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书承驱车离开机场后,没有去酒店,直接开回了家里。
这边罗写奕也下了飞机,拎着行李在路边等人。一辆黑色的SUV停在他面前,他抬手敲了敲车窗,车窗落下,一个理着寸头的男人出现在视线里,他无奈地说:“不是跟你说了不用来接吗?”
这人是莫炎,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他坐上了副驾驶,莫炎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几眼,确认他没什么事之后才启动车子。
罗写奕习惯了,这好兄弟真是应了他的名字,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对谁都没话讲,一副把别人隔绝在自己世界之外的模样,也唯独有罗写奕能让他说几句话。
这人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跟莫炎是一个院子长大的,莫炎从小比他更受欢迎,就连成绩也比他好上不少,原本前路该是一片光明的,要是没有那个人就好了。
唉,罗写奕无声叹了口气,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我没事啊,就是假期太闷了出去转转。”
莫炎点头,“嗯”了一声。
无法,罗写奕只好自己在车里叨叨,换作是别人,不讲话就不讲话了,可是他见不得莫炎这幅什么都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去了滨市,你还记得没,高中那会我说想去看海,你就带我去了。滨市没什么变化,还是之前那样,等我下次有假期了,咱再去故地重游呗。”
“好。”
罗写奕庆幸,至少自己没有被他隔绝在外。
“我住的酒店也还是咱之前住的那家,对面开了家酒吧……”他说到这里莫名停了,莫炎难得分了点眼神给他,他笑着转开了话题,“我还去了林老的读书会,带了两本书回来,回头把另一本给你,我记得你也挺喜欢的。”
莫炎没说要不要:“不是没买到票?”
忘了这茬,他有跟莫炎说过没抢到林老的票,还吐槽现在的年轻人就知道追潮流,没看到几本林老的书,听到几句出名的话就当自己是读者了,去了读书会也跟网红打卡似的发个朋友圈装文艺。
“呃,碰见一人给了我张票。”
莫炎听到这也没往下问,只是充满深意地看他一眼。
他心虚的移开眼,反正不知道怎么解释,要是换做从前,莫炎肯定是要耳提面命点他一顿。
与此同时,周书承也重新来到机场,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登机牌,目光放在目的地上久久凝视——目的地,增城。
跟中午的那张登机牌是同一个地方。
有意思了。
彼时,罗老师打了个喷嚏,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空调的温度,这也不冷啊。
他准备舒舒服服地泡一个澡,登机之前也做好打算是把这几天的记忆留在滨城,下机之后,莫炎接了他上车,他一路上絮絮叨叨讲着话,直到此刻寂静无人,褪下的衣物把故意忘记的痕迹全部展现出来。
他努力屏蔽脑海里的想法,浸入水下,片刻后起来,无力地靠在浴缸边上,很怀念周老板的按摩手法。
思及此,罗写奕连泡澡的心思都免了,抓着浴球随意地将身上打好沐浴露,径直抬脚走出浴缸,一池的水哗啦啦地被主人带出,一个劲地往地上砸。他打开浴霸,草草地冲洗掉泡泡,裹着浴巾就出去了,头发也不想吹,衣服也不想换。
主要是奔波一天,太累了,他睡个觉就好了。
其实以前他也没有不穿衣服睡觉的毛病,主要是这几天体会到了没有束缚感的生活,他才发现,再舒适昂贵的睡衣也抵不上光溜溜来的自在。
周书承应该是知道自己是增城人的,登机牌是他帮忙去办理的,那么清晰的目的地总不会看不见吧。
他嘲讽地笑了笑,想什么呢,人家轻轻松松送你登机,成年人的关系何必想得如此复杂,你在演什么情深。
——我也很幸运。
这不就够了,一个完美的假期,双方都觉得幸运就是最完美的句号。
罗写奕现在该想的是要怎么跟家里人解释他跟林响的关系,处了四年,母亲早把林响当半个儿子看了,他跑去滨城前,母亲还发了信息叫他趁开学前带人回家吃饭。
那条信息至今还躺在对话框里无人回复。他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简单地回了一句明天回家吃饭。
罗写奕起得很早,精心地为自己准备了一份早餐,煎蛋和德式香肠,配上一杯鲜榨的豆浆。离开顿顿外卖服务的生活是极好的,他喝着豆浆,看着阳台上的盆栽,阳光洒在绿叶上,一片昂扬的生机。
绿萝就是好养活,好几天没浇水也没枯萎的痕迹,顶多是显得有些干巴,昨晚回来淋了趟水,今天又迸发出绿意盎然。
他蹲在阳台上,提着水壶给这些植物再洒了些水。可惜没有周老板的情调,周老板那小庭院里的花草才好看。下次经过花鸟市场应该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养活的花,白一朵,粉一朵,清新的花香能给一天带来好心情。
应该是的,他那天嗅到周老板庭院里的花,接下来的一整天都是惬意的。
……
教师需要提前回到学校工作,罗写奕不是班主任,来了也没什么可做的,他把工位仔仔细细收拾了一遍,打开电脑做这学期语文课程的教案。
桌上还有一盒精致的粉色礼糖,是坐他前面那位英语老师给的。
“哎,你们说咱学校招着新的英语老师没有,小丽休了孕假,要是没招到新教师可不得让别的教师来代课了?”
“招着了吧,不然这两班的孩子谁上课呀?”
办公室里头,其他几位教师在聊天,前面说话的是资历最深的王姐,教数学的,后面那位是化学老师。
正说着这话题,赵老师便走了进来:“别担心,有新老师来。”然后转向罗写奕,说,“小罗老师啊,过两天这位新老师应该就来了,也是位男教师,都是男孩,你带着点。”
罗写奕笑着应声:“赵姐你这可把我说年轻了,28岁还男孩呐?”
“你年轻的跟18岁的大学生似的。”赵老师看他就像看半个儿子,说话间还把桌上的水果拨给他一半。
罗写奕因为性格好,在这群老师中也是格外受喜爱的,还有不少老教师张罗着把自己闺女想说给他。他虽对自己的性取向从未感觉到有任何问题,不过毕竟是这种性质的工作,少点麻烦也是好的,更何况他一向不喜欢把工作和生活混为一谈。
他边收拾东西边注意其他几位老师在做什么,见他们都低头敲着键盘,直接关了电脑,不打算继续留在办公室,准备提前跑路去花鸟市场挑几盆花,他现在有点想念花香。
别看他阳台上也有几盆绿植,他其实也只是个门外汉,站在花鸟市场里挑挑选选也没选出个所以然。最后把目光放在那几盆比较眼熟的橙黄色的花朵上,他左右又看了几眼,不经意地走到那面前随意地瞄着。
眼尖的店员走上来给他介绍:“先生,你眼光真不错啊,这是我们店里开得最好的,它叫阳台果汁,也是月季的一种。而且这颜色耐看,放在家里不显小气,开花也勤,特别好养活好。”
最外围的几篇花瓣是淡淡的粉色,往里就逐渐由橙偏黄,娇嫩的淡黄色,叶子看上去油亮肥厚的,扑鼻的蔷薇香气十分好闻,一如那天下午在庭院外远远瞧见的小花。
“好养活啊。”罗写奕重复了一遍店员说过的话,表面看上去没有多少热情,噙着淡淡的笑意道,“嗯,那就帮我挑一盆这个吧,麻烦了。”
等店员喜滋滋地搬着花进去给他打包,他余光瞧见人影没了,快速地低下头,指尖掐着蒂抬起来嗅了一口,一连贯做完就直起了身,整了整衣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把盆栽放在副驾驶前的空位上,心情愉悦地启动车子。罗老师只是为了寻到一盆漂亮又溢满香气的花而感到高兴。
回到家,他搬着盆栽前前后后挪了好几次地方都不太满意,放在地上的话不够显眼,要是搁在阳台的围栏上也不好看,那里放的都是叶片硕大的绿萝,精致的橙黄色花朵架在里面有些格格不入。
他索性在网上下单了花架,就为了单独放置这盆月季花。定好了花架,他就拎着小水壶给新入住的盆栽淋水,对着开得娇嫩欲滴的花朵轻语:“看我这么上心的份上,你可得坚持久一点。”
评论区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