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头上冒出一个小小的问号。
王霖洲坦诚地向他介绍了一下自己今天怎么作的死。
管家听得相当明白,问得一针见血:“所以你打算用一个谎言去圆另一个谎言?”
王霖洲被问得好心碎,饭都吃不下了。
他也不想的,可是当初精分小号支持谢远时,着实没有预见到今日的处境。
素来颇具远见的王总丢了生意场上的高瞻远瞩,不仅没想到谢远会成为与他朝夕相处的公司职员,更没想到“双木成林”和“为了远方”会发展到线下面基的关系。
确实如管家所说,他是在以谎圆谎,扬汤止沸,缓解的不过是一时危机而已,根本就治标不治本。总有一天他不得不、也愿意向谢远坦白真相,致以真诚的道歉与剖白。
但不是现在,因为现在他还需要一段时间去努力,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亲近,让谢远接受他道歉的可能性更大。
“我会找机会跟他坦白的,”王霖洲想了想,诚恳地看着管家,“这次先麻烦何叔你替我去吧。”
“能拒绝吗?”管家第一次say no,“少爷,我希望有一天能以自己的读者身份去见小远。”主要是不想被打成同伙,连带着一起被小远给记恨上了。
管家恨自己怎么老是不敢说出后半句。
“会有那么一天的,”王霖洲不为所动,甚至有点突如其来地嫉妒,“等到我坦白的那天,你的真实身份也就能昭告天下了,让我们一起努力。”
“……”
一起努力个屁,简直霸权。
管家默默地捧着手机,几十年来第一次想辞职。
但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因为现实生活中的谢远,王霖洲见了无数多次,他又何尝不想一睹真容,现场催更。
两人强行一拍即合,王霖洲终于能安心地吃饭。
之后不久,谢远又发来了消息。
可爱头像在手机屏幕上带着个红色小圆点,王霖洲点开对话框,果不其然在那上面看到了谢远迫不及待的心情。
为了远方:“阿林,你下周什么时候来出差啊?”
王霖洲一本正经地编。
双木成林:“大概周一就会去,但会先忙一下,忙完工作上的事我再约你,请你吃饭。”
为了远方:“不,我请你吃饭,我才是东道主。”
这理由难以反驳,王霖洲顺势依他,免得争抢得尴尬。同时,他又无可抑制地、打心底里嫉妒起管家来:何叔能和小远聊着剧情吃饭了,可真幸福啊。
而他,只能在这边像个做错事正想办法把自己藏好的坏孩子一样,又酸又委屈地反省自己。
屏幕对面的小作者就这样被善意的谎言蒙在鼓里,心情愉悦地勤奋码字。
夜晚11点,谢远准时更文。
刚洗完澡出来的王霖洲随手拿着手机一刷就刷到了新章节,诧异地动动眉梢。
今晚的两人在QQ上聊了很多话,就在一刻钟前他才说了晚安进浴室洗澡。所以短短片刻内,谢远是怎么做到写好几千字的?
昨天也是,加班到那么晚的谢远回家后竟如旧更新了。
这么久以来,王霖洲第一次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的太太,好像有存稿的好习惯。
突然猜到真相,王霖洲不可避免地感到心痒难耐了起来。尤其是在看完新的一章剧情后,他的胃口被吊得正高,恨不得把谢远所有的存稿都给偷出来吃了。
王霖洲脑子发热地打开QQ,编辑了一条消息,“你有存稿的习惯吗”。
发送之前他却又犹豫了,想了想,担心这本来只是好奇的疑问会带给谢远几分逼迫的意思,就算自己想看后续情节的心情十分迫切,但谢远按部就班、提前屯粮的习惯并不应该受他影响。
王霖洲最终还是删除了每一个字,紧接着还未锁屏,忽见对面弹出一个聊天气泡。
为了远方:“阿林,晚安,很快就能见到你了。”
安静卧室里,突兀地传出一声沉沉心跳。
左胸口酸酸胀胀地泛疼,王霖洲下意识地伸手按住,眸底因这一瞬倾涌的别样情绪而流溢出震诧之色……
所谓心动,渐露端倪。
这是王霖洲第一次脱离朋友关系去审视自己看待谢远的心态。
尽管母胎solo三十载,但王霖洲早在初中时期就清晰认知到了个人的性取向——他无法对女性产生荷尔蒙层面的好感,这也是他身在商场一身清白的真正缘由。
过去前仆后继的女人们层出不穷,从他奉父之命接管公司以来,无数人怀着上位的目的接近他,各出奇招,使出浑身解数妄图将他动摇,可惜全部败北。
再后来,也不乏有男人试探他的取向。王霖洲无意隐瞒,反正跟家里已经早早出过柜了,那时仿佛历经一场世界大战,千难万险地才赢了这场斗争,难道还会害怕给其他人知道不成。
之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曝光,是因为主动靠近的没有一个能触动他的灵魂。
王霖洲一度以为他这个柜出的有点可惜,毕竟很有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喜欢的人了。
直到今天,他惊喜地发现,原来还是可以遇到的,只是需要一个耐心等待并领悟的过程。
万幸不晚。
这一夜王霖洲失眠了很久,闭眼就是谢远。
第二天来到公司,本以为会全天偷看谢远的王霖洲根本毫无余裕,尚在路上时便接了一通令他头疼的电话。
原本和他谈好新产品合作方案的畅扬公司,忽然传出有跟另一家企业合作的打算。
畅扬公司的老总名叫李然,和他一样是个子承父业的年轻人,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王霖洲几乎已经拥有公司的完整掌控权,而李然背后的那位父亲却依旧操纵着儿子的一举一动。
王霖洲和李然曾经还是大学同学,关系好到留学时愿意申请同一所学校的那种。有着数年友情积淀的合作关系是经得起考验的,这回出了这样的变数,王霖洲只用脑干思考都能猜到是李然他爸插的手,绝不可能是李然单方面毁约。
可这着实成了个难题。
因为无条件信任,他跟畅扬公司真正程序上的合同还差最后一步,没有正式签订。为了超前追赶进度,在合同落地之前,王霖洲便带着公司开始拟定产品的生产计划、定价区间以及广告设计等,如今前期投入虽然不多但也并不算少,倘若最后真的取消合作,必然会令他蒙受损失。
公司相关负责人为此忙得焦头烂额,一方面做好最坏的打算,尽量将有可能出现的损失降到最低,同时也想办法保住这次机会,与对方竭力周旋。
办公室里,李喻已拿出最高效率,拟出分析数据表,向王霖洲进行汇报。
“王总,从数据上来看,尼恒公司最有可能成为截胡我们的对手。尼恒虽是由食品生产半路转型至家用品生产的企业,但曾经的品牌效应很强,良好的历史口碑成功获取了客户的信任值。从尼恒生产的糖果系列芳香沐浴露就可见一斑,对方的销路很稳,相当懂得如何抢占市场。”
王霖洲手中拿着标有清晰记号的表格,随着他的话将视线锁定在尼恒公司上,看了一会儿,又对比其他几家对手,觉得李喻的分析不无道理,尼恒公司的确最有可能是隐藏在暗处的“程咬金”。
桌边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写着“李然”二字。
王霖洲蹙眉接听,刚按下接通键就听到了预想中的咆哮:“老王,别急,你先别急!这是我爸搞的鬼,我一定负隅顽抗到底!”
“我急什么?”王霖洲还笑得出来,同他开玩笑,顺便也出出气,“我顶多赔点儿钱,又不是赔不起。但你要是顽抗失败,指不定赔出去什么。”
李然一听就更气了,王霖洲挺能理解他的愤怒。
这里头渊源深了。
然而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旧故看似复杂,实则相当简单:李然是李家的私生子,还是长子。
李然的母亲不是那种主动破坏别人家庭的情妇,当年的她是被好色的李父用尽手段强要去的。这女人被欺负后的第一想法只有报复,原本正苦于无路,却突然发现自己意外怀孕。
她没把这事告诉任何人,默默地收了所谓的“补偿款”将儿子生下,在李然父亲的视线之外将儿子养大成才。所以李然从小就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好好学习,等着轰轰烈烈地登堂入室分家产,替他亲妈闷声报大仇。
王霖洲第一次听这个故事的时候简直不知道该找哪个词来夸夸李母,那气魄,和谢远小说里的女主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讲故事的李然也觉得爽爆,回想起他高考之后迈进李家公司的场面,比电视剧还精彩。老来突然得了个大儿子的李父下巴差点儿惊掉了,拿着他的名校录取通知书看了又看,再想想家里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发自内心地想认这个新儿子。
于是血缘鉴定结果一出来,李然就当场“认祖归宗”。李父轻易接纳了他,好吃好喝地把他供起来,大大方方地送他出国留学深造,并在他硕士毕业后的第一时间将他带进公司学习。
李然年纪轻轻地化身李总,以为一切都相当顺利,慢慢地却发现,原来他只是一个被暗中操纵的傀儡。
他始终还是重要不过李家那位废材太子爷,李父善待他是因恰好需要他,倘若太子爷本身有实力接手公司,那他这未来的良臣能不能正位份恐怕还得另说。
如今闹出这么一件事,不止李然,连王霖洲也能轻易猜到,李父这是看他俩合作得太顺了,怕李然的气焰冒得太高,这才故意打压,均衡一下骨肉间的力量。
真是一出大戏啊,王霖洲庆幸自家没这烦恼,唯一的亲妹还在国外念中学,和他感情好得很,家里老爸也不爱乱搞事,才能让他享受如此和谐安稳的日子。
“这事要是给我搅黄了,我TM翻脸,还真当我拿他李家没办法了?”电话另一边传来怒骂,随即一声忙音,仿佛有人下一秒就拿刀砍人去了。
王霖洲心情好多了,毕竟见到了比他更生气的人。
“王总,需要我继续讲下去吗?”在桌旁静候几分钟的李喻礼貌询问。
“继续吧。”王霖洲颔首,视线与精力重回数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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