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茉决定不再想东想西了。
沈秋白不说,完全是因为这件事和她无关,而她也没有能力解决,还会徒添烦恼,因为她也是这么做的。看吧,她其实完全理解他,但她仍旧怀揣着一种不安与担忧,盖过了好奇,只是心疼。
沈秋白从未生过病,这是第一次。
舒茉不会做饭,就买来给他,他们一起吃,沈秋白尽量控制他们的距离,大概是怕传染给她,可抵不住舒茉的腻,她缠着他舔,他恰好喜欢她的小舌头,再加上病中的疲惫,沈秋白没有过多的拒绝,随她去了。
沈秋白像个超人,一天就恢复了健康。
他的脸褪去红肿,只剩下一道很浅的指甲划痕,打他的一定是个女人!舒茉怀疑了一圈,可从没想过,打他的是他的母亲,因为舒茉的母亲很体贴,舒茉想象不出一个歇斯底里的母亲是什么样的。
舒茉对规律之外的事有些抗拒,即便沈秋白恢复健康,她也没有完全从这种不安中脱离出来。沈秋白休息一天,还需要去工作,住宅的大门就像一道分水岭,外面是无聊无趣、让舒茉恐惧的现实世界,而门内如同童话般美好甜腻。她牵着他的手,孩童般跟在他的身后,沈秋白察觉她的失神,于是在玄关停留,转身问她:“还在担心?”
他的嗓音还有些沙哑。
舒茉摇头,拉着他的衬衣,让身体靠向他。她贴在他的胸膛,双手抓着他背上的布料。
“你呢?不再休息一天?我在家陪你……”
“不必。”沈秋白说,“如果我来迟了,你可以打电话。”
舒茉立刻昂起头。
他没说过不准她联络他的话,不过对于她的乖顺与安静,他颇为喜欢,所以也不曾提示她可以那么做。
“那……我能给你发消息么?”
“嗯。”
舒茉露出笑容,踮脚要吻,沈秋白捏住她的下巴,垂眸端详她精致无瑕的面庞。舒茉穿着布料光滑的吊带睡裙,乖巧可爱,她眨眨眼睛,身后无形的小尾巴甩动起来,沈秋白一笑,俯身吻了吻她。
就是这么轻易,舒茉恢复好心情,抱着他的胳膊,脚步轻快地陪他去了车库。
他们有私人电梯,车库也是他的。他们不会遇到别人。
舒茉在外披着他的西装外套,光着两条小腿,地库的冷风让她瑟缩,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沈秋白身旁,沈秋白伸手把她搂到怀中,她很少一路黏到车上,这是她的假期,她无需学习,不必出门,她本没必要如此。
但她还是“护送”他上了车。舒茉扶着车门,两只小脚踩着毛球凉拖,哆嗦着问他:“怎么不叫助理来接你呢?自己开车会不会累?”
舒茉抚着他的手背,两只手握在一处,他大出一圈,舒茉还要盖在手背,用指尖刮着他凸起的骨节和指缝。
已经十点钟了。沈秋白用手机回复了几个工作邮件,舒茉则在用脚丫踩他的爱车。
沈秋白问:“想吃什么?”
他启动车辆,舒茉赶紧拿起他的西装外套盖在身上,两只手还在忙着打理发型。
沈秋白喜欢她端庄的样子。她出门也是一丝不苟,绝不可能穿睡衣外出。她的头发也总是柔顺妥帖的,如果有时间,她也会做个盘发编发,哪有这样凌乱地出过门?
沈秋白沿着马路向前,开了很久。中途他在便利店前停留,舒茉被留在车上,隔着车窗看他离去。
今天他穿了一件黑衬衣,西裤材质轻薄,并不是传统的款式,而是偏休闲宽松的。
从背后看,只能看到他绝妙的肩宽比,还有占据全部视线的长腿。沈秋白并不是瘦弱的类型,他身材匀称得像是雕刻作品,他对饮食没有极端的把控,但也很少有油腻辛辣,她被他带得也足够绿色、营养、健康。听说他多在公司的健身房健身,舒茉感激他的自律,毕竟…适度健身吸引异性,她同样是受益人。
她就这么盯着他,像个偷窥狂,等到他拿着零食回到车上,舒茉又有些惊讶。
他不会解释,舒茉也没有多问,他哪怕将车来到海里,让他们一起去见上帝,舒茉也乐意陪同。
沈秋白带她去了公园。这里有一片宽阔的草坪,还有几株枝叶繁茂的榕树,工作日,只有放假的学生和老人在这里散步游玩,沈秋白随意铺下他昂贵的意大利西装,请她坐在地上,舒茉挨着他坐下,他拢住她的双腿,舒茉的小腿被他托在掌心,那温热的触感在她心头点出一圈涟漪。
她伸出手,用指尖拨弄他挡住视线的碎发,沈秋白垂头看她,舒茉柔软地贴在他的怀抱,目光也轻柔温暖,她抱着他的肩头,因为依偎得太紧,又改成放松地搭在他的胸膛,隔着衣料,她轻揉他的胸肌,不带有情色的意味,只是想揉他的某一寸,而他这里宽阔得能放下她的整个手掌。
远处有一只金色的大狗在阳光下奔驰,舒茉察觉他也在看,于是问:“你喜欢么?”
“嗯?”
“小动物,狗狗之类的。”
“我说的是真的小狗。”舒茉嗫嚅,“还是说,你更喜欢猫?”
“或许是狗。”
“你养过吗?我小时候养过仓鼠。”舒茉抱着膝盖说,“不过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大概是死了吧。舒茉对童年没有多少清晰的回忆。
让舒茉意外的是,沈秋白居然养过小狗,但他没有继续往下说,舒茉猜测这只狗的命运应该与她的仓鼠类似,都不了了之了。
他的目光从狂奔的金毛身上收回。沈秋白拿起零食袋子,散在他们的腿上,舒茉的目光落在什么上,他就打开,喂到她唇边。
舒茉羞涩地望了望四周,怕有人在看。不过她不会拒绝,依旧乖巧地撩着发丝,垂头咬在口中。
到现在为止,她终于确定,沈秋白在带她野餐。青草和树干的气息被太阳融在空气,舒茉望着他,他正在打量手里的甜品,像是他从未吃过那样,有几分好奇。
舒茉抬起手,把他框在自己用指头变出的镜头,咔嚓一声…沈秋白扭过头,就见到外套垂落,树影斑驳,她被日光照出一个毛绒绒的轮廓,连带着她的微笑,都可爱无比。
沈秋白一笑,将手里的甜食递过去,她想要接过,他收回手,示意不行。舒茉放弃挣扎,抱着他,吃着他掌心的食物,即便喝水都要由他代劳。舒茉突然想要喂他,但她没法触碰食物,她只能吃他手里的……真是个坏男人。
他们本该谈天说地,互诉衷肠,可他们很少讨论彼此真正经历的生活,就像落在他脸上的伤痕终将淡化,一切又被他们轻轻揭过了。
舒茉扑在他的怀抱,沈秋白不明白她的眼泪从何而来,她总是这样感伤,但他并不介意。他吻着她的额头,问她:“想要回家?”
舒茉点头,她不喜欢太阳,阳光让她的情绪无所遁形。沈秋白将她扶起,想起还没吃完的零食,沈秋白随意包裹,在上车前一起丢进垃圾桶。
回去还有一段路程,沈秋白陪她去了一次卫生间。
她快走几步回来。
见她来了,沈秋白便熄灭手中的烟。
舒茉其实也会抽烟。初中就会。沈秋白很清楚,他们相遇那天,她不会无缘无故带着打火机。
但沈秋白不许她继续,也不准许她染发、穿不得体的衣物,不准她刺伤身体,更不准她做不体面、堕落的事。多严格,多拘束。但拘束让她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快乐,她因为有人管束而幸福。
不过他似乎离不开香烟。
他也会无聊,也会厌倦,不如说,他多数时间都是这个状态。舒茉看到疏懒淡漠的他,一下就回到了初见那天,在朦胧烟雨中,他矗立在那里,她就忍不住靠近。
他本该遥不可及。
现在却唾手可得。
舒茉快走两步,抓住他,沈秋白轻笑,抚着她的发,她又感到三分怅惘。
因为她没有完全得到,所以惆怅、所以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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