大舒服。
沈青梨忍了半晌,外头不知几时,她蹑手蹑脚的坐起身来,生怕吵他歇息。
哪料赵铮似也一直没睡,声音沉稳有力,“睡不着吗?”
沈青梨被这声音吓到,点点头,“嗯……不想扰了爷歇息。”
赵铮也跟着坐起身,道:“还当今日这般折腾,你该很累。”
赵铮看向她,女郎忙低下头去,睫羽微颤。
她那一侧的灯火未灭,正落在她脖颈上,细细的绒毛有些可爱,如玉的耳垂有些发红。女郎整个人在橙黄的灯火照耀下,朦朦胧胧。
沈青梨正想如何回他,却觉那张大手摸上她的脊背,再摸到后颈。
“公爷,现是几时了?”
沈青梨的声音带颤,他强向谢家要人。可不就是为着美色。她知躲不过这一场情爱,心底却没来由的怕他。
赵铮见她刻意岔开话题,皱了眉,声音有些冷冷道“你不愿吗?”
沈青梨一颗心怦怦直跳,不想他这样直接问出口。
她咬了咬唇,已是心如死灰,柔声道“愿意的。”
她没经多少事,在沈府主母虽恶却有阿姐和母亲疼她,在谢府公婆不立规矩,谢京韵宠她爱她,逼着她将一颗心掰了一半分与他。
她才要认命,哪只眼前这阎罗王从天而降,愣是要她。
念及他方才冷冷的语调,横下心,上手伺候脱他的衣衫。
从前跟谢京韵时,她见他喊声三叔,他素来不大言语,气势压人。谢京韵私下跟她提及过国公爷是汴京监狱处的主令,雷厉风行。
在京外庄子时,他来了也少言少语,食个膳便走。哪成想如今这般快,她就与他同榻而眠,任他予取予求。
赵铮亦想到半年前在谢府赴宴时,听询阳说她似有孕象,他提醒谢京韵遣医查过才知是乌龙。
谢京韵还同他道谢,却不料过了一月他果决地便上门要人。若她怀了身,他夜夜想的法子怕便再无施之地,谢家为了子嗣,断不会放人。
现如今她已入侯府,再不是喊着他三叔的别家妇人。
从前在饶州台前惊鸿一瞥,让询阳去问消息,可却始终未找着人。谁知一年后在谢府宴上见着她。
她已嫁人妇,他不欲做那强人所难借势逼人的高官子弟,却还是频繁应下谢温的邀约,应下不少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商事,由着那股旖旎的想法生根。如今心间那点龌龊得偿所愿,不免喟叹出声。
谢京韵那小子喜欢她喜欢的紧,在自己手下做事时,每逢节日便巴巴儿回饶州,叫同僚笑话家中惧内。
赵铮也不知自己为何在这时总想起那谢京韵,他将她纳入府,便打定主意不顾及从前。
心下的烦躁,只能借着洞房花烛夜来消解。
先前那种不可言说幻想过的旖旎之感如今就在眼下实行,询阳不是没劝过他。他强要她,若谢家不依,直接在汴京敲锣。
他家中老太君是当朝郡主,父亲又是太傅世族,就算他拿这权势压下这等丑闻去,可一经传,怕也会闹出满城风雨来。
其间的后果他不是不知,却还是这么做了。
“梨娘。”
燥热之下,他喊出从谢京韵处学来的称呼。
这会儿喊出口也不觉得有什么,或许他底子里就是抢夺人妻的小人!
“梨娘,唤我的字……梨娘。”
女郎娇软红唇一张一合,似要唤出他的名字……
“公爷,你醒了吗?”门口响起敲门的动静,是询阳的声音。
赵铮睁开眼睛,声音嘶哑。
“询阳。这是几时了?”
外头的询阳回道:“辰时了,爷。”
饶州衙门还有案子要审,赵铮站起身,脑袋有些昏胀,他向来慎独,少梦安眠,昨夜那梦属实怪诞。在南巷跳舞的女郎……那诡异的红帘花烛,她委于身下娇喊他名……
赵铮不禁又觉头晕了些,心起烦躁,由婢子上前伺候换了件袍衫,见婢子要拿起浣洗。
他出声阻道:“扔了罢!”
一旁的询阳听见外面雨声,嘟囔了句:“真想早些回汴京,这鬼地界儿雨下个不停。”
他抬眼瞧了瞧窗外景致,饶州虽是雨多,却绿植遍布,空气清凉……或许有些可取之处。或许,可以在这多待些时日。
他忽然出口问道:“……昨夜是谁家的小姐?”
询阳一愣,回忆起来昨日酒楼挡着路,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爷看的女郎。
“听谢夫人说是沈家的,那四等文官的女儿。”
询阳嘀咕道:“既是文官,教养出来的女儿没几分书卷气,倒满是酒酿香。”
赵铮未再多言,出阁门往府衙走,叫后头跟着的询阳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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