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氏集团大楼灯火通明,宛如夜色中孤悬的岛屿。
说起逢家,向来是北城一桩奇谈。
逢老爷子早年叱咤风云,走南闯北,红颜无数,私生子多到能凑两桌麻将。
家中那位正房太太性子绵软,对情敌向来佛系,老爷子却偏把散落各地的血脉一个个认了回来。
今晚的临时加班,便因老爷子又认回一位私生子。
算上这位,认祖归宗的已有四位:三子一女。
而逢贺青这位正房嫡出的“太子”,只有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逢易白。
那小子二十一岁,在美留学。沈亦舟见过几次,第一印象便是标准的纨绔富二代,人傻钱多的典范。
九点半突然召集会议,只因老爷子要连夜将部分股份划到新认回的私生子名下,还要安排职位。
沈亦舟坐在车里暗忖:老爷子这是权谋剧没看够,老了要亲自导演一出“九子夺嫡”?是觉得正统太子不够格,想暗示“能者上位”?还是想磨炼太子的帝王心术?
她瞥了眼副驾上翻阅文件的逢贺青,这人倒一脸平静,仿佛即将上演的家族倾轧与他无关。
一个萝卜一个坑,大晚上如此兴师动众,看来这位新认回的,是块被捧在手心的宝。
沈亦舟脑中正上演权谋大戏,会议室里猛地爆出一阵刺耳的碎裂声和撞击声!玻璃杯摔碎、凳子被踹翻的动静混杂在一起。
她作为助理本不该进入高层会议室,但旁边的保镖已抢先一步推开了门。
眼前的景象让沈亦舟怔在原地。
几位头发花白的老股东竟扭打在地,哪还有半分商界前辈的体面?
显然动了真火。那位刚认祖归宗的私生子僵在一旁,脸色煞白,手足无措得像个局外人。
瓷白地砖上狼藉一片,玻璃渣四溅。
一把黑色皮椅被掀翻在长桌上。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互相揪着衣领在地上翻滚,不远处便是锋利的玻璃碎片!
主位上的逢老爷子气得胡子直抖,指着门口的保镖怒吼:“愣着干什么!拉开!”
满室混乱中夹杂着窃窃私语,显然是谈崩了。
唯有坐在老爷子身侧的逢贺青,如同全场唯一的冷静剂。
他翘着二郎腿,神色淡然,眼底只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刚出集团大门。
沈亦舟一眼就看见路边倚着车身抽烟的男人,身影在路灯下拉得老长,格外扎眼。
她指了指方向:“我先走了。”
“嗯。”逢贺青应声。
看着她小跑过去的背影,那脚步里藏不住的雀跃,逢贺青忽然明白了她这几日为何总推拒去美国的提议。
走近了,林锦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连抽烟的姿态都透着一股狠戾的烦躁。
沈亦舟笑着挽住他胳膊:“不是让你先回去吗?怎么还在等。”
“你晚上的时间是我的,忘了?”他掐灭烟头,语气生硬。
“可我得工作啊。”
林锦川瞥了眼她怀里的文件夹,眼底掠过不屑:“就这几本破纸,能值几个钱?”
“得带回家整理。”
“下班被他拖到半夜十二点,还得抱一沓文件回家?”他语气更冲,“他还好意思说是朋友?我看是打着朋友的幌子压榨你。”
沈亦舟被逗笑:“你这种资本家,也懂‘压榨’?”
晚风拂过,带起她发间的淡香。
林锦川望着她眼里的笑意,心头的烦躁莫名散了些,揽过她的肩拉开副驾车门:“上车。”
一路无话。
到了别墅。
林锦川直接将她拉进卧室,他脱外套的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暗示。
沈亦舟连忙道:“借你书房用一下?不方便的话,我打车回去。”
林锦川刚脱到只剩黑色衬衫,闻言双手叉腰站在顶灯下,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她的视野。
他微微歪头,看着她的眼神里,无奈混着一丝纵容的笑意。
沈亦舟站在门边,被他这眼神看得心跳一滞,周遭仿佛瞬间静音。
他走近一步,沐浴后的湿暖气息裹挟而来:“宝贝,看看几点了?非要这样?”
她侧身躲开他的靠近,小声道:“你先洗澡,我保证在你洗完前弄完。”
他盯了她几秒,最终妥协:“行。”
书房是私密之地,林锦川却从不在意她出入。
沈亦舟熟稔地坐下。
拿起搁置的备用电脑,屏幕却弹出“电量不足”的警示。
太久没充电了。
她拉开柜子翻找充电器,记得这里有备用的。
刚打开第二层柜门,一份文件“啪”地滑落在地。
沈亦舟随手捡起想塞回去,指尖触到纸张的刹那,大脑“嗡”的一声——
她猛地攥紧那份文件,双眼死死钉在醒目的标题上:《订婚宴拟邀名单》。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时间都停了半秒。
看清第二个字时,耳鸣声轰然炸开,眼前阵阵发黑。
她知道偷看别人东西不对,手指却不受控制地翻了一页。
上面详细写着时间、日期、地点,就在三个月后。
女方:叶君禾。
男方:林锦川。
楼下传来脚步声时,沈亦舟还没回过神。
下一秒,带着湿气的身躯从背后抱住她,她身子猛地一僵。
男人只是埋在她颈窝,闭着眼像在贪恋她身上的气息。
“这么快处理完了?怎么不在床上等我?”他声音带着刚沐浴完的慵懒。
沈亦舟依旧穿着白衬衫和黑色包臀裙,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林锦川,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他依旧抱着她,像是沉浸在这份亲昵里:“两年七个月。再过十天,就满两年八个月了。”
他竟能说出如此精准的数字。
沈亦舟心头一刺。
或许这种人的甜言蜜语本就信手拈来。
她扯了扯嘴角,声音轻得像叹息:“这么久了啊……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吗?”
“酒会。”林锦川侧头吻她的面颊,语气漫不经心,“你被人下了药,稀里糊涂撞进我怀里,我们就那样滚到了一起。”
他没说的是,那时刚被父亲拽回来,正烦的厉害。
以为又是老头子安排的联姻戏码,没多想便粗暴地占了她。
算到今天,竟快三年了。
这提醒了沈亦舟。
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如此的难堪,没有表白,没有定义,她始终是被动的那一个。
林锦川的手已经钻进她的衬衫,指尖划过细腻的肌肤:“怎么突然问这些?”
“就是……感慨一下,我都记不清了。”她拦住他作乱的手,声音发紧,“我来例假了。”
他动作一顿:”提前了?”
“嗯。”
“我就说你整天泡在他身边迟早熬垮身子,”他的手收回来,语气却更冲,“起早贪黑当牛做马,他倒像封建地主,变着法压榨你,你倒好,抱着文件还美滋滋的?”
沈亦舟眼底浮着浅淡的笑,嘴角却抿出一丝苦涩:“没你说的那么难听,他是器重我。”
林锦川突然将她压在身下,眼底翻涌着阴鸷:“我发现你今天格外向着他。”
她慌乱地推拒,他却按住她的手腕。
沈亦舟只觉得浑身发冷,连伪装都撑不下去了:“我想睡觉了,很晚了,别闹了。”
林锦川本想顺势抱起她,手刚伸出去,却被她猛地推开。
他就这样真的被推开了半步,可以说是眼底瞬间染上浓墨,嗓音暗沉,“怎么了?”
沈亦舟始终低着头,视线钉在地板上:“今天太累了,我还是回家吧。”
“这里不能睡?”
“明天换衣服不方便。”
“这里没有你能穿的?”他步步紧逼。
沈亦舟终于抬眼,语气平静却带着决绝:“林锦川,我今晚不想待在这里,我想回自己家。”
“你闹够了没有?”他的声音骤然变冷。
刚才从楼上看到她在沙发上坐着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这会都凌晨一点了,非得走?
沈亦舟被那冰冷的语气刺得心脏一缩。
从在书房看到那份订婚资料,她大脑一直处在极端冷静的状态。
看着男人好似不理解很生气的样子,她都要笑了。
此时看着他,只觉得人怎能虚伪成这个样子。
她不想争吵,更不想再和他有任何肌肤接触,甚至是跟他在一个空间里都觉得无比的恶心。
怒气上头,林锦川根本看不到眼前女人眸底复杂的神色,“我还没闹,你倒先闹起来了?你跟他去酒吧,玩得很开心?他敲两下门,你就屁颠屁颠跟着走,让我在这儿等了快两个小时!现在刚进门又要走,你到底想怎么样?沈亦舟,你闹什么?”
“随便你怎么想,”她抓起包往外走,“我就是不想闹,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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