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另一个组的电话打过来。

    “我不想吃鲱鱼罐头啊！”电话一接起来，就听见沈凝霜不在乎形象地哀嚎。

    何之周苦笑：“我也不想，所以能拜托你们加油吗？当然，我们也会加油的。吉祥，你肯定不会让你哥吃鲱鱼罐头的，对不对？”

    “哥，我们也想加油。”韦吉祥面露难色，“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长恭忽然开口：“我有办法，能一次性解决这边的所有问题。”

    韦吉祥转头看他：“真的？”

    “嗯。”李长恭似乎很有把握，“但我有一个条件。”

    有条件也正常，韦吉祥点头：“那你跟他们提。”

    “不是对他们的。”李长恭否认了，“是对你的。”

    何之周目光闪烁。沈凝霜听了，连忙道：“吉祥弟弟——求求你了——姐上有老下有小——”

    韦吉祥只能答应：“什么要求，你说吧。太难的，我办不到，也没辙。”

    “不算难。”李长恭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叫声哥哥我听听。”

    韦吉祥桀骜不驯：“呵？这算什么要求，不打算换一个？”

    “嗯。”李长恭不打算多解释，只是垂眸看着他，“不换。”

    韦吉祥继续挣扎：“真不打算换一个，你可是比我年纪更小吧，怎么能当我的哥哥？”

    “年纪小怎么就不能当哥了？”李长恭不容他狡辩，“我就要这个。”

    “好吧。”咬牙切齿的。

    倒映在李长恭眼中那张脸，清冷的、别扭的，令人怜惜，也让人想破坏，一如当年那个口是心非的少年。

    少年过于白的皮肤上浮上了一点点的粉色，粉色布丁一般的嘴唇动了动，那点声音几乎是听不见。

    “哥……哥哥。”

    和想象中的一样，又不完全一样，李长恭浅浅抽了一口气。

    他极快地应下，带着点慌乱：“嗯……嗯。”

    电话那头，何之周眨眨眼，开玩笑道：“吉祥，你的好哥哥有些多啊。”

    “我这是被你们套进去了。”韦吉祥别扭地扭过头，“还不是你先开的头。”

    “吉祥这是害羞了啊。”庄梦雨抓住他的表情变化，“吉祥上学的时候，难道不会叫人哥哥，让人借你作业抄？”

    “不会的。”韦吉祥闷闷地说，“我是好学生，不抄作业。”

    李长恭揶揄道：“是啊，我们何恙老师当初也是六百六十六分考上江河大学的，在校还拿过校长奖学金，是不折不扣的好学生。”

    沈凝霜诧异：“这么吉利的分数？不愧是吉祥弟弟。”

    韦吉祥却愣住了，带着点狐疑看着李长恭，表面还要假装淡定：“知道我拿过校长奖学金就算了，你怎么知道我的高考分数？”

    “大学时期搜过你的名字，你原来的高中校友在网络上发布过你们那届的高考光荣榜，上面有你的分数。”自知失言，李长恭笑笑，“……现在，大概是找不到了吧。”

    ——当年，韦吉祥还是一个大学生，出名的是网红何恙；现在，关于韦吉祥的信息洋洋洒洒几百万条，再找当初的一则报道，仿佛是大海捞针。

    故事不可能从头说起，韦吉祥再也不会是当初的韦吉祥。

    李长恭静静看着韦吉祥，挂牵于他的反应。

    李长恭猜测他会被自己当初的行为吓到，甚至指责他的越界——毕竟，在韦吉祥眼里，他们从来就不熟。

    韦吉祥想了想，说：“那你呢？你高考的时候考了多少？”

    “六百六十五。”李长恭没想到韦吉祥会问，“比你差一点。”

    他忍不住追问：“怎么想到要问我的高考分数？”

    “那怎么了？你都知道了我的。”韦吉祥又扭过头不看他，语气有点小委屈，“我也要知道你的。”

    李长恭心中骤然燃起了一点火苗，他似乎意识到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或许韦吉祥对他的回应不是冷淡，只是别扭呢？

    毕竟现在的韦吉祥也总是这样，表面假装冷漠，不是吗？

    李长恭情不自禁开口：“韦吉祥……”

    “你怎么又叫我真名！还有你这个语气，是要干什么？”韦吉祥敏锐地觉察到了不对劲，“你不会要反悔吧？我哥哥可是已经叫完了，工作人员可都看着呢。”

    “呵。”坏气氛的家伙，李长恭拿他简直没办法，“我像是那种人吗？”

    然后就对上了韦吉祥摆明了不信任的眼神。

    “咳咳……你等着，我现在就打电话。”

    “李老师不会要带着吉祥和梦雨姐去朋友家蹭饭吧？”何之周想了想，也拿出手机，“我也有一些在京市的朋友，问问他们有没有空接济我们一下。”

    “不用麻烦。”李长恭摆手，“直接去我家就行，还有五六间客房，应该够我们五个住了。”

    沈凝霜挑眉：“什么样的家庭能有五六间客房，你家是别墅呀？”

    “也不算吧。”李长恭淡定地说出了那句惊人的话，“我家四合院。”

    导演怕李长恭这么一安排，直接把看点都折腾没了，连忙阻止：“等等等等，能找到住的地方算你们厉害，但是我们的规定是不许花自己的钱，也不许借钱啊，京市那么大，你们现在没有钱，怎么去李长恭家？难不成，让家里人来接你们？家人都不用上班吗？”

    “放心，不会违规操作的，我父母这两天在冰岛旅游。”李长恭完全没有露出苦恼的表情，“不过，我家有司机。”

    导演哀嚎了：“谁还记得我们这是个挑战节目？不对，也算是挑战，不过挑战的是我对人能够有钱到什么程度的想象力。”

    —

    行走在四合院中，路过一株海棠，韦吉祥纳闷道：“你是京市本地人，怎么听你说话都没口音的。”

    李长恭勾唇：“什么口音？”

    韦吉祥蹩脚地学了一下：“就是那种，那种京——腔——”

    惹得李长恭“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我有没有不重要，你有就行了。”他还不忘损韦吉祥。

    韦吉祥包袱重，被他这么一损，又不说话了，只留下一个“哼”字。

    “原来有，后来练脱口秀练掉了。”李长恭倒也是耐心给他解释了，“观众不喜欢那个，觉得还是在听相声。”

    “噢，原来是这样呀。”韦吉祥不懂这个，只是闷闷应了，想起什么，又问，“那你为什么上次登台还穿马褂呢？”

    提起这件事，李长恭神色有一丝黯然，再一看似乎又没有：“我从小跟着师父学京剧和相声，上台要穿马褂，这是规矩，不能坏。”

    韦吉祥抿唇，试图开解：“……可你现在也不说相声了，何必遵守那些旧规矩？”

    “是啊。”李长恭笑了，笑得有点苦涩，“我现在也不说相声了。”

    韦吉祥看着李长恭，觉得他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奇怪。

    “欸，在我第一次来长恭家以前，我原本以为四合院就四个大房间来着。”庄梦雨岔开话题，一边瞧一边说，“后来才知道，居然有这么多的房间。”

    “四合院的四是指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我家的院子一共有十七个房间，平时就住着我爷爷、我爸妈和我。现在时间晚了，我爷爷已经睡下，今天没法和大家打招呼，见谅。”李长恭娓娓道来，闲庭信步。

    “没事没事，本来也是我们叨扰他老人家。”庄梦雨连忙说。

    “不过我爸刚给我回电说家里还来了几个远房亲戚，所以屋子可能只剩下三间了。”李长恭又说，“我的主卧还算宽敞，我想着让两位女士单独一个房，两位何老师可能得提前商量一下，谁凑合一下，来和我住主卧。何恙老师，您说呢？”

    他这话说得合理，韦吉祥也想不到拒绝的理由，话都递到眼前了，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想一个人住——那不是显得他小家子气，非常自私吗？

    所以他只能淡淡说：“合理，我和你住吧，那间房让给之周哥。”

    李长恭眉头微微蹙起：“啧。”

    还“之周哥”呢，真亲密。

    韦吉祥就不满了，怒瞪他，一双美目水汪汪的：“‘啧’什么，又嘲讽我？”

    李长恭吸了一口气，懒得辩白：“你就当我嘲讽你吧。”

    “那咱晚饭怎么解决？”庄梦雨好奇道，“你家不会还有专门的厨师吧？”

    “不兴那个。”李长恭摇头，“冰箱里应该还有点食材，我给你们做几道菜吧。”

    庄梦雨眼睛一亮：“那可就有口福了，居然能吃上你做的饭，今天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韦吉祥有点惊讶：“你还会做饭？”

    李长恭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开口：“家里总得有个人会吧。”

    “我家就没有。”韦吉祥挠挠头，“所以天天吃外卖。”

    李长恭不赞同：“外卖不健康。”

    “但是好吃。”韦吉祥不满，“你怎么老气横秋的。”

    李长恭当然不会任他撒野：“总比你好，脑子跟刚出生没用过的一样。”

    韦吉祥愤愤：“你，你又嘲讽我。”

    “是你自己招我。”李长恭被气笑了，平复了一下，“好了，不闹了，过会儿尝尝我的手艺。”

    —

    “嗯！好吃！”庄梦雨咬了一口牛肉，竖起大拇指，“还真别说，长恭，你这一手，主厨级别的。”

    “谢谢夸奖。”李长恭谦虚地笑笑，又将目光移到韦吉祥身上，“何恙老师呢，怎么说？”

    “嗯……嗯……嗯……”韦吉祥一边忙着吃，一边含含糊糊地回答，“勉勉强强，还行吧。”

    庄梦雨忍不住说：“吉祥弟弟，如果你说这话时，吃东西的速度能慢点，或许会更有可信度。”

    韦吉祥压根没空回话，还在呼噜呼噜地吃着。

    男孩长得好，心眼也不坏，庄梦雨眼神闪烁，有心帮忙，状若随口说：“吉祥弟弟，你平时也是这么口是心非吗？”

    “我才没有口是心非。”韦吉祥移开眼神，不敢和她对视。

    庄梦雨轻轻笑了笑，或许这句话，能在剪辑之后，对韦吉祥扭转负面形象有所帮助。

    李长恭看韦吉祥不自在，很自然地提起一旁的酒，起开以后说：

    “这是我藏了几年的酒，预备着招待贵客时打开，你们要不要尝一尝？”

    庄梦雨眯着眼笑，拢了拢头发：“好啊，小酌怡情。”

    李长恭又问出了那句：“何恙老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