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欸欸,是这个理!”
“而且现在能劝走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韦吉祥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四下观察,“剩下的全是托,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都是七老八十的,碰瓷一碰一个准,又人多势众,这地方也没有监控,出了事也说不清……”大爷急得跺脚,“是我耽误你了,小伙子,你走吧。”
韦吉祥也沁出了冷汗:这么多黑白不分的老人,他这边只有他一个比较方便活动的,PD老师扛着摄像机,大爷又七老八十了……
现在已经完全不是人设的问题了,得想个办法,让他们三个能全身而退才行。
这时候主持人开了口:“喂,你俩又是谁?也要多管闲事?”
嘿,还问他是谁?他当然是——
“我是谁?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韦吉祥侧了侧身子,露出被人群挡住的、身后PD肩膀上的摄像机,淡定扯谎,气贯长虹,“我是315记者!我们在直播!”
—
“然后?然后吉祥这孩子刚一说完,那群人一溜烟就跑没了。”大爷乐呵呵地说,“然后吉祥看我穿得少,还把外套借给我穿,说怕那些人伺机报复我,要护送我回家,就这么一路和我聊回来了。”
对方却像是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追问:“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想到什么,大爷又露出严肃的表情,“长恭啊,我不是说你,你要是能有吉祥这孩子一半的机灵和胆魄,我和你爸妈也省心了啊。”
李长恭深吸一口气,没说话,扭头看向一边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韦吉祥。
“……我也不知道李爷爷原来是你爷爷。”韦吉祥小声地说,“爷爷人可好了,脾气也温柔,和你一点也不像,还和我说了你小时候学戏时候的糗事。”
——说李长恭小时候被李爷爷送去学戏,因为发育晚长得又好看,一开始师父是让他唱旦角的,天天男扮女装。
“您怎么把这种事也和他讲了?”李长恭无奈。
“那是!”李爷爷压根没管他,中气十足地挥手,“他要是像我,也不至于这么讨人嫌!”
李长恭倒吸一口气:“我……”
韦吉祥听见李长恭被训还不能反驳,乐得忍不住偷偷勾起嘴角:“爷爷英明!”
“我说。”李长恭无奈,“您老人家还分得清您是谁爷爷吗?”
“什么话,我老人家清楚着呢!吉祥,你不是说,你还有个什么……手势舞视频没有拍?”李爷爷又想起来路上和韦吉祥闲聊时说的话,“你让长恭和你一起,他也算是个名人,在网上挺火的。他要是不乐意不配合,我老人家就踹他!”
“不用——真的踹吗?”韦吉祥硬生生改了话头。
李爷爷严肃点头:“当然是真踹。”
韦吉祥眨眼,再眨眼。
“那就麻烦长恭老师和我一起咯。”
回应他的,只有李长恭的一声冷笑。
—
要韦吉祥来说,315最应该打假的,应该是伪君子李长恭。
韦吉祥摆好支架,就听到了李长恭的嘲讽。
“怎么不告诉老人家你叫何恙了。”
“嗨呀,这话说的。”韦吉祥十分无辜地笑,“小心过会儿挨踹啊。”
李长恭“哼”了一声,无奈摇头:“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你就说管用不管用吧?”韦吉祥现在算是捏住了李长恭的把柄,“嘴那么硬,不是照样得和我在这里拍视频。”
“还是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要拍什么,快点拍吧。”李长恭不搭腔,用戏谑地提醒道,“过会儿梦雨姐起了,得去做团体任务,你就没法折腾你的私活了。”
“那我们拍一个什么样的手势舞?”韦吉祥嘟囔着,开始翻找热门列表,“看看别人都拍什么吧……”
划到其中某一个高赞视频,韦吉祥表面淡定,实则加快了手速,想要快点儿把它划掉。
李长恭在一旁静静看了好一会儿,却在这时突然开口:“就这个吧。”
韦吉祥停住在上下滑动的手,整个人愣住,不敢置信地确定:“真的……就拍这个?”
“嗯。”李长恭又肯定了一遍,“随便拍一个就是了,现在没有太多时间。”
“那也不能拍这个啊——”
韦吉祥还想挣扎,因为他觉得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有什么不能拍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手势舞,没有暧昧的部分,也没有难度。”李长恭看着韦吉祥的眼睛,似乎是在等他的反应,“难不成,对于何恙老师来说,这个手势舞还有什么别的含义?”
韦吉祥没有反应,他只是抿着唇,不发一言。
又来了,李长恭冷笑,又是这副受了委屈的表情。
果然,他别想指望从韦吉祥这里,得到任何正面的、有价值的回复。
他许久等不到反应,出言催促:“何恙老师,抓紧时间。”
韦吉祥呆了好一会儿,被催得回过神。
他嘴唇开合几次,才把话说出口:“……好吧,如果你觉得没关系,那就拍这个。”
两个人彼此都望着对方的眼睛,试图看出对方的想法。
——真的是没关系吗?
还是你觉得没关系,才变得没关系的。
良久,李长恭收回目光:“就拍这个吧。”
为了试探而说出口的话,又有哪部分能当真。
毕竟在两个胆小鬼之间,抛出一个试探,得到的只会是另一个试探。
的确是很简单的一个手势舞,没有暧昧的部分,也没有难度。
只需要比几个耶就好了,因为没什么门槛,这种手势舞在大学生群体里很流行。
……现在流行,当年也很流行。
—
“吉祥,公司那边说你最近发视频不太积极啊。”大三那年,某个上学日的清晨,李芭蕉电话打过来,“我就去出差了不到半个月,你怎么回事?”
“积极不了,你不在的时间里,其他策划和运营都不管我,也不让我自己选题。”韦吉祥无奈,“嘴上客气地说让我等着拍,又从来不给我本子。”
“岂有此理!他们就是嫉妒你和我的业绩好,想趁我不在搞你。”李芭蕉怒不可遏,“这群趋炎附势的,原来看你热度高是公司的摇钱树,哪一个不是铆足了劲想挤掉我,当你的运营。现在一个个敢这么干,就是看你最近想解约,顺着公司的意思,故意给你脸色看。”
“哎,是这样又如何,我们又没办法。”韦吉祥倒是很平静,“芭蕉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明明是很简单的问题,李芭蕉却沉默了。
韦吉祥懂了:“哎,我知道了,只要我不服软,坚持解约,你就一直不能回来,是不是?公司是不是还嘱咐了你,让你也劝我?”
“是……”李芭蕉见他都猜得差不多了,也就没再否认,“不过吉祥,我是不打算劝你的,我和这个公司里的其他人不一样,我希望你能走你想走的路,哪怕我需要连带承担责任,也没关系。在我眼中,做正确的事情,远比昧着良心赚钱开心。”
韦吉祥感动:“芭蕉姐,下次你回学校,我一定请你和成风搓顿大的。”
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李芭蕉苦笑拒绝了:“可别了,我的小公子同学,你就是再有钱,遇上天价违约金,最近也是搓不动了。你要不就向家里服个软吧,好好的一个大少爷,为什么想不开,要白手起家?”
韦吉祥家里艰难的事情,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
导致身边人一直认为,是他和家里闹矛盾了,被断了生活费。
李芭蕉一直以为韦吉祥只是骨头硬,不愿意求助家里,其实那时候,韦吉祥家里的情况就已经很不好了。
他需要钱,也付不起违约金,甚至还面临着更难堪的局面。
“要是单说违约金也就算了,给了也就给了。他们前两天叫我去谈,还扬言如果我敢解约,一定让公司的水军团队不留余力地黑我。”韦吉祥讽刺一笑,“这两天四处带着我的名字拉踩别人吸引仇恨,他们把我捧得越高,就想让我摔得越惨。不过,这招真是高明,网友现在还以为,是我买的水军呢。”
君子斗不过小人,因为小人总有君子无法想象的阴招。李芭蕉没见过手段这么脏的,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哎,吉祥,你受苦了……”
就在这时,韦吉祥手机突然弹出了信息。
“等等,他们给我发策划案了……”
李芭蕉不敢信:“他们有这么好心?”
看完策划案,韦吉祥笑了笑,果然如此。
“当然没有。”韦吉祥念出了策划案的名字,“‘女装见网友挑战’?这能是什么正向的tag么?明摆着是在给我下套,这群人又有新招了。”
李芭蕉仔细思索一番,气得浑身发抖:“该死的,合同一日还在,你就没法不拍,他们现在不打算单纯撂着你了,他们这是要故意采用负向方案毁了你啊!”
“不用担心,他们这么搞,结局也不一定就会如他们的愿。”韦吉祥好歹也算是高智商人才,“不就是女装见网友的视频吗?我拍了,只要我给他们的素材够无懈可击,我自己拍,再用我们自己的剪辑,他们从策划和运营的两头就挑不出刺来。”
“行,就这么办!”李芭蕉又有了斗志,“我联系小钱配合你拍摄!要是再遇上什么幺蛾子,我们积极沟通,就不信咱还会被这群小鱼小虾给绊住脚!”
—
俗话说得好,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夜晚,冷艳的美人穿着一身白色长裙,仙气飘飘地站在摄影棚门口,在等人。
“何恙老师,芭蕉姐让我来配合你。”一个穿着运动衫的男孩急匆匆跑到美人面前,自带权谋效果,压低声音附耳说,“接下来的录制过程肯定不会顺利,公司绝对会想方设法阻挠添乱,咱今天什么计划?硬刚?智取?美人计?”
美人睁开眼,带着无奈的浅笑,顾盼生辉:“小钱,你今年刚刚毕业吧?”
小钱眼睛一亮:“嗯?对!没想到何恙老师居然还记得。”
“记性比较好。”韦吉祥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善意地提醒,“我小你两岁,按理来说,没立场给你任何的建议,但是我想告诉你——有些事情,绝对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欸?”小钱懵了。
不等他想明白,韦吉祥就带着他走进摄影棚:“走吧。”
前台见到他们,就毫不犹豫地扬声开口:“何恙老师,你怎么快七点钟才来啊?不是六点半就应该到吗?都已经错过签到时间了。”
韦吉祥心道:果然,小钱还思考对方会不会在拍摄时使绊子,事实上,可能他们压根就连开始拍摄都做不到。
“不是,哪来的六点半?”韦吉祥还没说话,小钱先着急了,“我微信和你们沟通了,明明约的就是七点的棚子!”
“啊,那可能是芭蕉姐没通知你们吧。”那人轻描淡写地,一边掏着耳朵,一边说,“今天下午出的新规定,这两天摄影棚紧张,所有约棚子的人都得提前半个小时签到。”
李芭蕉此刻还在大洋彼岸出差呢,数不清的杂活,中间隔着12h的时差,还不知道他们把通知发在哪个犄角旮旯的群里,能看到就有鬼了。
小钱气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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